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老頭在講述這些的時候，神情有幾分黯然，又有幾分解脫，突然。他停止了講述，對著我說了句：“我快死了。”
這種話題的突然轉變，讓我不禁一愣。
他隨即一笑：“其實，死。對我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並沒有什麼可怕，不過，我想要在我死之前，讓古之賢士從此消失……”布聖見才。
“你是不是還想讓賢公子也從這個世界消失，然後。在順便把蟲也弄沒了，那我是不是也該跟著消失？”我問道。
老頭微微搖頭：“其實，不管是我，還是那只蟲。都不應該是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來的，雖然這一切的源頭是你，但最大的責任卻在我。有些話，我沒有和蔣一水說，但是，可以對你說。知道什麼原因嗎？”
我搖了搖頭。隨後，又想到了什麼，問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你去對付賢公子？”
“現在已經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了，而是你必須加入進來，即便你袖手旁觀，賢公子也不會放過你的，若是我不在了。他一定會去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麼？”我疑惑。
他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道：“以後你會明白的，其實，即便我不要求你，你也會出手，因為，四月在他的手中。”
他的這句話，的確是抓到了我的軟肋，我張了張口，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索性，什麼都不說了。
老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有些事，我還需要準備，關於小文的事，就到這裡吧，你們可以離開了，到時候，我會讓蔣一水去找你。”
“什麼叫就到這裡？”我瞪大了眼睛，弄了半天，小文的音訊現在依舊沒有，他給我來了句，就到這裡，這叫什麼話。
“你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其實，除了我，還有一個人，能幫你。你應該去找他。”老頭說道。
“誰？”
“王興賢。”
“王大哥？”被他這麼一提，我脫口而出，不過，說出這句話之後，我又有些奇怪，斯文大叔可以說是一個半只腳踏入奇門中的人，以前我是找他幫過幾次忙，但是，後來涉及到古之賢士之後，我便再沒想過，要去找他，一來，我覺得他已經無法插手了；二來，他一再表示，自己不想真正踏入奇門之中，如果將他扯入到與古之賢士的爭鬥中，他就是想不踏進來，也是不行了，所以，這次來到東北，雖然我知道，以他在相術上的造詣，如若我找上門，多少也能給我指出一個方向來，可還是忍住了，沒有去。現在，老頭居然說，他能幫上忙，而且，還如此肯定，這便讓我有些不明白了。
老頭顯然也沒打算解釋這些，直接邁步下了山坡，來到下面山路上，在那邊聽著摩托車，他跳了上去，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遠去了。
老頭弄的這一出，讓我一頭霧水，在之前說話的時候，他還表現的很是正常，突然之間，就變了模樣，我在想，是不是在這期間，他發現了什麼？
但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便只好拋開了，不再去想這些了。隨後，我也下了山，撐著摩托車回到了住處。
一進院門，便見胖子和劉二正在院子裡蹲著抽菸，看到我進門，胖子急忙丟下菸頭站了起來，朝著我望來：“亮子，你沒事吧？”
“呃？出了什麼事？”見到胖子臉上的神色，我忍不住問道。
“也沒什麼事，你一夜沒有回來，那會兒蔣一水過來，突然說，他們有事要離開了，讓我們在這裡等你，但是，什麼原因也沒有說，胖子差點找蔣一水拼命，非要人家把你交出來才能走……”
劉二的話還沒有說完，胖子就說道：“要不是你攔著我，我一定不能讓他走了。”
“你省省吧，就你那點本事，我攔著你，這是在救你，你憑什麼攔著人家，到時候，被人唾一臉口水，你都沒地說理去。這還是輕的，玩意被揍一頓，你也是白挨。”劉二說道。
聽著他們兩個人的話，我忙問道：“蔣一水走之前，還說了什麼？”
“就說要我們在這等你，其他的就沒說什麼了，不過，看樣子是出了什麼事，他走的時候，神色很是凝重，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劉二說道。
我看著院中那花盆中開得正豔的花朵，心頭微微發沉，看來，是真的出事了，試著撥了一下蔣一水的電話，電話根本打不通，至於老頭的手機號，我卻不知曉，愣了半晌，我輕輕搖頭，道：“好了，我們收拾東西，走吧。”
“去哪裡？”劉二問。
