第6299章 定數
雄渾無匹的神力就像憑空出現一般，就在老婦人掌碎魔道天神的同一時間之後，在無數看似世俗凡人的八極河國的子民身上爆發了出來。
這一次爆發是極為突兀的。
因為就在一秒鐘之前，諸皇手下的天神正在因為在這裡見到幾百萬的凡人而詫異。
神界有凡人嗎？
不可否認是有的。
但那種狀況極少。
凡是在神界出生的人，或多或少都擁有足以讓下界世人羨慕的特殊體質。
哪怕這些體質在神界看上去並不特殊，但要想花點心思以武證道，並不困難。
原因就在於，這裡的天地本源過分濃郁。
可一下子出現幾百萬的凡人，這在神界也是很少見的。
正常情況下，神界出生的人不是在幼小時期就可以修習道法了嗎？
為什麼還有幾十萬歲、幾百萬歲甚至幾千萬歲高齡的凡人？
諸方神皇就跟做夢似的愕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直到那位老婦人掌打了化血魔皇手下的一位七階天神，他們才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而就在這時，那些看起來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的“凡人”們，早已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從體內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天神神力，那勢頭，就好像幾百萬雄兵衝進了戰場。
一股前所未有的盎然戰意在巨大的城池中湧動著。
攪動了風雲、震驚了世間的強者。
譁！
隨後，那些所謂的“凡人”憤怒地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有菜刀、有利鐮、有釘耙、有木槍、有柴刀……等等。
武器上盡皆瀰漫繚繞著天神器、大神秘寶的光雨神輝，彷彿一下子褪去了凡間的塵埃，突顯出神兵的本色。
“凡人”們口中宣洩著憤怒的宣言、發出歇斯底里的嘶吼、通紅著雙眼，宛若惡狼勐虎，如潮水般朝著正邪兩派的聯軍殺去。
正如同一場驚世的洪流，瞬間將先頭部隊的數萬人淹沒在殺意的海洋之中。
轟！轟！轟！
雷霆、冰雨、岩石、氣劍、斬芒……簡直鋪天蓋地，數都數不清，看的聯軍中的天神們頭皮一陣發麻。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前方數萬人的先頭部隊就被人潮淹沒。
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凡人”們突然之間變成了天神、大神級高手。
他們手段強硬、戰力驚人。
每個人都深諳天規法則甚至秩序法則，他們就像螢火散發的最後一縷生命的光芒，正在守護著這片讓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
“該死，這些螻蟻竟都是高手。”
正邪兩派聯軍隊伍人人色變，誰也沒想到，那些老弱病殘婦孺竟隱藏的這麼深。
很快，兩隻軍隊交火了。
城池瞬間被大片的火焰點燃，巨大的城池變成了修羅戰場，一處處屋舍樓宇坍塌、大地龜裂成碎片、烈焰焚燒、冰雪封凍，儼然末世一般。
越是如此，居住在巨城的“凡人們”就更加不遺餘力，他們根本不在乎交手的物件是誰。
比自己弱的，以最凌厲的手段當場格殺。
比自己強大的，則用以命換命的方式與敵人同歸於盡。
縱然失敗了，目光中也絕無半點悔恨之色，反而流露著解脫和開心。
相較於之前幾層世界遇到的天霜雪熊獸、御難符獸等等神獸，它們還知道害怕，可這些“凡人們”根本不知道“怕”是什麼。
生命？
對於他們來說遠遠不值一提。
守護這片土地，才是他們最終的理想。
“殺！”
雙方一交手，聯軍隊伍頓時陷入被動局面。
跟之前幾層世界相比，什麼層層遞進、運籌帷幄、逐個擊破的戰術完全失去了作用。
那些“凡人們”比世間最兇勐的天神獸還要兇狠。
短短片刻，聯軍隊伍損失人手超過二十萬。
這使得諸方神皇都不得不從自己的寶駕中走出來，目光凝重地看著戰爭的進展，一個個肅然無比。
“原來這才是葬神者的老巢，果然，我們來對了。”
在良久的觀望過後，昊玄神皇先是長長出了口氣，但眼眸中的凝重並非散去，反而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輪迴神皇陸游目光一遍一遍掃過戰場，主要視線來回在那些“凡人”身上徘迴，過了許久之後，方才狐疑道：“這些凡人好像是……”
他已經有了料想。
“沒錯，他們就是……”
蕭斬哼了一聲，厭惡的情緒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而在邪派隊伍當中，妖絕、化血、凌魔、七星佛皇、怨龍也站在了一起，目光同樣謹慎警惕。
“沒錯了，這些人曾經全部都是修行者……”七星佛皇口呼佛號。
妖絕雙手捧著驚豔絕俗的俏臉：“天哪，他們居然還可以活下來。”
