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靜靜不可能帶著一身蟲味去上班, 所以她還是乖乖洗了澡。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起床去上班之前,靜靜把被子晾到了曬衣杆上, 她看著垂下變成兩片的薄被發了下呆, 忽然回過神來。
等一下!
時空錨!她忘了用時空錨標記蟲哥!
“哎呀!”
猛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靜靜皺著臉轉身去換衣服。
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加上下午又加班, 靜靜一整天的心情都不是很愉快。
八點半進家門時, 因為重復性的檢驗工作靜靜大臂肌肉累得發虛, 換完衣服胳膊都不想抬。檢查完小包,她拆了一盒酸奶, 把下巴搭在桌子上蔫噠噠地喝著,越喝眼皮越沉,酸奶順著嘴角滴答出一點點, 灑在桌面上。
一滴。
兩滴。
時間一絲不苟的行走著。
一秒。
兩秒。
“……”
“……”
“!”
生鐵燃燒的味道突然襲來, 靜靜猛地睜開了眼。
下一秒,她連人帶吸管消失在了客廳中, 只留下被帶倒的酸奶盒子。
【——】
“唔!”
轉瞬就是黑暗中, 剛來得及吐掉吸管就被人捂住了嘴, 靜靜的瞬間睏意瞬間消失,她只支吾了一聲就不再出聲。
冷、冷靜。
思考,快思考。
捂住自己嘴的是人手,手是熱的, 首先排除了異族的可能性。
只要是人類,基本的行為軌跡可以猜到的。
熱源在身後,小包在左側,靜靜思考了一秒,佯裝掙扎了幾下,左手迅速伸進小包中摸出個小瓶子握在手裡。
“哦……唔亦。”
勉強吐出了兩個擬聲詞,靜靜聽到身後人呼吸一滯,更加努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別出聲。”
聲帶彷彿鏽壞的彈簧片撥彈著腐朽的電吉他,電子音糅雜在男性嘶啞的煙嗓裡,組合成一個讓靜靜起雞皮疙瘩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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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男人的反應在她的設想之中,他不想引人注意。
那她就讓這裡亮眼一點吧。
壓住冷戰慢慢地吸了口氣,靜靜猛地將手中小瓶砸在地下。
白晝般的煙花瞬間炸開,閉著眼朝後猛撞手肘,靜靜右手抓住對方的小拇指使巧勁掰開他的禁錮,矮下身朝側面疾跑幾步,接著利索蹲下身轉頭唰的開啟了小花傘。
光子精靈不再喧囂極亮,散發著柔和的光照亮這間破酒吧,藉著它們的光,靜靜看清了那個脅持自己的人。
那個人一頭亂糟遭的短髮,灰白黑夾雜的刺刺著,半邊臉缺損,露出纏裹電路光纖的人造肌肉,另外半邊臉顯出極為年輕的容貌。
他上身西裝革履,卻缺失了下半身。
不,或者說缺失並不正確,他的下半身還是存在的,只是從腹部往下,裸露的脊柱變成了一根電子整合鈦合金管,再向下延伸,原本是雙腿的地方變成了數條電子神經,上面鑲滿了原件,包裹著透明的強化鋼像觸手一樣吸在地上。
這一切倒都並沒有那麼讓靜靜吃驚,讓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的,是男人那口熒光的塑膠牙齒,還有那個吊兒郎當的笑容。
“哎呀,小姐。”他把手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說了讓你別出聲了嘛。”
“……劉……”
靜靜慢慢放下傘。
“劉斬龍?”