“讓你走，就走，哪裡有那麼多廢話。”胖子說罷，徑直回到了屋中收拾去了。半個小時後，我們在村裡僱了幾輛摩托車，眾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車輪在砂石路上行過，碾起了陣陣黑蒙蒙的塵土，塵土被風一卷，直撲面門，在花簇和青草包裹的小山中間，這樣的摩托車隊，看起來一定很是壯觀，但我們此刻都沒有什麼心情欣賞，就連劉二和胖子兩個人都閉上了嘴，因為為了照顧兩位女士，我們都跟在後面蕩起的塵土，撲面而來，開口，很可能就會落得個滿嘴的沙礫下場。
中途又轉了兩次車，這才來到城裡，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看了下手錶，正好是下午兩點，我試著給斯文大叔打了個電話，還好，手機是通著的，正好我們也餓了，直接約在了飯店。
又一次見到斯文大叔，和前兩次的印象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戴著一副眼鏡，臉上掛著平靜的笑容，斯文大叔似乎有著特殊的魅力，每一次見到他，都能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他很是客氣和眾人打了招呼，這才坐了下來，並未開門見山的問話，先是寒暄了一陣，幾杯酒下肚，人也輕鬆了幾分。
斯文大叔的眼神在黃妍的臉上多打量了幾次，這讓黃妍有些尷尬，乾脆低下了頭，話都不說了。斯文大叔倒是笑了笑，道：“亮子兄弟，二位可是已經成婚？”
他突然這樣一問，黃妍先是抬起了頭望向了他，隨後，又瞅了瞅我，臉上先是驚訝，又化作了疑問，似乎不明白斯文大叔指的是誰。
我也疑惑地望了一眼黃妍，再看看斯文大叔，笑道：“王大哥，你別開玩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留意了一下黃妍的神色，只見她的面色微微一暗，但嘴角還是露出了一絲笑意，只是笑容顯然帶了幾分苦澀。
“這樣啊……”斯文大叔的表情顯得有些意外，淡淡一笑，“相術這東西，有的時候，是會走眼的。尤其是我這種學藝不精的……”說罷，又打了一個哈哈。
雖然，他在努力地化解著尷尬，但是，他的話，還是引得酒桌上一陣尷尬，胖著這個時候抱怨了起來：“亮子，有牙刷沒有？我去刷個牙，奶奶的，被風灌了一嘴的沙子，吃口飯都好像一直在吃沙子似的，太彆扭了。”
“要牙刷，去找服務員啊。”劉二在一旁搭了一句話。
“服務員賣牙刷嗎？”胖子瞪眼。
“我是讓你去找超市的服務員……”
這兩人又鬥到了一起，氣氛為之一緩，我見黃妍的面色也好了幾分，感激地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回給我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這時，斯文大叔說道：“酒喝的也差不多了，亮子兄弟，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點點頭，站起了身，跟著斯文大叔走了出去。
兩個人來到外面，斯文大叔說道：“亮子兄弟，你這次找我出來，怕不單單是要找我喝酒吧？”
我搖頭苦笑：“我的這點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王大哥的。其實，我是有事相求。”
“該不會是要找旺子兄弟吧？”斯文大叔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十分的平緩，讓我不禁有一絲錯覺，好像我和他說過這件事似的，仔細看了看他的神情，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心中頓時有幾分明了，看來，我之前還是對斯文大叔有些看輕了，甚至，李奶奶對他也是看輕了幾分。
雖然，當初李奶奶說斯文大叔是極有天賦，但也說了，他並未得真傳，現在想來，斯文大叔或許是另闢蹊徑，亦或者，有其他的際遇，畢竟，李奶奶和他也是多年不曾見面，即便見面，也未必會談這方面的事。
既然，他已經知曉，反倒是讓我多了幾分心安，畢竟，能說出這些話，說明，他可能已經知曉結果，因此，我只能是點頭表示他說對了。
果然，我剛剛點頭，斯文大叔甚至都沒有回頭看我，便說道：“要找旺子兄弟並不難。不過，你如果想透過他找到小文的話，我怕，他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斯文大叔低嘆了一聲，隨後，和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便是蘇旺。他說，前段時間，蘇旺突然打電話找他，說他莫名其妙的總感覺會忘記一些事情，因為，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一段時間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做了什麼。