化血眼中閃過殺機：“葬神者，我看他們應該叫造神者才對，這些人明明都喪失了修為，有的大道內傷足以致命，導致變成了凡人，尋常的修行者要是走到這一步，恐怕早就死於非命了，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化血一語道破天機。
諸方神皇的眼力高絕，經過仔細的辨認，他們已經看出來，這些“凡人”並非尋常意義的凡人。
而是修行者喪失了修為之後，變成的凡人。
可是一個修行者失去了修為之後，除了重修之外根本無法在世間活下來。
與此同時，一個修行者既然失去了修為，不管是人為造成的，還是在修煉當中出現失誤，都不可避免的留下這樣那樣的內傷。
沒有修為傍身，又一身傷病。
壽數甚至比下界真正的凡人還要少。
可這些人，每一個人的血脈年紀至少都有幾百萬歲、幾千萬歲，凡人不可能活這麼久。
換言之，是葬神者給了他們長生不死的能力，甚至這種能力都不是葬神者給的，而是紀元母河本身賜予生靈的特殊本能。
這就可怕了。
“他們曾經都是神明，後來失去了修為，可我不懂的是，既然修為盡失，又沒有重修的痕跡，他們是怎麼一下子從毫無神力的廢人變成獨擋一面的強者的？”
即便猜中了巨城子民的來歷，可就算是諸方神皇也無法理解那些普通“凡人”的神力來源。
一個人，從凡人廢物，突然一下子變成了九階強者甚至大神級別的高手。
簡直離譜。
不過事到如今，諸方神皇也沒有時間多作考慮了，紛紛下令大軍剷除這些“凡人”。
有此一遭，更加堅定諸方神皇剷除葬神者的決心，否則，任由他們逍遙自在下去，這神界早晚會淪陷在他們手裡。
……
八極國殿，王尊、華尊、雲尊、言尊以及之前出現在一層世界的元尊之徒和元尊再次聚集在大殿之內。
“什麼？你說八極城的子民沒有離開？為什麼？我不是下令讓你先把人轉移走了嗎？”
黃髮的王尊得知六層世界爆發大戰，神色猙獰地看向座下躬身而立的元尊之徒立恆，大聲質問。
立恆恭敬地彎下腰來，十分委屈地回道：“回王尊，我是讓他們轉移了啊，把我事情交待給了八城王之後，他們滿口答應從母河的中游離開，而且那個秘密出口的位置，我也帶他們去了，保護和開啟結界的秘寶也轉交給他們了，誰知道，他們居然沒走，也沒有通傳。”
雲尊聞言閉上了眼睛：“八城王啊，虧我等對他們無比看重，居然在這種事情上隱瞞我等，我真是……”
一向泰山崩於前的華尊臉色也變了，急怒中帶著擔憂：“一定是八城王他們得知諸方神皇找上門了，這才故意隱瞞了我們，對於他們來說，八極河國是他們最後的家，沒有這個地方，那數百萬子民恐怕連成為孤魂野鬼都不夠資格，所以他們要保護這裡。”
言尊肅穆道：“想法可以理解，但行為卻魯莽至極，他們這麼做，跟送死有什麼區別，那可是鮮活的生命啊，這億萬年來，我們從神界各處救回他們，把他們安置在這裡，容易嗎？”
“你覺得他們在乎嗎？”華尊反問。
眾人啞口無言。
王尊恨聲道：“他們都是劫神大人的忠實信徒，不能讓神界的人欺負他們，如果是之前，他們都轉移了，我們到沒有必要跟諸方神皇他們硬碰硬，但現在，老夫得讓他們知道，我葬神一脈，可不是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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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幾位尊者同時看向一直不說話的元尊。
大殿一片死寂。
片刻之後，元尊嘆了口氣。
他雖然沒有轉身，但卻能體會幾位尊者的心情，不過有些話，他必須要說。
“我早就說過，混尊恩師有言在先，無論發生什麼，葬神一脈都不可以跟神界中人發生衝突，你們都忘了？”
幾位尊者眼中閃過怒色。
王尊道：“人家都找上門了，我們還當縮頭烏龜，哪怕命令是混尊下的，我也不服，元尊，既然你不想管，那好，這事兒，我來管。”
說著，他看向其他人：“誰想跟我一起殺退強敵的，就跟我走。”
言罷，他飛身而起，掠出大殿。
其他幾位尊者見狀，也都不再理會元尊。
畢竟他不是葬神一脈的首領，真正的首領是他的恩師混尊。
可現在混尊不在，他們覺得元尊太過膽小，拿混尊的命令壓著他們，不敢跟神界的強者硬碰硬。
這種首領的命令，不聽也罷。
大殿中，最終只剩下了立恆和元尊一人。
立恆是元尊的弟子，但此時也對師尊的想法產生了質疑。
他想了想，鼓起勇氣跪在了元尊身後道：“恩師在上，請恕弟子不孝，不能再聆聽恩師的訓示了，弟子覺得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倘若今日任由神界那些狗賊欺辱我葬神一脈，屠戮我葬神子民，那弟子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說完，立恆轉身而去。
人去樓空。
殿內只留元尊一人。
小個子元尊這才默默轉過身，眼中沒有淒涼悲哀，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奈。
“唉，還是師尊他老人家說的對，我根本攔不住，罷了，一切都是定數，定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