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
病區馬曉晨的病床前。
此刻，趙恆和劉子昂一起，在等著李宏巍教授的助理魏靖浩拿著這一批的奈米製劑碳納米管過來。
不知道是為什麼，說好十一點來的，現在都已經是十一點半了，魏靖浩還沒有來。
這一次用奈米製劑治療腦科腫瘤，對於劉子昂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啟發，所以劉子昂也是要全程參與，而且後面也要持續的關注馬曉晨的情況。
在所有的腦科腫瘤中，腦膠質瘤都是十分令腦科醫生頭疼的一種，不僅手術的風險極高，而且現在有的其他治療方式，效果都不是很好。
“趙醫生，這怎麼十一點了，還沒有來呢？”
柳青站在趙恆和劉子昂的對面，有些擔憂的說道。
關於兒子馬曉晨的病情，趙恆已經反覆的和她說過了，她也知道，這一次的奈米治療，是為了緩解病情，為研發出siRNA膠體束這種納米材料進行最終的治癒治療。
所以，雖然只是晚了半個小時，但柳青心中還是擔憂不已的。
“有可能是堵車了，別擔心，半個小時沒有影響的。”
趙恆安撫柳青說道。
對於腫瘤的治療，那都不是以天為單位看效果，至少都是以星期為週期，才能看得出明顯效果的。
“是的，柳女士，對腫瘤的治療，都是以周圍單位看效果的，所以半個小時是完全沒有影響的。”
劉子昂也接著說道。
聽到兩個醫生這麼說，柳青焦躁的心情也是平復了一些，不過她心中還是很擔憂。
因為趙恆和她說過，這一次的奈米治療，所採用的碳納米管，是趕製出來的，而且還要載入藥物，所以這一次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麼下一次趕製，至少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
這四五天，對於腫瘤晚期來說，那基本上就算是一個小病程了，肯定是耽誤病情的。
想到這裡，柳青不禁心中後悔，早知道，就派公司的安保團隊去實驗室接這批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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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的話，一定要動用集團的安保團隊去接。
柳青在心中暗暗的說道。
用自己的安保團隊，可以實時的報告進度，不像現在這樣，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等的讓人心焦。
“要不要問問實驗室那邊什麼情況？”
劉子昂小聲的在趙恆身邊說道。
其實本來院委會幾個都要來旁觀的，是他和院長說，來的人多了，影響現場，所以，只有他了。
首富之子治病，本來陣仗應該是很大的，但是柳青也是考慮到人多了，對主治醫生趙恆也有影響。
就在趙恆剛要回答的時候，魏靖浩提著一個銀白色、箱體上面有生物標識的金屬箱子，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
“抱歉，路上堵車了。”
魏靖浩看著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看，連忙解釋說道。
“來了就好。”
趙恆什麼都沒說，從魏靖浩手中將金屬箱子接過來。
“準備去手術室吧。”
頓了頓，趙恆對劉子昂和站在一邊早就嚴陣以待的田真說道。
“好。”
田真點點頭。
“柳女士，你就留在這裡等著吧，這個手術不大，很快的。”
趙恆見柳青也要跟著一起去，不禁對她說道。
要做奈米治療，用的肯定是層流無菌的手術室，多進去一個人，就多一分在注入奈米製劑中感染的風險，所以，這一次的手術，只有趙恆和劉子昂還有田真三個人進去。
至於說示教什麼的，那更沒有必要了。
奈米治療，最關鍵的部分，也是最有價值的部分，是奈米製劑的治療。
