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或許,是有些奇特的東西,在她的身上殘留著,揮之不去。
就好像沙漠中迷路的人遇到了綠洲,微醺的鹿聞到了麝香一般。
所以,才會有私心的,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那晚的月亮很圓,圓到看不出這是他好朋友林初酒設計的月亮,也看不到他那一本正經的臉上,暗地裡是何等的狡黠。
櫻十三的視線慢慢移動,飄落在陌梨的身上,再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般,悄無聲息的移開,像個做賊的小偷。
臉倒是掛了點紅。
程肯的出現,讓他打起了警鐘,陌梨這麼個無足輕重的人,又怎麼會勞動他們前來呢?
而且看他們的樣子,還有幾分想著夜探究竟的味道。
櫻十三眉頭緊皺,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放鬆了思緒,既然想不出來,那來了什麼情況,他都接著了便是。
或者,更好的,還能打探清楚到底為什麼對陌梨這麼上心呢。
是因為她身上的某樣東西?
是她這個人?
還是……
櫻十三看了眼陌梨,眼神瞬間變得極為深邃,像是要透過她,見識到那些隱藏在身後的黑暗一樣。
還是因為背後的勢力呢?
天接雲帆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月色,悄悄爬上了山頭,落在了櫻花山脈上,剪碎了一點點,如同扔進了海里,風一吹,便是海浪起伏。
點點星火,出現在林間,那燃起的道道火焰,像極了沙漠中伺機而動的野狼,時刻盯緊了眼中的獵物,稍有風吹草動,就是雷霆出擊。
程肯特意壓低了自己的呼吸,白天的那場戰鬥他也是見了,心中對於魔王櫻十三的定位,較之之前更是要高上不少,按他的估計,櫻十三的實力,估計都比得上家族裡那些個長輩了。
正是這樣的估計,程肯現在顯得尤為小心,舉手投足,都流露出幾分謹慎的味道。
面前的城堡燈火通明。
和白天相比,晚上的城堡顯然更具味道,遠遠的,便能聞到濃烈的煙火,裡面人影錯落,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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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十三操持著碗筷,林初酒很是熟練的擺弄好凳子,至於陌梨,她就在邊上安安靜靜的坐著,接受他們的投喂就好了。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可手下的動作絲毫沒有不好意思過,跟他們廝混得久了,陌梨也算摸清了他們的一些脾性,像這樣的小事,櫻十三他們是不會介意的。
不過,不介意歸不介意,該喝的酒那是一杯都不給她少,彷彿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她是個女生一般。
“喝!”
秀口微張,硃紅微啟,臉泛漾,面目朱丹,媚眼,天成。
櫻十三不由得呆了呆。
好在,他們還是沒忘了今晚的事,儘管是在燈光之下,陌梨的身影依舊是隱藏的,沒有露出半點異樣。
在外看來的話——
程肯盯著城堡內的動向,微黃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明暗不定,忽明忽暗的火焰升騰著,迎著晚風抖擻。
火焰,一點點的歸於虛無,最後只剩下零星的
一點點光亮,不足以照亮這片狹小的空間,夜色,也如願的深了。
“少爺,動手嗎?”
阿大在他的耳邊詢問著,順手遞來點乾糧。
程肯搖了搖頭,說時機,現在的確是可以動手了,但素來謹慎的他,並不覺得現在動手是最穩妥的,得……再等一等。
等便等罷,城堡的光終於是歇了,櫻十三站起身來伸了個腰,又給了林初酒一個眼色,後者倒也識相,也跟著伸了伸,準備著要去睡了。
呼吸的聲音,越發的低了,程肯四下看了看,看到自己帶的那些人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手中的火把七零八落的,被扔到了不知道哪個地方,更有甚者,還飄了點酒的味道。
程肯撇了撇嘴,俯下身子往前一探,身形宛如靈猴一般,從林子裡悄然掠出。
只是探查而已,人手,那自然還是越少越好。
程肯也不希望,自己隱匿的好好的,卻被隊友給賣了身形。
夜晚的露水,最是重的。
蓋過了頭的露水,壓彎了植物的枝頭,壓在樹葉上,凝成不大不小的一滴,就這麼懸空掛著。
懸著,懸著。
再落入泥土中,沁出夏夜的芬芳。
露水落在肩上,沾染著衣裳,凝成黑夜裡不大不小的喘息,程肯乘著夜色,慢慢的摸到了城堡。
足下輕點,程肯控制著自己的腳步,儘量使自己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陽臺的風掀起一點窗簾,透過朦朧的月色,能夠看到屋裡的景象。
嘎——
陽臺的聲音大的有點異常,程肯眼中閃過一絲驚異,迅速穩定住自己的心思,同時動作放緩,躡手躡腳的,一點一點期近了床沿。
床上像是躺著人,呼吸聲清晰可聞,一起一伏的床臥,程肯掀起了其中的一角,打算先開來看看裡頭睡著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等人此行的目標。
叮!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哪怕是在黑暗中,藉著點朦朧的月色,他也能看到向自己襲來的巨爪,當下也顧不得會暴露自己的行蹤,身形暴退,同時腰間的佩劍落入掌心,略作抵擋著。
火花四濺,巨爪與佩劍擊在半空,露出藏在被窩下面的、林初酒的面龐。
依舊是那麼的人畜無害。
如果不是方才的巨爪給了自己巨大的壓迫,程肯恐怕就信了這副清秀的面龐,可,這可不是方才。
劍刃反射劍光,照在兩人的臉上,微眯的眼睛裡,閃爍著寒光。
“怎麼?想跟我過過嗎?”
