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寨“寨主府”主客廳。
階級是深藏於人類骨子裡的本性之一，古往今來，乃至再過百萬千萬年，不管是上古原始時代，還是未來征服星域，只要人類還沒滅絕，就一定會劃分三六九等。
後人認為原始社會不分貴賤，然而連猴群都得有個獨佔XX權的猴王，可見平等永遠只是美好願望。
山民有寨主，山賊有大當家的。
山賊轉職的飛鷹寨，還保留了山賊的某些傳統，比如殷嬌嬌的房子相當於以前的聚義廳，最大最豪華。
殷天鷹活著時，寨主府甚至有不少手下伺候。
殷嬌嬌和她爹不同，厭惡被人侍奉，於是多年後偌大的寨主府只有她一人住，冷冷清清。只有在招待客人時，殷嬌嬌才會喚來手下，幫她準備宴席什麼的。
今天的宴席十分豐盛，好酒好菜，山珍……好吧條件不允許，沒什麼海味。
殷嬌嬌找來寨裡幾個長輩，陪客人喝酒。
大家吃喝得痛快，氣氛熱烈。
不包括沈器，他全程圍觀，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面前一碗藥粥，那是衛齊專門為他調配的食物。
酒過三巡，殷嬌嬌決定說正事。
“諸位叔伯，這個寨主我不打算幹了。”
幾個老頭兒一愣。
“大當家的……”
“聽我說完。”殷嬌嬌擺手，“自從我爹決定金盆洗手，帶弟兄們退隱深山，咱們飛鷹寨早已變成普通山寨。不打劫，我一身本事沒用武之地啊。”
一個老頭兒叫道：“大當家的喜歡，咱再做回山賊……啊呸，綠林好漢就是。”
這老頭兒是元老之一，從前的山賊，對當初打劫的日子心嚮往之，轉職回去毫無心理壓力。
殷嬌嬌樂了：“您連走路都不利索了，還綠林好漢呢……好啦，年輕一代雖然也練武，可那是為打獵和自保，飛鷹寨已完全蛻變，沒有做回老本行的基礎。況且我爹臨死前交代過，飛鷹寨決不能走老路，刀頭舔血的買賣不划算。”
老頭兒說道：“老寨主還囑咐您照顧好大夥兒呢。”
“我照顧了啊。”殷嬌嬌正色道，“這麼多年我為山寨操碎了心，甚至耽誤了終身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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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老頭兒互相看看，心說您那是心氣太高好不好。
但殷嬌嬌的意思，他們也有所領悟。
殷嬌嬌看上了衛齊，就沒瞞著任何人，都是一個寨子的親人，有什麼可避諱的？
她關衛齊的禁閉，以美酒誘惑衛齊——雖然這美酒就是衛齊指導大家弄出來的——這一切所有人也全知道，並且津津樂道，兼指責衛齊不識抬舉。
“衛大哥的二師兄出了事，他要跟小師弟一起去救人，基於江湖道義，我決定幫他。”
果然不出所料。
“我就是稀罕衛大哥，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殷嬌嬌瞟了沈器旁邊的周青樨一眼，“喜歡的男人當然要死死抓住，否則錯失良機，以後想起來就抓心撓肺，得是多鬱悶啊。”
周青樨俏臉一紅，埋頭吃菜。
內心卻很認同殷嬌嬌。
衛齊翻個白眼，能不拿老夫說事兒麼？
老頭兒們眼神交流片刻。
先前的老頭兒說道：“咱們綠林好……呃，山民沒那麼多窮講究，大當家的追求自己的幸福沒毛病。您想出山玩玩，老夫等人沒意見，不做寨主就沒必要了。”
“正是。”另一個老頭兒發言，“又沒規定說，寨主必須一直留在山寨中。”
第三個老頭兒：“您愛去哪兒都行，玩多久也沒事，玩夠了再回來，繼續領導咱們就是嘛。”
第四個老頭兒：“攜衛先生一起回山更好。”
“若是能帶一位小寨主回來，那就越發完美啦。”
老頭兒們七嘴八舌，說得衛齊目瞪口呆。
瑪的連小寨主都冒出來了，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想的？
其實大多數山寨不這樣，尤其那些主要由“逃戶”組成的山寨，封建禮法又不是大景朝才出現。飛鷹寨畢竟特殊，以前的山賊傳統尚未完全丟掉，關鍵是殷嬌嬌夠另類。
殷嬌嬌欣慰大笑：“你們支援就好。”
老頭們互相使個眼色，一齊端起酒杯，顫巍巍起身，給衛齊敬酒：“衛先生大才仁心，老夫等代表飛鷹寨全體山民，感謝您的無私付出。”
衛齊不得不捏著鼻子起身：“諸位言重。”
“我們大當家的，以後就要拜託衛先生照顧了。”
“呃……”
“飛鷹寨絕不做忘恩負義的小人，即便大當家的今後受了委屈，我們也不敢為難您，大不了我們這群老朽，跑到您面前抹了脖子，權當報答您的大恩。”
哎呀我去，威脅上了？
衛齊鬱悶極了，忍不住衝殷嬌嬌瞪眼。
“得了，哪有那麼嚴重？”殷嬌嬌不屑的揮手，“我殷嬌嬌會受他的委屈？呵呵。”
老頭兒們一想也是，就大當家的這性格脾氣，衛齊不被她欺負就是神佛保佑了。
“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衛先生別在意，哈哈……”
老頭兒舉杯一飲而盡。
衛齊悶頭喝下杯中的酒，哀怨的看了眼沈器。
小師弟啊，為了讓你多個幫手，我這犧牲可是夠大的了。為兄今後很危險吶，殷嬌嬌膽太肥，敢把我關起來，難說哪天會不會心一橫，來個霸王硬上弓……
酒宴過後，老頭們告退。
殷嬌嬌端著空杯，似笑非笑：“奚慶兄弟，今晚要不要和嬌嬌姐一起睡？”
周青樨不允許沈器洩露她的身份。
然而殷嬌嬌又不傻，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被衛齊叫走沒多久便明白了。一方面她畢竟歲數較大，又是女子，比沈器那種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強多了。另一方面，周青樨這次沒裹胸嘛。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換上女裝的周青樨，不再刻意模仿男子舉止，以及“女扮男扮女”的糾結心態。
於是衛齊很快也明白了。
周青樨強忍尷尬，搖頭道：“不用。”
“哦，所以還跟沈師弟睡一屋？”殷嬌嬌由衷讚歎，“厲害啊，比嬌嬌姐還要牛上幾分！”
“不準亂講！”周青樨怒道，“第一，既然沈器醒了，我當然要找個單獨的房間休息。第二，沈器昏睡期間，我是在照顧他，就算偶爾打個盹，也是坐椅子上。”
殷嬌嬌撇嘴：“我還說纏著……咳咳，出山幫忙是基於江湖道義呢，藉口誰不會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