最為奇怪的是，那次，他和我打電話的時候，手機突然爆炸了，手機卡都被毀了，後來又補辦了手機卡，剛裝到手機上，手機便會壞掉，換別的卡，就沒有什麼問題。
他為此，還是營業廳鬧過幾次，但詭異的是，每次給他換來的卡，都是有問題的，這讓他煩躁的厲害，到後來，竟是連自己的手機號都忘記了。
最後，無奈下，他只好換了手機號，雖然，那個手機號有許多生意上的來往，卻也是無可奈何。斯文大叔聽蘇旺說完之後，也有些吃驚，就試著推衍了一下卦象，但怎麼也算不出來，只好答應蘇旺去他家看一看。
說到這裡，斯文大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猜，我在他家見到什麼。”
“該不會是見到我了吧？”我隨口回了一句。
“你已經知道了？”斯文大叔又是一聲低嘆。
“你真的見著我了？”我吃驚地望向了斯文大叔。
“是！不過，在沒有見到現在的你之前，我還拿捏不準，現在我可以確定，他不是你，但和你和相似。”斯文大叔說罷，搖了搖頭，道，“在他的身上，我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他單獨找我談過一次，讓我不要管這些事，說對我沒有什麼好處。我當時雖然已經有所懷疑，卻沒什麼證據，而且，在他的身上，我也沒有察覺出有什麼惡意。尤其是對小文，就如你一般，如果不是看他對蘇旺的態度有一種戲耍的模樣，我甚至都不會懷疑這些。”
“後來呢？”我已經握緊了拳頭，但還是強忍著，聽他繼續說下去。
斯文大叔看了看我道：“後來，我說，我可以不去管他和小文的事，但是，蘇旺最近的狀態不好，我想接他出來住一段時間。”
“然後？”
“然後，他就同意了。這段時間，蘇旺和他的母親，都住在我以前的一處房子裡。”斯文大叔說罷，又搖了搖頭，道，“你要見見他嗎？他現在的狀況，並不怎麼好。”
“見！”我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一絲猶豫地回了一句。
斯文大叔點了點頭，突然說道：“亮子兄弟，裡面那位叫黃妍的姑娘，和你是有著姻緣的。我建議你放開小文吧。你們兩個不一定有結果的。”
“這些，以後再說吧。”我不知道斯文大叔這個一直都不多事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對我說這些，不過，我現在的確是沒有什麼這方面的心思，便將話題扯開了。
斯文大叔看著我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你是打算一個人去呢？還是帶著他們？”
我想了想，道：“還是我一個人去吧。蘇旺也只和胖子認識，其他的人，都不怎麼熟悉。再說，你不是說蘇旺現在的情況不怎麼好嗎？還是少些人去打擾他吧。”
斯文大叔點了點頭，道：“那我在這邊等你，你先去把你的朋友們安頓好了再說。”
“好！”我答應了一聲，就大步回到了飯店之中，其實，也沒什麼好安排的，只需要交代一下就好，和胖子他們說好，我便再次走了出來。
斯文大叔沒有開車，攔了一輛計程車，朝著他說的那房子行去。
路上，我把劉二和胖子去蘇旺他們小區遇到的問題說了一遍，斯文大叔想了想，道：“這應該只是障眼法，倒也不難破解，可能，你說的那個劉二，已經看了出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沒法直說，若是說出來，可能會惹麻煩……”
“你是說，劉二知道？”我盯著斯文大叔，有些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這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我們還是先去看看旺子吧。”他說話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計程車司機，我順著他的視線，朝著前方看去，在車內後視鏡上，看到計程車司機的臉，他的臉上帶著說不出來的表情，我知道，他肯定是把我們兩個當神經病了。
這些也無需和他解釋，我便笑了笑，閉上了嘴。
車很快停下，付了錢，計程車司機，這才松了口氣，估計，在他看來，我們兩個，就是兩個瘋子吧，一直在懷疑，我們能不能給他車錢。對此，我和斯文大叔都懶得在意。
跟著斯文大叔來到屋中，這是一處兩室一廳的房子，客廳中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我不認識，但是，她似乎認識我，看到我，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亮子，你可回來了，小文呢？”
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搭話，這時，斯文大叔，在我的耳畔輕聲說了句：“這是蘇旺的女朋友，你們以前應該已經‘見過’的。”他在“見過”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頓時，讓我明白了過來。
