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雍默默望著教宗離去的背影,心裡思量著他所說的話。
諭者是帶來福音之人,也有可能是傳播終音之人。
仔細想想的話,宣稱自己是所謂的“諭者”確實是一個十分大膽的決定。這意味著可以繞過西明教會,直接以神的名義進行行動,甚至以此作為和教會談判的籌碼。做為諸神的人間代理人,西明教會肯定會難以接受這樣的事情吧。
為了消除對方潛在的抗拒意識,必須儘快展現出實力,按萊昂納多教宗的話來說“必須完全證明自己。”
“可是要怎麼做啊……”吳雍情不自禁地嘆出了聲。
“你指什麼?”於洛穎好奇道。
“我是說……”
“小子!”艾納爾的高呼聲打斷了吳雍的話,只見他和軍團長並肩騎行,停在了吳雍等人的面前。
兩人的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負傷,艾納爾的甲冑上還黏著許多難解難分的脂肪塊,其間散發的腐臭味道直叫人頭暈。
“太好了,兩位平安無事。”弗裡德曼舒了一口氣。
“謝謝關心,軍團長。”吳雍含笑道,隨即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王都內的情況怎麼樣了?那些肉山呢?”
“已經被守軍消滅了,王都現在安全了。不過……”艾納爾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黯淡,“傷亡慘重,不管是平民,還是士兵。”
“艾納爾先生,我記得你是王都出身對嗎?你的家人……?”於洛穎小心翼翼地問道。
“放心,於小姐,他們平安無事。”艾納爾展露出一個微笑,“我順道路過看了看,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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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吳雍總覺得那個笑容的背後有些悲哀。
“有凱恩斯的訊息嗎?國王、斯溫納爾,還有狐狸,他們呢?”吳雍追問道。
艾納爾和弗裡德曼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口道:“凱恩斯已經被解救,我的手下正在照顧他。國王被倒戈的王都護衛隊軟禁起來了,斯溫納爾的話,我們暫時還沒有訊息。至於狐狸,有人看見他逃向鐘塔了。”
“那就一件一件事情解決吧。”吳雍拍了拍手道,“首先是狐狸。帶上幾個人,和我一起去白石鐘塔。”
“關於這件事,”弗裡德曼走上前,俯身做了一個請命的姿態,“還請允許我來代您完成。騎士團的事端應由騎士團自己來解決”
“這樣的話算我一個。”艾納爾抱起雙臂道,“只有老家夥一個人我可不放心。”
吳雍端視著弗裡德曼,片刻的思索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那就拜託你們了。”
。
摩根海姆,下城區。
兩匹棕馬快速地穿過街道,自斷壁殘垣和慟哭的平民身邊掠過。
艾納爾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近旁發生的事,只將目光瞄向了那座高聳的白色巨塔。他的手心因過猛的力度而攥出了汗,讓韁繩有些打滑。
“我會為他們做些安排的。”弗裡德曼唐突地說道。
“什麼?”
“你的家人。”他看了眼周圍,“我聽說了,你被宣佈為叛軍後,你的家人就被沒收了所有財產,驅逐到了底城區。我會平復他們的冤情,為他們妥善安置的。”
“以誰的名義?你現在可不是騎士廷的官老爺啦!老家夥。”艾納爾刻意用一種輕鬆的口吻嘲笑道。
“以諸神的名義,以至上的奧古斯都與愛麗希絲的名義。”弗裡德曼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全然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
“……謝謝了,軍團長。”艾納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真好啊,你還記得我是個軍團長,而不是連話都說不清的'老家夥'。”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上一次和弗裡德曼如此坦誠放肆地大笑是在什麼時候?艾納爾已經不記得了。
“不過話說回來,”艾納爾抹了抹鼻翼道,“為什麼要親自去緝拿狐狸?說是騎士廷內部的事情,其實你……已經察覺到了吧?”
弗裡德曼沒有直面艾納爾的問題,只是抬頭望著鐘塔的頂端,眼神中多了一絲深沉。
“拉森家族的事端……要由拉森家族自己來解決。”
。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鍾人拉起笨重的錘頭,在鍾面上穩穩地敲了七下,七聲渾厚的鳴響澄淨了霧濛濛的天空,為摩根海姆宣告了早七點的到來。
“真他媽活見鬼了。”鍾室的陰影中,一聲嘶啞的咒罵聲傳來,“這塔昨晚差點被那些怪物撞塌了,你居然還有閒心在這裡敲鐘?”
“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工作就是工作。”敲鍾人繫住錘頭,一臉輕鬆地說道,“每天早上的第一聲鍾尤為重要,這是在告訴人們新一天的到來咧!”
“真他媽活見鬼了……”又是同樣的咒罵。
敲鍾人拉了拉錘頭的繩子,確保它不會鬆動後,走向了陰影中的人,靠在了他身旁的觀察窗上。
“你那個朋友呢?”
“誰?朋友?”
“就是那個又高又壯,不怎麼愛說話的。”
“灰熊?”
“對對,灰熊。你們倆還真是奇怪呀,一個狐狸一個灰熊的……”敲鍾人就著火把點上了一支自制捲菸,這個奇特玩意兒是他早年在帕拉多瓦王國見到的,從此就再也離不開手了。
“那家夥……已經回去了,回到他的族人身邊了。”狐狸側了側身子,將半張臉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回去了啊。”敲鍾人深深吸了一口煙,又含著一聲嘆氣吐了出來,“是你讓他走的吧,為了不牽連到他。狐狸,你遠比你想象的要善良……”
“你什麼意思?”狐狸扭過頭來,惡狠狠地看著敲鍾人。
“狐狸,你很明白你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敲鍾人正色道,“但你完全有第二次機……”
“閉嘴!”狐狸吼道,“敲完鍾了就趕緊給我滾蛋!在我後悔沒宰了你之前!”
敲鍾人愣了一下,隨即悲哀地嘆了聲氣。他將捲菸扔在地上,輕輕踩滅。準備開啟活板門的時候,又回過頭來。
“走的時候記得鎖門。你老是記不住。”
狐狸從地上站起,轉身伏在觀察窗上,不耐煩地朝身後揮了揮手。
敲鍾人看了狐狸最後一眼,下意識地將手湊到嘴邊,卻發現捲菸已經被他熄滅了。
“……祝你好運,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