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巖洞會議
從郡這兩個字，其實只是個簡稱，它的全名叫做東德洛佩從郡，德洛佩在土語裡喻義繁華、富饒。
幾百年的歲月裡，位於大陸東部的東德洛佩從郡作為聖德洛佩主郡最偏遠的一座附庸城市，在為聖巴羅帝國鎮守住邊關的同時，也從周邊的各個部落裡為帝國收集到大量的黃薯、礦石和絲草布皮。
不同於部落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形態，東德洛佩從郡早早進入了封建社會，隨著歲月的流逝，城市人口已經發展到十五六萬，連帶著商業和農業也跟著建立起自己的體系。經濟的發展附帶著城市周邊的野外也人聲鼎沸了起來。大量的農夫為城市提供糧食和蔬菜。這裡，是許多絲草部落族人一輩子都沒到過的地方。
西曆631年，東德洛佩從郡遭遇了長時間的乾旱，城市四周大片大片的農田裡，龜裂的土地彷彿飽經風霜老人的皺紋，土地裡本應到了收穫季節的作物早已枯死大半。
一萬多名沒有任何收成的的農夫們聚集在高高的城牆之下，靠著城牆裡時不時丟出的垃圾和食物殘渣維持著奄奄一息的生命。沒了作物，農夫們已經變成流民，他們個個面黃肌瘦、表情麻木、衣不蔽體。為了找到食物，許多男人們結伴進入了瓜阿斯密林碰運氣，卻再也沒有出來。
他們也有家庭，也有許多兩三歲的孩子，只是這些孩子大多骨瘦如柴、腹部臌脹、眼窩深陷，小小的身子躺在瘦骨伶仃女人的懷裡，圓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盯著母親頭頂上的那片碧藍天空。
失去男人的瘦弱女人們沒有力氣，搶不到城牆上時不時扔出來的食物殘渣，她們三五結伴的拖著沉重的雙腿，沿著駟車道漫無目的的前進。母性的光輝讓她們寧願餓死也捨不得丟掉懷裡的孩子，雖然有些小小的生命早已停止了呼吸。
一天、兩天、一個血月......
記不起過去了多少時間，一路走來，兩三米寬的駟車道上聚集的女人越來越多，已經超過一千人。她們拉成長長的隊伍，象蛆蟲一樣緩緩的蠕動。
她們不記得什麼時候，一輛金碧輝煌的駟車瘋狂的從道路盡頭飛馳而來，四頭駝獸渾身鮮血，拉動著駟車毫無顧忌的碾過幾個躲閃不及女人的身體，留下一大灘鮮紅的血漬，駟車沒有停留，在塵土飛揚中揚長而去。
駟車道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連綿山脈，山腳下的岔路口，左邊是同樣寬窄的駟車道，右邊則是剛剛能透過一個人的羊腸小道，小道蜿蜒，通入密林，貌似是通向迦南山脈。
盲目的跟隨前方姐妹們的腳步，大部分女人選擇了寬敞的大路，她們知道，那裡通向塔塔關。也許、那裡會有吃的。
少部分女人擔心人數太多，即使有食物也輪不到自己，兩百多名堅強的女人選擇了冒險，為了懷裡的孩子，義無反顧的鑽進小道。
塔塔關、破！
鋪天蓋地的獠牙獸如滾滾洪水，衝過城牆，衝過峽谷，一頭撞上駟車道上緩慢移動的女人隊伍。
妖獸們的饕餮盛宴，就此開始。
千人的鮮血染紅了大地，染紅了河流、染紅了天空。
駟車道上的人類無一倖免，飢餓至極的獠牙獸連殘肢斷臂都沒有放過，全都嚼碎吞進肚裡，它們只留下了有著堅硬顱骨的腦袋。一千多顆大大小小的人頭遍佈道路和兩側的灌木叢。流出的鮮血在道路中央匯成一股紅色溪流，緩緩的浸入地底。
上山的道路異常的艱難，幾個勇敢的女人們被推舉出來作為首領，她們排在隊伍的前面，捏著斷掉的樹枝當做探路棍。深一腳淺一腳的帶領著姐妹們往高處爬去，累了就一起休息，渴了就尋一些小溪或者露水。沿途能看見的果子都被她們吞下了肚，二三十個女人因此而中毒昏迷，可不省人事的她們並沒有被其他人放棄掉，她們互相攙扶著，緩緩的繼續前進。
堅強又倔強的人類女人，本性善良。
直到，她們遇到了絲草部落的少年偵察兵。
十一二歲的塔塔兒是有些娘炮，可他身子靈活、腦子靈光、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好。也因為這個原因，小娘炮塔塔兒被大個兒埃特爾悄悄的招進了保安隊，成為一名兼職偵察兵。
他沒有經過訓練，一切都按自己的思維行動，小道上的隊伍明明都是些可憐兮兮的姐姐阿姨，所以，他從樹上滑了下來，主動接觸了她們。