劉斬龍僅剩的半邊面孔燦爛地笑著,鋼筋鑄成的脊柱蛇一樣立起來,數十條下身觸鬚驅動,將他高大的托起,送到靜靜面前。
“嘖嘖,這可真是,故人西來啊小姐。”
“……”
靜靜並不想這樣做,但當回過神來時,她已經下意識後退了。
劉斬龍軀體上這種明顯不健康的人機結合讓靜靜一陣噁心,他看上去機械的過分,也高大的過分,她的理智知道劉斬龍是個好人,甚至是個可愛的人,可這久別重逢的差距讓她的生理無法適應。
之前就說過,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和她的太相像了,人對和自己相像的東西就是會苛責。
靜靜的反應讓劉斬龍愣了一下。
他隨即佯裝打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拉開扣著的風衣,抬起一根電子觸鬚,晃腳一樣左右晃了晃,故意炫耀般地說:“索尼2428年最新款強纖超絲電子脊柱2.53款,內建3億神經突觸,承壓800公斤,可適應山地平原雨雪等多種環境,充電五分鐘續航6萬米,現在購買只要999,小姐瞭解一下?”
“……噗。”
靜靜一下笑了出來,緊繃的肩膀放鬆了很多。
“劉大俠,你賣保險的能耐一點沒退步嘛。”
劉斬笑嘻嘻地說:“開玩笑,吃飯的老本行怎麼能丟。”
“你怎麼變化這麼大?”靜靜說,“距我上次來過了多久了?”
“我嘛——”
“叔叔。”
“操!”
薄薄的樓層天花板上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劉斬龍瞬間縮起肩膀,低罵一聲,他一把拉過靜靜,下方的合金觸腳聚攏成一個花苞,電鑽一樣對著廢舊地板旋轉起來。
三秒,鋼筋混凝土破開了一個兩人大的洞。
摟著靜靜跳下去,劉斬龍的觸角綻開,沒有絲毫緩衝動作,硬生生吸在了地下室的水泥地面上。
只頓了一下,他背起靜靜,不由分說邁開步子,從地面爬上牆面,又從牆上的視窗爬出去,爬到外面的大廈上,沿著掉渣的外牆面向上而去。
抓緊劉斬龍的脖頸,靜靜回過頭看著迅速遠離的地面。
外面的天色不早不晚,夕陽掛在天上,昏黃的光芒透過層層黑霧艱難的射進來,一切看上去和靜靜之前來時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之前看到過的那個【她】不見了,拆遷廢城區的周邊砌起了一圈矮牆,建設到一半的工事擱在地上,每個工地圍建門口都站著一個亞洲小姐。
劉斬龍越爬越高,景色逐漸展開,高樓與高樓間變幻的空投霓虹幕變幻,壯/陽廣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猩紅的長條橫幅,紅底白字。
【生娃,是你與國家的頭等大事。】
白字的旁邊站了個年輕女人,女人的面孔肖似亞洲小姐,她被五六個孩子包圍著,全家人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橫幅保持了一會,霓虹一閃,換上一條新的。
【戰後的子宮,是屬於全人類的。】
白字的旁邊站著一個女性,面孔讓靜靜分辨不出和上一個有什麼區別,她捧著懷孕的獨肚子靠著一支旗杆,旗杆上飄揚著五星紅旗,女人的臉上是無與倫比的至福。
橫幅保持了一會,霓虹一閃,又換上新的,內容和前兩條基本相同。
靜靜收回目光。
樓層還在爬高,劉斬龍的懼怕讓靜靜有些緊張,可戒備了一會,她並沒有發現能稱之為敵人的存在。
“劉大俠。”靜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跑什麼啊,有敵人嗎?”
劉斬龍不假思索:“有啊!”
靜靜說:“可我沒看到啊?”
劉斬龍語氣認真地說:“那是因為啊,她很狡猾。”
靜靜說:“你說出這種話就證明你瞭解它啊,瞭解它為什麼不正面剛?”
劉斬龍噎了一下,接著說:“這不是有你麼。”
靜靜冷靜吐槽:“劉大俠,我都能打過你,自保沒問題的。”
“……”
劉斬龍沒話說了。
幸好此時他們已經攀上了樓頂,劉斬龍趕緊把靜靜放下。
天台的風有點冷,她從小包裡掏出厚大衣穿上,邊穿邊叫:“劉斬龍?怎麼不說話。”
劉斬龍沒理她。
靜靜嘆了口氣說:“喂,劉大俠,其實不是敵人吧,你是不是在躲認識的人。”
劉斬龍的臉僵了一下,腦子一轉嘴賤的反問道:“喂,穿越少女,其實這回你朋友沒跟來,是不是因為他們不做你的朋友了。”
“……”
“……”
“哎哎哎別掏槍啊小姐我錯了!”
