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青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一個溫泉裡，溫熱的水將她包圍著，又像是被封閉在一個玻璃瓶子裡，什麼也聽不到，喘不過氣，胸口似乎壓著一塊巨石，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快要從胸腔裡迸發出來。
“該醒了。”
一個悠遠的聲音忽然傳來，驚得她猛然睜開眼。
只見眼前一團光暈映照得雙眼迷離，她眨了眨眼，發現那不止是一團光暈，而是無數團小光暈組成的一大團。
眼前的物體漸漸變得清晰，她深吸一口氣，呼吸裡還帶著溼溼的味道。
終於看清楚了那些光暈，原來是河燈。
一盞盞荷花模樣的河燈點燃在四處每個角落，林洛青環視一圈，發現這裡是一個山洞，頭頂的鐘乳石還滴著水珠，看樣子這個山洞已經很古老了。
“你醒了？”
身後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在這空曠的山洞裡顯得格外幽冷詭異。
林洛青轉過身，燈火搖曳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裡。
“是你……”
她一眼便認出是那個小男孩，立刻有些警覺。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掉進了河裡嗎？你把我救上岸的？”
小男孩不緊不慢地走上前，閃著眸光的雙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雖然臉上稚氣，但眼神卻如歷經滄桑的老人般似要穿透人心。
“你的問題很多，我要先回答你哪一個？”小男孩走到她面前，像個小道士般盤腿坐下。
林洛青下意識地朝後退了退，蹙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河童，也就是他們所說的河神。”小男孩微微彎起唇角。
“你就是河童？”
林洛青詫異地上下打量著他，跟六月之前所描述的模樣完全不相符合，長得就跟普通小孩子差不多，甚至還更為好看。
“怎麼？不像嗎？”小男孩意味深長地笑笑。
林洛青搖搖頭：“跟他們所說的確實不太像……”
“其實跟你那位貓妖朋友是一樣的，我也有人形和原形，你現在所看到的只不過是我的人形而已，真正的面目只怕你看了會害怕，所以，我現在還是保持這樣為好。”小男孩眼底銳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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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青心裡一緊：“原來你知道我朋友是妖？那麼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嗎？”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淡然地點點頭：“妖與妖之間本來就能嗅出同類的氣息，更何況我故意留下了線索，他如果連這點都聞不出來的話，那也枉費修煉這麼久了。至於你的身份，我自然是知道。”
“你故意留下線索？”林洛青眉頭緊蹙，“這又是為什麼？你的那張紙條，讓我來曲水河井，也是為了引誘我來？你想告訴我什麼？”
小男孩微微一笑：“一開始我只是被你身邊那只貓妖的氣息所吸引而來，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有些驚訝於你的身份，就想著試探一番，沒想到你人挺好，一點兒也不像傳說中所說的那樣可怕。”
林洛青哭笑不得：“什麼？我也有傳說中的印象？”
小男孩點點頭：“相傳傀靈是妖中另類，頗有個性的獨一無二的存在，陰陽師視你為末世災星，妖王對你垂涎欲滴，靠吸食魂氣而生還能把人類同化為妖，的確也只有傀靈才能做到。沒想到你只是一個貌美心善的普通女子。想必你也是在找尋傀靈的魂靈吧？”
“你知道傀靈的魂靈在哪裡？”林洛青忽然又察覺出一絲言外之意，“你剛才說的是‘也’，那麼除了我之外還有誰也想找到？是那幾個跟我一樣外來的中國人嗎？”
小男孩雙眼微微一眯：“看來你們確實有著深仇大恨，難怪那個女人想要你的命。”
這一句話他說得雲淡風輕，卻在林洛青心裡激起千層浪。
“你說詹亞希她……想要我的命？”
小男孩微微撅起嘴，目光平靜地說道：“你知道河神的故事嗎？”
“什麼故事？”林洛青顯然有些心亂。
“每年一度的‘河神節’在你們外地人看來是一個盛大的歡慶節日，可是在這個鎮子，數百年以前，‘河神節’是一個讓村民聞風喪膽的日子。因為在這三天的節日裡，必須有二十一個小孩子會被投入河裡當做祭品獻給河神，所以才會變成如今你所看到的我的模樣，是個小孩子，實際上我已經783歲了。”
小男孩幽幽說著這個故事，語氣卻讓林洛青頓生寒意。
“原來……河神是吃人的……那詹亞希是讓你吃了我？”
“河神吃人沒什麼大不了，正如你傀靈吸食魂氣一樣，只是食物性質不同，但結果都是置人於死地。我剛才所說的是數百年前的風俗祭祀，到了今天這一切當然有所改變，河神已經不再吃小孩，但人卻可以跟河神做交易。”小男孩眸色深沉地看著她。
“什麼交易？”林洛青心跳不安地加速。
“你那個仇人，對，就是那個女人，她昨晚來向我祈禱，並獻上了祭品，所以我自然也要遵循這項契約交易。”小男孩幽幽說道。
“昨晚……祭品？”林洛青腦海裡閃現過那黑衣人跪倒在井邊的一幕，“你是那個黑衣人是你殺的？”
小男孩咧嘴一笑：“我已經很久沒吃人和殺人了，你低估了你的仇人，那男人是她自己殺的，我只不過撿個夜宵嚐嚐。後來看到你和貓妖來了，索性跟你們玩玩，傀靈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即使魂靈不在，卻依然這麼厲害。”
林洛青站起身來，退至牆角，目光一沉，警覺地盯著他：“到底詹亞希拜託了你做什麼？殺了我？”
小男孩也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幽幽說道：“別這麼緊張，我若要殺你就不會把你從河裡救起來，再說了，要殺你她便可以動手，何必拜託我？”
林洛青有些不解：“那她到底拜託你做什麼？”
小男孩一步一步朝她走近，一直將她逼到無路可退，深沉的玻璃眸裡閃動著不可捉摸的深意。
“要你的魂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