“廝總廝總！”尖細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嚇了馮小煶一大跳，他正拿著蛇骨匕首削著木棍，專心致志的要給小倩做個人力跑步機，被猛的一嚇，鋒利的匕首差點掉在腳上。
“小丫頭.....哦不，小子！”他抿了抿嘴，拍著自己的胸脯，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道，“想嚇死我？”
“嘻嘻，廝總，我找到一大群阿姨和姐姐！”塔塔兒有些邀功的趨勢，故意拉扯著嗓子，聲音更為尖細。“就在城牆門外呢！”
“去！彙報老塔去，我忙完先。”
“哦！”男孩有些失望，撇撇嘴，扭著屁股轉身而去。
新建的城牆上，站立著十多個手持強弩的男人，男人們一臉警惕，手中的弩箭居高臨下的指著城牆外的不速之客，兩百多衣不蔽體的女人們彷彿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她們直直的挺著虛弱的背脊，低頭垂手，雙膝跪地，絲毫顧不得破爛衣衫下露出的雪白軀體，只是用哽咽的聲音不停的哀求。
“請救救孩子！”
“請救救孩子！”
她們異口同聲的重複著。
“哎！”眼前的情形觸動了老塔堅如磐石的內心，“都是些可憐人啊！讓她們進來！”猛然想起大前天晚上會議決策的七條之中，正好有收容流民這一條。他大手一揮，做出決定。
更重要的是，山下還擺放著大量獠牙獸屍體，正好沒有人手處理。若是長久放任不管，腐爛的屍體會帶來可怕的瘟疫。這兩百多女人的到來，剛好解決了部落的燃眉之急，而部落需要付出的僅僅是一點點食物和幾個大小不一的巖洞。
得救的可憐女人們被安頓得妥妥當當，許多人直到這個時候她們才發現，懷抱裡那小小的身體，早已變得僵硬。
有人抱著屍體嚎啕大哭，有人默默流淚，也有人表情麻木，彷彿見慣了類似的情形。
小倩默默的看著她們，內心默哀。低階的驅毒術自小倩手中的柺杖施展出來，罩住了那二十多個中毒休克的女人。馮小煶任由小姑娘發揮氾濫無邊的惻隱之心，內心很是欣慰。
人之初，性本善！人類之所以叫做人類，是因為人有仁、義、理、智、善。若是沒了最基本的善良，那樣的人類和野獸有什麼區別？
綠色的光芒在陽光下竟然泛起一絲金線，輪椅上的小倩純潔得彷彿高山上的雪蓮，散發出讓人自漸形穢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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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是得救的女人們對這個漂亮小姑娘最崇敬的稱呼。
輪椅聖女麼？呵呵，他付之一笑。真希望小姑娘能夠永遠這麼善良下去。
那推著輪椅的自己應該稱呼什麼？
聖大叔？
貌似這個稱呼......有點二。
有了部落作為依靠，有了可口的食物和獠牙獸肉填飽自己和孩子的肚子，得救的女人們感激涕零，對於任何人安排的任何工作都從不推脫，任勞任怨，小溪邊、樹林裡、煤礦和鐵礦到處都能看到她們瘦弱的身影。美好生活來之不易，女人們很滿足也很慶幸。只是活著的同時，她們會思念自己的丈夫、兄弟、和父親。
稍顯富裕的人口帶來的是極為快速的發展。新鮮血液的加入同樣也帶來了一系列社會問題。
首先，絲草和鐵巖兩個部落的族人們發生了一些小摩擦。摩擦的原因就是這些新來的女人們。鐵巖的單身漢們看中了各自的追求目標，各自展開追求。絲草部落的小夥子們自然也不甘示弱。朝著心中的女神們頻頻的獻上殷勤。原始社會可沒有什麼自由戀愛的說法，在這裡誰給的聘禮價值高，女人就是誰的。
於是乎，鐵巖部落的單身漢們慫了，因為絲草部落這邊的年輕人要富裕得多。可他們不服，最後兩幫人各自拉攏了一批狐朋狗友，開始了對罵。
風波很快被兩位行政領導壓制了下去，雙方商議好各打三十大板，作為主角的年輕人，一個被發配到鐵礦挖礦石，一個被丟進了工程隊建城牆，為期一個血月。
最後還是聖女小倩的一句話管用：“部落裡應該崇尚自由戀愛！”
