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場景老李記得很清楚。
大理寺的死牢裡面，所有人都喝大了。
程懷亮對著李長思、牛見虎、蕭鍇、劉仁軌四人拍著胸脯子保證：你們就去邊關，我給你們坐鎮，八千人滅不了吐谷渾，卻絕對能踏平付俟城……你們走之前會有校場閱兵，到時候我送你們一份大禮，給你們打打氣……
等老李的目光看向程懷亮的時候，這犢子居然一句話不說了……裝醉的直接倒在竹床上……
老李幾次伸出大腳丫子要踹死他，都沒好意思動手。
畢竟，老李是要臉的人，怎麼可能去打一個裝醉的人呢？就好像，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不愛你的，卻一直在裝睡的人……
恰好，老李最煩的就是這樣的人。
恰好，小程就是老李最煩的那樣的人。
一個巴掌是永遠拍不響的，兩個巴掌使勁一拍……老李相信，絕對不會一起疼……因為，老李要上的是……大腳丫子……
朝堂上，武將的陣容很熱鬧。
這種事情，衛國公李靖是絕對不會參與的，金牌打手黑大漢尉遲敬德絕對首當其衝。
尉遲敬德見到牛見虎就覺得心裡舒坦，一直以來想找自家的傻兒子繼承自己的衣缽，讓槊法能傳下去，誰知道傻兒子尉遲寶林壓根就不理會尉遲敬德心思。
現在好了，絕學被牛見虎學去了一半。尉遲敬德還是很歡喜的，別看牛見虎是長安城內公認的第一傻，可人家學東西……自家的傻兒子拍十匹馬都追不上……
就演練了一遍……人家已經學去了三成……在看看自家的傻兒子……尉遲敬德忍不住攥住了一尺長的木棍……
“娘希匹的……今兒誰敢阻撓我的徒弟兼賢侄去邊關……看老子不弄死他……”
“吾兒長大了，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負了……”牛進達在心裡感慨，和自家的傻兒子暢談了一夜，有說不出來的暢快。
當兒子的想去邊關，想去賺軍功，作為大唐名將，牛進達是打心眼裡喜歡，武將是幹嘛的？那不就是保家衛國血灑沙場的嗎？
至於危險……誰特麼上戰場不危險？老子牛進達身上的刀傷箭傷不計其數……不還是活過來了嗎？不還是大唐的琅琊郡公嗎？
當兒子要是死在戰場上，拋開學藝不精，那就是榮耀，那是牛家的榮耀……
誰特麼敢說我家見虎是長安第一傻？老子揍死你個狗東西……牛進達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握住袖口裡的一尺短棍。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些御史言官……今天，老牛的牛脾氣也上來了……敢阻撓牛見虎遠赴邊關者……揍，無赦……
老程的眼睛始終半眯著，手裡一直攥著短棍，就像是一個入定的關公。別看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可心裡早就翻江倒海了……
“老程，你丫的穩住……這第一棍子，老子打出去……”尉遲敬德不住的安撫老程，“這些年就沒再朝堂上動過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敬德欠你一個人情……你看中不中？”
“棍棒底下出孝子……”老程低聲說了一聲，隨後就不做聲了……
對……沒毛病……老牛和黑大漢的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已經盯上了周圍的御史言官，已經開始分別物色，先揍哪個好了……打死這群龜兒子……
高士廉面無表情，如同老僧入定一樣，該安排的已經安排好了……獨獨讓他生氣的是，自己阿不爭氣的兒子……怎麼就被程懷亮嚇得尿褲子了？怎麼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和程懷亮籤了契約呢？
這官司打到李世民這……已經足夠讓高家丟人現眼了，微微睜開眼，用餘光掃了一眼高健行。
高健行立刻會意，踏出一步：“陛下，臣有本奏……”
李世民的心情是複雜的，講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高士廉也是李世民的殷勤，李世民有心幫高士廉的……
可偏偏高士廉在修撰《氏族志》的時候，似乎沒明白老李的心意。所以，老李覺得還是應該幫幫衛國公李靖……畢竟大家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
最讓老李想不通的是，你高士廉也算是腹黑到一定程度的主了，你咋就讓文臣三巨頭做個見證，和程懷亮籤訂契約了呢？
程懷亮這犢子……花花心眼多得很，你咋就知道人不能飛上天呢？你咋就知道初秋不結冰呢？
尼瑪的……就在前幾日，好兒子李泰就獻上了水果刨冰……講道理，老李是絕對不相信李泰能憑空製出冰塊的……
放眼整個大唐……很有可能就是程家的狗犢子，給李泰一個甜頭，這個傻兒子很有可能……臥槽……
老李想到這手心一陣冷汗，自家的傻兒子不會被程家的雜碎當槍使吧？衝鋒在前的可別是自家的傻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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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的眼睛，一下子看向梁贊和蔡文豪，卻發現這二人精神抖擻，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尤其是看向高家收下的那一眾御史言官的時候……尤其是高健行踏出第一步要說話的時候……明顯就看到這兩個人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甚至是，這二人相互對望一眼，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老李覺得自己有堵得慌了，這個傻兒子……還真特麼不讓人省心……
正想著，卻聽見門外有禁衛通報，“陛下，宋國公蕭大人，前來金鑾殿謝禮……”
謝禮？老李腦袋翁的一下，你丫的都被罷官了，你來謝個毛線的禮？你應該恨我才對啊？
想歸想，老李還是一揮手，示意高履行先別說話，“宣，宋國公……”
蕭瑀滿頭白發，步履蹣跚的進了金鑾殿，對著李世民叩拜，“陛下，臣蕭瑀……臣……蕭瑀，想死陛下了……”
這……滿朝文武都是一楞，你不是來謝禮的嗎？怎麼一進金鑾殿，就變成……變成想死陛下了……這不符合邏輯啊……
緊接著，就看見宋國公蕭瑀遞上一本奏章，由內侍轉呈給李世民，李世民看了奏章裡面的文字之後，幾乎咬牙切齒的，把凶煞的目光對準了程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