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一聲咆哮的氣勢即將達到頂峰的剎那，一道冷厲含煞的聲音如一把漆黑冰冷的刀插了進來：“米粒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這一道聲音並不多麼響亮，然而其中所包含的磅礴氣勢卻遠在前者之上，且那種理所當然的輕蔑之意更是把那聲瘋狂憤怒而歇斯底里的咆哮壓了下去。憐舟墨神色淡漠傲然而立，她的樣貌只能說是嫵媚，比不得巫那種白璧無瑕的完美，然而此刻她臉上那種淡然的傲岸卻和長樂宮裡那位混沌至尊如出一轍，漆黑的火焰從她腳下升起，卻是冰冷的氣息磅礴而出，看著漆黑的洞穴中走出的那個輪廓比其它同類更完整的半透明人形，嘴角一揚，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第七領主拜黑耶，倒的確是比你的同類漂亮一點，可惜也是一樣沒腦子。只記得恨不記得痛的低階生物，還想挑釁聖域上的陛下麼？”
“吼——”怨靈領主超出常理的實力是以智慧低下為代價換來的，儘管聽不懂憐舟墨的話，但野獸般的直覺至少能分辨出她話語中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挑釁，發出一聲憤恨的低吼，如炮彈一般衝了過來！
戰鬥就此拉開序幕。
怨靈領主的實力雖然遠在修煉者領主之上，卻怎麼也比不過兩位陛下，但問題在於，庫洛並不是本尊蒞臨，他撕裂空間降下的只是一個分身，實力只有本尊的一成，加上其它數只半血怨靈在旁輔助騷擾，竟打得兩人節節敗退。
然而，憐舟墨臉上喋血的興奮卻越來越強烈。
“果真是只記恨不記痛的低階生物……”被一腳踢得倒飛出去，憐舟墨舔了舔唇上沾的血，笑意冷凝，“真是好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不過，”她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因魔力反噬咳個不停的藍髮少年，“能看到堂堂創世陛下這樣狼狽的樣子，也算是賺到了。”
“如果你的廢話說完了，就開始吧。”庫洛咳了一聲，睜開眼微笑道。
“真是的……你到底多久沒跟人動手過了？還記得咒語怎麼念麼？不會連庫洛牌都不會用了吧？”和低階生物動手就是這點好，談論戰術都不用遮遮掩掩的。憐舟墨一邊躲閃拜黑耶的攻擊一邊十指指尖不斷射出煉獄火焚燒它的軀殼，一邊還有空朝庫洛開嘲諷。
“不要說的像是你的動作不比我遲鈍一樣，我忘了怎麼念咒語是小事，你怕是身上的關節都生鏽了吧？走路的時候不會扭到腳麼？不知道暗夜從天玄大陸回來見到你會不會嚇得把下巴掉下來……”庫洛笑容和煦。
拜黑耶的咆哮中不只是憤怒，還多了疑惑，智慧低下的生物對危險的感知反而更敏銳，它已經覺得有點不對了，明明這兩個傢伙還是像剛才一樣被它壓著打，可是那種讓它毛骨悚然的感覺……卻越來越濃了！
哪裡不對勁？
拜黑耶低下的智慧令它敏銳的感知所能達到的效果大打折扣，它感知到了憐舟墨變成金色庫洛變成黑色的瞳孔，可它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偽混沌。
憐舟墨有一部分滅世之神依瑪爾的毀滅之力，庫洛的本源之力更是純粹的創造之力——雖然此刻只有一成。創造和毀滅、陰和陽，他們正在孕育的偽混沌的力量雖然比不上兩位陛下聯手孕育出的偽混沌，卻也足夠了——足夠把一個怨靈領主送去歸墟！
時間差不多了。
憐舟墨和庫洛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合上了眼睛。
這片天地一瞬間變得安靜。
怨靈領主咆哮的聲音，半血怨靈和遊蕩者尖嘯的聲音，魔力破空的聲音，煉獄火燃燒的聲音，寒風撕開空間的聲音——整片天地都靜止了，除了這幅靜止的畫面中心緩緩旋轉放大的金黑雙色組成的陰陽魚。
混沌是天地之始，哪怕只是部分原始創造和原始毀滅的力量所結合成的偽混沌，也絕不是人力能抗衡的。要知道光是創造之力就能構建出一個全新且規則完整的位面，光是毀滅之力也能在短時間內讓一個完整的位面化成虛無，而當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又會是怎樣的恐怖？從第七怨靈領主拜黑耶的眼神就能看出來，怨靈是沒有感情和智慧的，更不會恐懼，按憐舟墨的說法就是“只記恨不記痛的低階生物”。然而此刻這個低階生物眼中全然都是源自本能的驚恐和絕望，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嘯發出的拼死一擊甚至讓那陰陽魚都顫動了一下——不過，也只是顫動一下而已。
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比怨靈更清楚混沌的恐怖了，那不光是孕育了它們的母親，更是唯一能讓這些不死不活不虛不實的東西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永世不得超生的噩夢！
金黑雙色淡化，留下的是一片寂靜。圍攻他們的怨靈幾乎是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血哀之原怨靈巢穴中的怨靈皆是元氣大傷，沒有幾千萬年的休養生息是不可能恢復過來了。當然這指的是極少數幸運的，更多的怨靈和遊蕩者已經迴歸了混沌的懷抱，永遠都回不來了。
憐舟墨的身體晃了晃，終究還是沒能站穩，腿一軟坐倒在地，幾乎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滅世之神賜予她的畢竟是比創造之力霸道得多的毀滅之力，引動這股力量對她來說也是極大的負擔。勉強盤膝坐好，閉目調息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睜開眼，卻還是半死不活地往冰原上一躺：“真他娘的累死老子了。說起來，陛下您不是來找您那弟子的麼，怎麼這會兒還不見人影？”
“耐心等著便是。”庫洛的雙眸早已重新閉合，聞言只是微微一笑，“現在，暫時還見不到他。”
“嘿，還真是好大架子啊。”憐舟墨翻身坐起，“到底他是師尊還是你是師尊？天底下哪有弟子遲遲不來讓師尊幹等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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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含笑不語。
“對了，他的冠名呢？”憐舟墨當然知道庫洛不可能真的紆尊降貴跑到這裡來恭候一個弟子，她不過習慣性碎碎念而已，見前者不答便又隨口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