現代人的婚姻觀念穿越了無盡的時間空間，在這引力世界生根發芽，引起了軒然大波。年輕人們高呼萬歲，女孩和女人們則有些不可思議的羞紅了臉。特別是即將成人的小美女愛娜。
斯堪尼亞從此變成了愛娜的專車，每天往返於山下老部落與半山腰的新部落之間。帶上來的是幾十上百頭醃製好的獠牙獸肉和山下部落建設進度的訊息。帶下去的是加工好的弩箭和大堆大堆白花花的饅頭。
小美女每次上山後都要到馮小煶的巖洞裡面呆上半天，馮小煶在家的時候就表現的宛如大家閨秀，淑女範十足。等到馮小煶出門後，兩個小姑娘就和包子和雪莉一起瘋玩。好在小倩只能扶著牆走幾步，包子也盡忠職守，否則馮小煶還真擔心發生安全事故。
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海邊的部落周邊已經建好了樹幹拼湊起來的木製城牆，順便再次清空了兩三百米的射擊視界，草原再次擴大了範圍。砍倒的木頭把間距十米的瞭望塔一個個連接起來，就好像縮小版的木頭長城。
長城把部落圍城一個類似長方形的方框，長約四百米，寬兩百米，高約八米，牢牢的保護著重要的食物基地。上次戰鬥中立大功的戰壕外側五十米外，愛娜再次挖出了一道戰壕，頂上鋪上了木板，以供族人們進出。
上次戰鬥過後，七天的時間裡，被清空的草原上再也沒有出現任何生物，但是人們並沒有放鬆警惕，依舊瘋狂的勞動和工作。馮小煶在小溪的上游安裝好了普拉多的12V發電機，再次把低壓電引進了巖洞，昏暗的巖洞裡恢復了光明，終於不用忍受嗆人的一氧化碳味道。
這一日中午，依舊豔陽高照，引力世界似乎也有秋老虎一說，氣溫竟然飛速的上升起來。恪盡職守的總工程師正一邊叼著黃鶴樓在膝上型電腦上不停的拉伸切除、旋轉放樣，一邊享受著巖洞裡天然空調的涼爽。
本是跟著媽媽一起學習熬硝的小女孩雪莉蹦蹦跳跳的跑進來，“大叔！艾迪爺爺回來了！”
巖壁反射的迴音依舊縈繞耳邊的時候，洞口直接鑽進來兩個人，馮小煶抬頭一瞧，來人正是離開一個星期的老艾迪和鐵巖。
“喲呵，回來了？”
“嗯，回來了！累死老頭子我了！”老爺子拉過一根小木樁，一屁股坐了上去，還反過手在老腰上不停的錘著，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應該說，辛苦了嗎？”
“呵呵，不說也成！”老爺子神秘兮兮的偷偷問道：“廝總啊，你看......你就告訴我那種能一次弄翻幾十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嗎？”
“我去！硫磺帶回來了嗎？”
“嗯！”他反手一指，原來洞口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這些人幾乎全是老人、女人和孩子，他們一個個都揹著編織的揹簍，揹簍裡鼓鼓囊囊的。她們好奇的盯著正在沸騰的硝水，指指點點。原來鐵巖這次回來，帶來了部落所有的族人。
“跟我來！”
各自抓了一把揹簍中的硫磺和熬好的白色硝粉，再加上燒成灰的木炭，三種不同顏色的原料混合成灰黑灰黑的粉末。馮小煶用蛇骨匕首掏空了小段樹枝，做成一個小木罐，小心翼翼的把粉末倒進去。
留下一些粉末被攤在絲草布上，裹成細條狀，用堅韌的草莖捆綁嚴實，塞進掏空的樹枝裡面，作為*。
再用蛇骨匕首削出一塊有個小小缺口的木塞子，把小木罐封堵嚴實。
怕傷著自己，他把外面的*留的很長。找了個四下無人的地方，扒開泥土把小木罐埋了進去。
“你這是幹啥呢？”鐵巖好奇的問道。
“等著看焰火吧！”第一次做*，他的心裡也有著微微的興奮。
用袖口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馮小煶抓起一根點燃的木柴，湊近了*。
“嘶嘶嘶嘶！”絲草布裹成的*燃燒很快，*燃燒發出如蛇吐信子般的聲響，生產的二硫化鉀、二氧化碳和氮氣混合成淡藍色的煙霧，好似嫋嫋炊煙，徐徐上升。
“這就是焰火？”老艾迪和鐵巖一頭黑線，*閃出的火花就是看起來漂亮點，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名堂。
在場的眾人只有小倩一臉壞笑的捂住了耳朵，還悄悄的告訴了小女孩雪莉。
“廝......”鐵巖張開嘴準備要說話，忽然之間......