劉斬龍按住靜靜殺氣騰騰的手,嬉皮笑臉地說:“開個玩笑嘛,戳到你痛處啦?”
“……”
怎麼說呢,這逼就是不長記性啊。
靜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把槍放回包裡,掏出個小瓶握在掌心。
“劉斬龍。”
靜靜叫他一聲,忽然笑了一下,溫柔地說:“你吃屎去吧。”
【砰——!】
又一個光子瓶炸在地上,像一顆小小的太陽,照亮周圍一切的注意力。
劉斬龍目瞪口呆了片刻,接著捂住臉呻/吟了一聲,伸手就要拉靜靜。後者敏捷的往後跳,接著朝無人的風中大喊道:“劉斬龍在這裡!!!”
“喂!”
劉斬龍明顯慌亂起來。
“引來、引來敵人我可不管你啊!”
靜靜一邊掏出小傘一邊朝他吐舌頭,同時在劉斬龍要逃跑的時候想方設法堵截他。
天比剛才又暗了不少,靜靜這麼一攪屎,追逐劉斬龍的那個人輕易注意到了這裡,她出現的方式讓靜靜有些措手不及,但當看清她的樣子,靜靜就只剩下看熱鬧的心情了。
對,那是個【她】,那是個女孩。
女孩個頭小小的,身材纖長,變色的脊背上展開一雙硬邦邦的機械翼。她圍繞著天台盤旋了兩圈,面孔始終朝著靜靜他們的方向,片刻,她彷彿從空氣中滑落般著了陸。
收起隱身飛行服上的機械翼,女孩頭轉了半圈,朝著靜靜站的方向輕聲問:“叔叔?”
靜靜終於完全看清了她妍麗的面孔,也看清了她被挖空的雙眼,還有眉間的裂隙,那裡有一隻橢圓形的孔,裡面鑲著一隻電子義眼。
對於女孩的問題靜靜搖了搖頭,可女孩沒有反應。
啊……看來電子眼的效果沒那麼強啊。
旁邊的劉斬龍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哎了一聲,靜靜順勢幸災樂禍地指出劉斬龍的位置:“劉大俠在那裡哦。”
女孩笑了一下,面向另一個軀體伸出雙臂,慢慢往前走,像每個視覺不靈敏的人,
劉斬龍連忙迎過去。
他明明行動得很快,可就是給人一種不情願的感覺。
他接住女孩的手,合金脊柱下的觸手放低高度,矮下來,矮到女孩能夠摸到他的臉。
“叔叔?”
“是我是我,是劉大俠我。”劉斬龍粗魯地拍著她的頭,“知道了就別老叫喚。”
女孩一點也沒生氣,甜甜地笑著說:“叔叔,明視處理器又不好用了,我現在只能看到熱輻射影象。”
劉斬龍說:“是麼,我沒錢了,你想修就自己賺錢去。”
女孩還是笑說:“叔叔,我有錢。”
她又說:“可是我的錢放在家裡,我現在沒法回家啊。”
又說:“叔叔,我得有你才能回家。”
又說:“叔叔,我離不開你的呀。”
劉斬龍:“……”
靜靜:吃瓜。
作者有話要說: 阿爸有一個事跟各位說一下。
用了一段時間的晉江防盜,發現效果不理想,盜文還是到處都是,所以我想了個轍,從明天起我會把真正更新的正文放在作話裡,防盜文放在正文,防盜字數比正文要少,不放心的可以自己數字數。
作話會放在正文上面,所以保證點進來就是正文,第二天更新時前一章節會替換正常,跟更新的不糟心後看的也不糟心,這是唯一我能想到保證咱倆權益的辦法,嫌作話字不方便看的可以下app,不想下的晉江手機頁面右上角可以改變字數的大小,往後再有詢問的就不回答了。
這文才寫了一半多點,咱們都……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