我不知該怎麼稱呼她，以前只是聽小文提起過，蘇旺好像交了個女朋友，我卻連名字都沒有問過，此刻，突然見著她，倒是沒了主意，無奈下，我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小文她有點事，沒能一起回來，嫂子，旺子呢？”
或許是以前我還沒有這樣稱呼過她，一聲“嫂子”喊出來，卻讓她的面色微微泛紅，不過，緊接著，眼圈也跟著紅了：“旺子這幾天總是說自己能在屋子裡看到人，王大哥過來看一次，會好幾天，但隔幾天之後，就又會出事。這會兒，他在屋子裡睡著了。”
我吐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順著她指著的屋子走了過去，推開門，只見，蘇旺正躺在臥室裡的大床上，身上蓋了一條薄毯，但是，早被他踢到了一旁。
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以前看起來十分壯實的國字臉，現在已經朝著小文的瓜子臉靠攏了，顴骨也顯得很高，臉上的胡渣子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憔悴的厲害。
頭髮也亂糟糟的，好像被一雙手撓過千百次一般。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不由得一酸，以前的蘇旺，站在那裡，便是一個東北大漢，魁梧的身材和個頭，再加上那絡腮鬍子，看起來，像李逵一般的人物，現在都快變成時遷了。這種變化，雖然說是另類的“減肥成功”，可是，人已經不像人了。
當初一個班裡混出來的兄弟，即便沒有小文這層關係，我和他的感情也是很深的，見著他如今的模樣，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現在，只有在睡著了，才會安靜一些。平時正常的時候，看起來沒事，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說自己的身上很癢。頭也癢，有的時候，都會一綹一綹的往下揪頭髮，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蘇旺的女朋友說著，便不知覺的落下了眼淚，隨後，她抽泣了一下，急忙擦了擦淚珠，道，“阿姨說，要給你打電話，讓你回來看看，可是，最近總是聯絡不到你們。王大哥，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我也不好總人麻煩人家。”
她的話音落下，斯文大叔也從客廳走了進來，說道：“已經有什麼事，隨時可以叫我，我和亮子兄弟，旺子兄弟都是朋友，若是仔細算起來，我和亮子兄弟還算是師兄弟，這些事，都是我應該做的。”
蘇旺的女朋友急忙表示感謝。
這個時候，蘇旺好像做了一個噩夢，突然伸手使勁地揪著自己的頭髮口中罵道：“出去，出去……”
他的話好像是不張口，從腹腔中憋出來的一般，聲音聽著十分的怪異，以前從未見過，他的女朋友的剛剛擦乾的眼淚，又滾落了出來，急忙去抓著他的手，喊道：“旺子，你醒醒，沒事的，亮子他們回來了。”
看著她雖然焦急，卻沒有驚慌，我便能猜出，這種事，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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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了斯文大叔一眼，斯文大叔在蘇旺女朋友的肩頭輕輕地拍了一下，道：“芳芳，我們出去坐坐，讓亮子兄弟看看，他應該能解決的。”
“真的能治好？”蘇旺的女朋友朝著我看了過來。
“我試試吧。”我回了一句。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亮子，拜託你了。”說罷，便走了出去。看模樣，她對我的確很是“熟悉”，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是極不好的，卻又無可奈何，看著他們走出去，我把屋門關上，瞅著還在使勁地拽自己頭髮的蘇旺，將手放到了他的頭上，頓時，便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在他的腦袋裡，竟然裝了許多的蟲。
這一發現，並不算是意外，卻依舊讓我驚訝，我試著用蟲紋控制那些蟲，卻發現並不能完全控制，只能將少量的蟲帶出來，當一顆顆白色的小蟲出現在蘇旺的額頭之後，蘇旺安靜了下來。
我又看了看他，知道，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便走出了屋外，蘇旺的女朋友急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亮子，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