“轟！”震天巨響中，小木罐爆炸開來，一瞬間山搖地動，煙霧裊繞，炸起的大片泥土和樹根草葉漫天飛舞，譁啦啦的從眾人頭頂落下，打得腦袋生疼。爆炸聲暫時封閉了眾人的聽覺，他們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只看到旁人的嘴在動，卻怎麼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滴個媽呀！”女人們被嚇得癱倒在地，嘴裡不停的唸叨，就連鐵巖和老艾迪也渾身哆嗦，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會，待到眾人聽覺恢復，馮小煶開口笑道。
“如何？猛不猛？”
眾人點頭。
“震不震撼？”
眾人點頭。
“能不能幹翻幾十個人？”
眾人點頭。
“這是天雷？”有人忍不住大聲讚歎。
“不，這是*！嘻嘻！”小倩忍不住插話，依舊一臉壞笑的看著大叔，對著他做了個嘴型。
小嘴上下開合的形狀，馮小煶秒懂，她想說的是：“Fire In The Hole！”
鐵巖抹了一把額頭被嚇出的冷汗，強行控制住依舊顫抖的雙腿，用從未有過的低調口氣說道：“廝......廝總，咱們......開個會吧！”
“行！等老塔回來！”
塔利亞族長視察防務回來的時候，血月已經高掛。涼爽的晚風吹動樹木嘩嘩作響，血紅色的天空飄起漫天落葉。幾個部落高層聚攏在馮小煶的巖洞裡，舉行了流芳百世的巖洞會議。
會議的主要內容如下：
第一、鐵巖部落正式併入絲草部落，合併後的部落依舊叫做絲草；一心為族人的鐵漢子被一顆*的爆炸炸開了正確的前進道路。他成為新絲草部落的外交官，掛職外交部長。
第二、整編兩個部落的族人，選出有建築經驗的人，併入大個兒埃特爾的工程隊，埃特爾出任隊長，大鼻子迪迪擔任副隊長，編制八十人。
第三、整編兩個部落的優秀獵人，擴編貝爾領導的保安隊至兩百人。貝爾出任保安隊長，加西亞暫時出任副隊長兼教官，喬斯·沃克擔任傳令兵，剩餘十個職業士兵各自帶領二十人組成十個班。兩個偵察班，六個強弩班，兩個床弩班，每名士兵均配備長劍木盾，以便近身肉搏。
第四、成立冶金部，人員配備視情況而定。原鐵巖部落三長老鐵鷹出任冶金部部長，主管冶煉、化工事宜，編制二十人。
第五、成立裝備部，主管製造方面事宜。小年輕塔可暫時出任部長，編制四十人。
第六、成立農業部，主管種植、開墾、捕撈方面事宜。塔利亞大姐暫時出任部長，編制六十人，原則上不允許任何人在部落裡餓死。
第七、成立礦業部，主管開礦挖煤事宜，光頭比格出任部長，編制八十人。
第八、成立教育部，主管全體族人的教育工作，小倩擔任部長，不再採用集體上課的方式，從新來的女人們中選出聰慧的十人作為授課老師，先行接受小倩的培訓。部落強行規定，五歲以上十八歲以下的孩子必須參加學習。
第九、新組建的絲草部落仍以塔利亞為族長，老艾迪擔任大長老，馮小煶依舊擔任總工職位。三人組成部落的領導班子，共同帶領新絲草部落發展壯大。
巖洞會議九大會議條款次日就在全族範圍內宣佈出去，這段時間，部長們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所以，沒人有異議，所有人都默默的鼓著勁，為了生存，為了部落，加倍努力的工作。
最意外的還是那些剛來的女人們，本想在部落裡靠著自己勤勞的雙手混個溫飽，沒想到天大的餡餅砸到她們頭上，部落的頭頭們竟然要在她們裡面選出十個老師。
最後，十個年輕女人被塔利亞大姐挑選出來，其中一個就是她們的前首領：一個有著金色長髮，鼻樑高挺，剛毅眼神的漂亮女人，克萊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