至於說實際到奈米治療的部分，不過就是將奈米製劑給注入患者的體內，這個過程，就是環境和操作嚴格和精密了一些，並沒有什麼太高的技術性。
“好。”
柳青深深的看了趙恆一眼，點點頭。
這一眼，包含著希望，也含著一種信任在裡面。
十五分鍾後。
層流無菌手術室內。
要說現代醫學，對科技的依賴還是挺大的，就說這層流無菌手術室，是採用空氣潔淨技術對微生物汙染源採取程度不同的控制，以達到被控制空間環境內空氣潔淨度適於各類手術之要求。
而且能提供適宜的溫度、溼度，創造一個清新、潔淨、舒適、細菌數低的手術空間環境，使患者在手術時組織受到盡可能少的損傷，並大大降低患者和醫護人員的二次感染率，尤其是顱內手術和燒傷手術，保證患者術後能更快更好地恢復等。
這一間層流無菌手術室，是百級的，百級層流無菌手術室要求，每立方米的室內空氣中，含有的菌落數要在1個以下，一般我們在平常的呼吸空氣中，如果知道每立方米的菌落含量，你就會知道這是個怎樣的潔淨程度了。
和普通的淨化手術室相比較，它的淨化標準要達到它們的200倍以上。
在層流手術室中最高級的就是百級層流手術室，百級層流手術室相當於太空實驗室的標準。
想要保持這麼高標準的空氣潔淨程度，所需要的淨化措施也必定十分嚴格。一般情況下，萬級層流手術室，要保持每小時進行空氣換氣至少600次，配有高效率的空氣過濾器，過濾掉空氣內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塵埃和大部分細菌。再進行嚴格的空氣消毒與淨化，還有保溫保溼與隔音效果等配置。
所以，光是這個手術室的搭建，就需要極高的技術力。
更別說等下要用到的碳納米管了，更是現代科技最巔峰和前沿的領域了。
此刻躺在無菌手術臺上的馬曉晨，已經進行了輕度麻醉，此刻正在逐步昏睡中。
而趙恆和劉子昂，正在等著麻醉完全起效。
“學弟，沒想到，你一個麻醉科的醫生，在腦科腫瘤治療這方面，比我走的還遠。”
劉子昂十分感嘆的說道。
他是一步一步看著趙恆起來的，這個過程，簡直是快的讓人難以置信。
“腦科是醫學的明珠，也是最難的，以我們現在的進度，可以說只是才開始走一小步。”
趙恆微微搖頭說道，正是因為他比絕大多數醫生走的都遠，才深刻的知道，目前來說，自己在醫學深度開發方面，只是走了那麼一小步。
就說大腦，宇宙中最超凡的東西，現代科學對大腦的研究，還處於起步的階段。
哪怕你穿梭於外太空的每一寸，說不定都找不到比人類頭顱裡兩斤半軟乎乎如海綿般的物事更神奇、更複雜、功能更強勁的了。
關於大腦，最大的悖論就是，你對世界所知的一切，都來自於一個從未親眼見過這個世界的器官。
大腦存在於靜寂和黑暗當中，就像關在地牢裡的囚犯。
它沒有疼痛感受器，不折不扣地沒有任何感覺。
它從未感受過溫暖的陽光，或者溫柔的微風。
對於大腦來說，世界只是一股電脈衝，就像一連串的摩爾斯電碼敲擊。
從中立資訊中，大腦為人類創造了一個充滿活力、三維立體、在感官上引人入勝的宇宙。
你的大腦就是你。
其他一切都只是管道和支架。
“也不能這麼說，其實目前腦科學的確是突飛勐進的，對於神經基本運作原理，已經是很明朗了，各種神經遞質和神經訊號如何傳遞，也都基本研究清楚了。目前來說，腦科研究最難的部分，是研究意識和認知。”
劉子昂說道。
作為全國最頂尖的腦科專家，他的話，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是這樣的，我們目前知道大腦哪個部位主要是什麼功能，處理外界資訊的時候，大腦哪些部位在共同運作，激素神經傳導物質的作用，還有某些處理資訊時候的化學作用。”
“但深層次的，最大的困惑，就是人的意識是怎麼產生的，意識產生的分子基礎是什麼，維持意識的原理和化學過程又是什麼。”
趙恆也是頗為感嘆的說道。
“是啊，如果意識可以透過物質來表達，那麼物質是否可以控制意識的產生呢？如果可以的話，那麼是否代表可以人工製造相應物質來製造出想要的意識？如果可以人工製造出來，那麼我們又是什麼？還有情緒在大腦中的本質。”
“這些問題，目前現代腦科醫學的探索進度，太慢了。”
劉子昂接著說道。