說著,林初酒還極為人性化的勾了勾自己的食指,挑釁的味道,不言而喻。
程肯卻笑了。
“想拖延時間嗎?你也太小看我了。”
話音未落,程肯身形一躍,陽臺的玻璃應聲而碎,連帶著下去的,是程肯那道黑色的身影。
林初酒愣了愣,想不到後者居然如此的謹慎,連半點拖泥帶水的性格都沒有,直接選擇了跳下。
不過,若是以為城堡裡只有林初酒在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黑色的雙翼迎風暴漲,鋪天蓋日,遮蔽了慘白的月亮。櫻十三的聲音響徹在城堡,冰冷的話語,不摻雜任何味道:
“來都來了,不好好招待一下,倒是我櫻某不識禮數了。”
噗!
絢爛的火焰憑空而現,程肯在聽到櫻十三的聲音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身後的月光被盡數遮掩,這他也是知道了,火焰的聲音,也越發的近了。
一咬牙,程肯也沒有別的辦法,身形生生在空中背過身來,身後的火焰來得快,若是不避開的話,今日怕也是個重傷下場。
面前的城堡看著結實,程肯顧不得多少,下墜的時間過得快,緊跟而來的火焰也追得快,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狠狠一推。
程肯的身子倒飛而出,逃回了林中,身後的火焰墜下,卻是落了個空,月色中,好像還能聽到傳來的一聲嘆息,那是可惜的味道。
櫻十三看到逃回了林子的程肯,心中的石頭落了地,有心追趕,但眼下的情況,追上去難免會打草驚蛇,也只能作罷。背後的雙翼折回,朦朧的月色,再度灑下。
他想,程肯的事,可能遠沒有結束,現在的暫時離開,可能,是下一個開始,也說不定。
但現在想那麼多也於事無補,不如回家好好休息,才是王道。
程肯緊盯著那道身影,在確定後者不會追來後,方才松了口氣,緊繃的身子隨之一馳,他悶哼一聲,嘴角溢位了鮮血。
殷紅的血跡,若不是仔細看的話,倒也看不出個什麼來,最後逃脫的那一掌,反衝力可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自己身上,之前一直在強忍,眼下局勢危機解除,他也承受不住了,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散落在樹葉上,抖落在泥土。
林子裡的聲音悉悉索索,起伏的人流影影綽綽,程肯帶著他的一眾好手離開,點起的火把只有零星的幾個,月光打在他們的肩上,像是披著光。
林初酒站在陽臺上,看著他們的身影越走越遠,旁邊的沙發上,櫻十三正蜷作一團,原本冰冷的臉上掛著慵懶,好像卸下了白天那所謂的面具,此刻的他,才是自己。
“他們走了。”
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再一轉身,櫻十三伸了伸腰,就躺在沙發上,沉沉的睡了去。
明明上一秒還在跟自己講剛才發生的事,這一秒卻睡過去了。
陌梨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朦朧的月色為他籠上了一層霧,她有些看不清,又像是看清了。
看了個雲裡霧裡。
眼前的男人為她操持著這些,也不說什麼目的,他圖什麼呢?
圖自己好看嗎?
陌梨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想起白天櫻十三的模樣,那碩大的黑色雙翼一展,與夢境中的人影逐漸重疊。
幾乎是下意識的,陌梨就要當真了。
所以有的時候,她也會痴痴的想,櫻十三,是不是就是夢到的那個人呢?
陌梨不敢確定,就好像不敢確定,自己還能在這呆多久一樣。
她起身拿了件毯子,給櫻十三蓋上了,又很是熟練的捏了捏四個角,捏了個安穩。
“晚安,櫻十三。”
恍恍惚惚間,她像是聽到了櫻十三的聲音,他給自己抱到了床上,也回了自己一句:
“晚安,陌梨。”
原來,還是要說晚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