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大漢將房門開了個口,探進去半個身子道,“有人來咱這兒鬧事啦,吵著要見你。”
“……讓他們進來。”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屋內響起。
大漢回過頭來,瞪了一眼吳雍,嫌棄地招了招手。
“進去吧,可得記住我說過的話,小子……”
“銘記在心。”吳雍儒雅隨和地笑了笑,隨即便和於洛穎步入了屋內。
剛一穿過門框,便有一股幽幽的暗香傳來,那氣味並不像是人工調配的香料,反倒有一股子天然的泥土味道,吸入鼻中的時候,只覺鼻腔和喉頭都泛起一陣麻意。
“這是……”於洛穎仔細嗅了嗅,“醉魚草?”
“呵……小姑娘你倒是知道的挺多。”那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只見一人背對著他們站在爐火旁,留下一道寬厚的身影。
“不錯,這是燒醉魚草味道,也是我們的家園——‘醉魚草’的名字由來。不過像你這樣出身尊貴的孩子,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不知名的小草?”
“只是曾和老師學習過一些草藥學的知識。”於洛穎答道。
“不錯,不錯,真是一位好老師,懂得在貧苦中掏出來的智慧。”那人兀自嘆道,又稍稍回過頭來,朝身後招呼道,“坐吧。”
兩人默默走上前去,在火爐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男人挪動了幾步,將窗前的藤椅搬了過來,落座於火爐的另一側。
直到這時,吳雍才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那人有著一張扁平而圓潤的臉,像是一隻腫脹的氣球一樣,只是有許多的皺紋。他的兩隻眼珠朝向不同的地方,讓人無法摸透究竟看向哪裡。高高的髮際線上方,是一頭十分隨意的亂髮,長的短的,疏密不一,簡直就像是一位瞎子理髮師的傑作。
而最讓人在意的,是那一道新月形疤痕,從右太陽穴直到鼻翼,幾乎橫絕了半張臉。
似乎是注意到了兩人的目光,男人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道疤痕,像是講述一件身外事般地說道:“幾年前,我曾在海德拉默救下過一個被當作奴隸販賣的小女孩,這是那些奴販留下的禮物,作為回禮,我宰了他們的駱駝,搶了他們的財物,將那二十三人留在了漫無邊際的沙海中。”
“您真是一位……勇敢的人。”於洛穎看著對方發福的身形,拿捏著用詞道。
男人輕聲一笑,似乎對這種反應早已習以為常。他從褲兜中掏出一支粗糙的菸斗,又從一旁拿來一件木盒,倒出了些許菸草,就著爐火將其點燃。嫻熟的吐息之間,刺鼻的煙味傳來,蓋過了醉魚草的味道。
男人邊吸邊咳嗽,邊咳嗽邊吸,儘管眼中已經咳出了淚水,但那副表情分明是享受,其中還有著幾分沉湎。男人就這麼吸著煙鬥,咳嗽與嘆氣並行,絲毫不在意眼前的兩人。
“咳咳。”吳雍清了兩聲嗓子,“先生,我們需要談一談。”
“談什麼?”男人不甚在意地說道。
吳雍心生厭煩,於是便開門見山道:“你的孩子偷了我們的錢,快點還給我們。”
“哦?”男人揚了揚眉毛,又吸了一口煙,“我的孩子?可我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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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的並不是您的親生孩子。”於洛穎反駁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一樓有許多房間,門口都掛著木牌,就像是旅館那樣。但您這裡顯然不是旅館。從您剛才的話來聽,您似乎會救一些落難的孩子。由此可見,您這裡應該收留了許多孤兒吧?”
男人又是一笑,將菸斗立在了藤椅的扶手上,雙手交握在自己的大肚子上,說道:“是又怎麼樣?我收留了幾百個孩子,你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們中有人偷了你們的錢?”
“關於這個……”吳雍朝於洛穎示意了一下,於洛穎立馬抽出魔杖,將自己的魔法信使喚了出來。
“我們在那兩個孩子的身上留了追蹤術。這只魔法信使跟著他們的蹤跡,把我們帶到了這裡。”
“……這是法術?”男人看著那只活靈活現的信使蝴蝶,嘴中喃喃道,“你們……難道是教會的人……?”
“還有什麼好說的嗎?”吳雍問道,“如果沒有的話,就把錢包還給我們,如果不還的話,我們就只好請治安官介入了。”
“哼,治安官?”男人輕笑道,“這座城市遍地都是殺手、刺客、亡命之徒,走上幾步就能遇到一個,簡直比狗屎還多。對你們這些大人物來說,只要花些小錢,就能解決自己的憂慮,而你們也樂於這樣做。可你們總是喜歡說一套做一套,一邊高喊著‘訴諸正義和法律’,一邊做著罔顧法律和正義的勾當。”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於洛穎皺起了眉毛,“我們並沒有做什麼罔顧法律和正義的勾當。”
“你們自然明白我在說什麼。”男人突然站起身來,將菸斗也震落在了地上,“自打那兩個孩子把錢包交給我,告訴我是從兩個商會的人那裡搶來的時候,我就感到不妙了。剛才看見你們的法術,我更加確定了。”
“等一下……”
“既然你們執意要搶走我們的家園,那我們也只有以死相爭了,最起碼,到了最後,其他家園的兄弟姐妹們會說,我們為了自己的家園而死。而今天,我們會以你們獻祭這場血腥的革命。”
咚——!
身後的大門被突然撞了開來,十幾個拿著大錘小刀的男人突然闖了進來,將吳雍和於洛穎團團圍住。
“這是倒了什麼黴?真是莫名其妙……”吳雍憤憤道,伸手準備拔出黑騎士。
“吳雍,別衝動!”於洛穎將吳雍的手按了回去,隨即面向男人道,“先生,這是一場誤會,我們既不是商會的人,也不是教會的人!”
“那兩個孩子親耳聽到你們說自己是商會的高階成員。既然是商會的高層,又懂得法術,只可能是教會黨徒。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男人一腳踢開藤椅,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劍。
“商會身份是偽造的,我們來自安特拉加聖國!”於洛穎終於忍不住叫道。
“安特拉加……聖國……?”男人遲疑了,手中的短劍也放低了幾分。
“啊!”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想起來了!”
眾人紛紛看向那人,只見那人局促不安地搓著手,滿臉的驚懼和惶恐。
“這兩個人……是聖國的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