他說的話，簡單一些來理解，就比如說，人類在產生堅定信仰的時候，腦內是如何活動的，是否分泌了某些激素和神經遞質，又或者腦組織是否發生了什麼特別的改變。
如果可以將這些物質層面的改變和信仰的產生一一對應，那麼是否可以說，科學家就能人為製造出信仰來。
也許這就是思想鋼印的雛形和原理？
當然了，思想鋼印什麼的，恐怕允許被研究。
真要誰去研究了，那只能說很刑！
“透過物質方式干涉意識什麼的，這種研究就算有人提出來，也不被允許研究，我們就別想這麼遠了。”
趙恆說道。
“趙醫生，劉主任，麻醉好了，可以開始了。”
趙恆和劉子昂聊的熱火朝天的時候，田真看了看生命監護儀，心率、呼吸和血壓，還有二氧化碳含量，都達到了麻醉完成的標準，於是對兩人說道。
“嗯，學長，我們開始吧。”
聽到田真的話，趙恆的思緒被拉回來，點點頭對劉子昂說道。
“好。”
劉子昂也是點點頭。
這奈米藥物的治療路線，主要包括了三個步驟：第一步，靜脈注射奈米顆粒並富集到腫瘤部位；第二步，利用成像引導和外源刺激進行腫瘤精確治療；第三步，納米材料的體外代謝。
一般的奈米治療，往往僅僅針對其中的一個環節，沒有考量其他的環節。
而趙恆現在要做的治療，這三個環節，每一個都是很完備的，這需要極高的知識儲備和非常豐富的經驗才能做得到。
一個小時後，趙恆放下手中的器械，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雖然事先就知道這一次的奈米手術治療風險是很低的，但真正完成了，趙恆心中還是很高興的。
接下來，就是等待觀測各項指標，就能知道這一次奈米治療到底有沒有生效，以及效果如何了。
“學弟，我科裡還有幾個腦膠質瘤的患者，如果這一次的治療效果好的話，我想科裡的幾個患者也能試著用一下這種奈米治療。”
劉子昂全程配合趙恆完成了手術，可以說，現在整個東方醫院，也只有趙恆能讓劉子昂以這種甘當助手的方式配合手術。
“嗯。”
趙恆點點頭，劉子昂對他的支援，他是感受的出來的。
可以說，以劉子昂在業內的地位，能夠給他當助手，那是難能可貴的。
不是誰都能放下自己大專家的架子，給目前只是一個住院醫生的趙恆來做助手的。
就說東方醫院其他的專家，也許這些專業都很認同趙恆的水平，但也不一定願意給趙恆做助手來配合他手術的。
“可以送回病房了。”
趙恆對站在一旁的田真說道。
“嗯。”
田真點點頭。
不一會，躺在轉運床上的馬曉晨，被送出了手術室，趙恆和劉子昂也一起跟著出來了。
見到兒子躺在轉運床上被推出來，早就等的心焦的柳青連忙上前，對趙恆問道：“趙醫生，手術怎麼樣了？”
“很順利。”
趙恆簡短的說道。
“趙醫生，那這一次手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柳青又十分急切的問道。
“這個要看三天後的各項指標，如果治療相性好的話，完全可以極大的緩解病情，移植腫瘤細胞的生長，撐到siRNA膠體束研發出來。”
趙恆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麻煩趙醫生了。”
柳青連聲說道。
不管她身份多麼顯赫，所掌管的集團財富有多麼的驚人，至少現在來說，她只是一個為兒子病情而憂心的母親。
從手術室出來，趙恆回到辦公室，一看時間，已經是中午一點鐘了。
當醫生就是這樣，忙起來顧不得吃飯的時候，那可是多了去。
趙恆本來肚子也不是很餓，從辦公桌抽屜裡拿了點小麵包出來，剛吃了兩個，田真就走進來，對趙恆說道：“趙醫生，急診那邊送過來一個患者，讓你去看看。”
“現在？”
趙恆有些疑惑。
“嗯。”
田真說道。
“行吧。”
趙恆將手中的小麵包一口吃下，站起身來。
才剛出辦公室，趙恆就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壓抑而痛苦的嘶吼聲。
啊~
聽起來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就彷彿恐怖片中才能發出的聲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