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軲轆軲轆的車輪聲，再度響起，滿載著一車星輝，星輝裡的人影，都是給點綴得落落大方。
蜂不二輕笑一聲，自顧自的飲起酒來，貪得是這一時的歡晌。那樣子落在白臉哥眼裡，怎麼看都覺得欠揍，不只是他攪了自己的計劃，更是因為現在就他一個有行動能力，可他又能幹些什麼呢？
他只是白臉哥七魄中的其中一魄罷了，這麼個不人不鬼的樣子，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只能是守在清姐邊上，稍是看著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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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姐醒來的時候，白臉哥正趴在窗欞上，一臉的百無聊賴，許是等得有些久了罷。她躺著愣了一會，便又是反應過來，昨晚……
她騰地坐起來，睜眼看了看周圍的東西，白臉哥輕飄飄地說道：
“別看了，我們昨晚遇到了熊，被它的吼聲震暈後，你和小二子就被那個蜂不二的手下給帶回來了。”
說到蜂不二的時候，他明顯是帶上了一層咬牙切齒的意思，語氣也是有夠好笑。
“想不到這山裡頭居然有熊，真是意想不到，失策了。”
聽著這有些埋怨的聲音，清姐寬慰道：
“沒事的，大不了今晚再逃一次就好了。”
白臉哥沉默不語，逃了一次後，想再逃就更難了，山賊們的防禦只會更加嚴密。
胡思亂想了半天，都是想不出個好辦法來，白臉哥也是一陣暗惱，瞧著清姐還有些白的臉色後，他也是索性先不想著逃走了，慢慢走到了床邊，遞過了一碗水：
“先喝口水，待會再吃點東西吧，大晚上的行動也是有夠累著你了。”
清姐小心的喝了一口，輕聲的嗯了一下，埋著個腦袋的。
白臉哥邊說著，隨手拿過了放在窗旁案桌上的梳子，沾了些旁邊早就為他備好的水，一下一下地，梳著清姐有些散亂的頭髮。
看她梳了那麼多次了，自己多少也是學了點，最起碼，梳個頭不成問題了。
他極為輕柔地，一寸寸地滑過頭髮，只稍是低頭，便可聞到清姐那獨有的髮香，很是撩人。
清姐的臉，微微的是有些泛紅了，也不知是因為喝了幾口水又休息了的緣故，還是自己身後那不斷為自己梳著頭髮的手的緣故。
沾了清水的梳子，自然是極為順暢的，稍有捲曲的地方，多順幾次後，也是老老實實了，不由得讓白臉哥也是松了口氣。
畢竟，這還是第一次，給她梳頭髮呢。
清晨的太陽，是個調皮的孩子，它順著外頭的牆，慢慢慢慢地爬上窗欞，爬進房子裡，趴在了洗臉的銅盆裡頭，反射的餘輝，照在了清姐的臉上，照得人都是暖洋洋的，有幾道更加調皮的，穿過了白臉哥盤秀髮的手，穿過了一縷縷髮間，落在他若有若無的身上，終是照在了房間裡。
外頭敲擊木板叮叮噹噹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進來，也沒有打破現在的這份美好，白臉哥頭一次覺著，自己的手竟是能這麼靈巧。
簪子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只是上頭雕刻的圖案，著實是令人眼熟，白臉哥回想了一下，又是不由得笑了，悄悄地打了一下清姐的頭：
“是鴛鴦啊。”
清姐回頭嗔怪一聲，又是嗯了一下，轉過頭去的時候，白臉哥可以看到，她的耳垂因為陽光的緣故，都被照得有些紅。
清姐不自覺地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耳垂，外頭叮叮噹噹的聲音，讓她很適時的，享受著現在的這份美好。
外頭的篝火旁邊，蜂不二正指揮者底下的山賊們搭著臺子，咔咔伐木聲，鐺鐺敲板聲，混雜著山賊們早起的哈欠聲、談天聲，蜂不二的指揮聲……端的好是一個熱鬧。
不遠處，清姐已是穿戴好走了出來，後頭跟著的小二子還是有些不大清醒的樣子。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昨晚，他可比清姐受到的損害大多了。
看到他們過來，蜂不二的眼前驟然一亮，那之前呼哧呼哧的指揮聲，也是戛然而止。在做事的山賊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都是陸陸續續的傳來了偷笑聲，說什麼山寨夫人出來了公子啞火了之類的。
山賊的口，本就不著邊際，更何況清姐可是自家公子第一個請上來的女人，又怎能不讓他們多排編呢？
“別瞎說！”
蜂不二喝了一聲，又催著他們趕快做事，慢推慢的朝著清姐走了過來：
“姑娘，不知道昨晚睡得可還安生呢？希望那頭不懂事的熊沒有嚇到姑娘才好。”
這話要是旁人聽起來，絕對是一頭霧水，但作為當事人的清姐聽到了，立刻就反應過來，恐怕昨晚碰到的熊，並非運氣差才碰到的。
她很是深意地盯著蜂不二，整的後者都是有些懷疑是不是沒把臉洗乾淨的，方才開口道：
“謝謝公子關心了，我想要是沒有那頭熊，我會睡得更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
是昨晚沒有人來阻礙自己的話，早就逃出去了。
蜂不二又怎麼沒有聽出來呢？他只是笑了笑，也不回答，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想逃跑？沒門！
清姐也不與他多糾纏，很適時的轉換了話題，問道：
“這大清早的公子是在幹什麼呢？”
身後的小二子也是探了個腦袋出來，湛藍色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很是動人，小小的眼睛裡，有著大大的疑惑。
蜂不二指著身後正在一點一滴搭起來的臺子，有些興奮的說：
“這可是為姑娘你搭的，戲臺。”
“戲臺？”
“不錯，”不遠處走出一人，清秀的五官，走起路來雷厲風行，一看就是典型的實幹家，最吸引清姐目光的，是他眉心處的那個圖案，走得近了，方才看清楚，那是——月亮。
月嘴角微揚：“正是戲臺。”
清姐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視線落到正在盯著戲臺的蜂不二身上，後者微微一笑，月見狀，直接從腰間取出一袋銀子，遞給了清姐。
“我想請姑娘，今兒個晚上在這唱一曲，這是酬勞。”
清姐沒接，不接，這事還有商量的餘地，接了，可就真要唱一曲了。
“公子這是何意，既然想聽戲，直接跟小女子說一聲就好，費這銀子，倒是有些看不起我了。”
蜂不二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
“姑娘，請你認清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我可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周圍已經是有著幾個山賊放下了手中的傢伙事，直接圍過來了。看這架勢，要是她不答應的話，可能下一秒，她被殺了也不奇怪。
清姐這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和小二子可是在山賊窩中啊，要殺要剮，可不是悉聽尊便嗎？
她盯著月遞過來的銀子，微微的有些出神，看來這銀子，是非要不可了，這戲，也是非唱不可了。
小二子極為機靈地接了過來，也沒含糊，直接是別在了腰間，這麼仔細一掂量，少說也有五十兩銀子，分量不輕。
清姐輕嘆一聲，想不到有一天，唱戲也能救自己一命。她略一施禮：
“不知公子想聽什麼曲目？”
蜂不二沉吟了一聲，又好像是在回憶著很久遠的記憶一樣，良久，這才緩緩說道：
“那就，《太真外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