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離亭已經被說動了,可他面上卻依舊平靜如波。
他不想永遠都那麼被動。
放棄歸隱山林的自在生活,就意味著他這一生將會格外忙碌。
既如此,他總要為自己謀一點好處,譬如說……
慕容離亭拿定主意後,神色間更為淡然。
趙重熙暗暗咬牙。
認識慕容離亭這麼些年,今日才發現他竟這般固執。
難道是自己方才那些話太過慷慨激昂,反倒是讓人家打退堂鼓了?
他擠出一絲笑容:“離亭兄有什麼意見和建議都可以提出來,一切都好商量。”
慕容離亭見他笑得勉強,忍俊不禁道:“重熙方才說得真好,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能被你說動,我願意為了即將到來的盛世奉獻自己的微薄之力。”
趙重熙剛想鬆口氣,卻聽慕容離亭又道:“我有些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想要請教皇后娘娘一二,未知……”
趙重熙有些哭笑不得。
離亭兄這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想單獨和凰兒見個面,說幾句話可以對自己直說,難道自己連這點氣度都沒有?還會吃這種醋?
好吧,他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醋意,可慕容離亭是個正人君子,凰兒的心意他也清清楚楚,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讓他們二人見上一面,把有些話說清楚,徹底除去慕容離亭的心結,這又有何不可?
“離亭兄,你就在這裡候著,我親自去請凰兒,有什麼話你們可以慢慢說。”
說罷他站起身就往亭子外走去。
見趙重熙竟這麼乾脆,慕容離亭一時間怔住了。
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走出了十幾尺遠。
“這傢伙……”慕容離亭的嘴角翹了起來。
他的本意只是想和司徒箜說幾句話,並不敢奢望兩人能單獨相處。
沒想到重熙如此大方,竟允許他和司徒箜單獨會面。
他默默想道,換作他是司徒箜的丈夫,能做到這一點麼?
慕容離亭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又著相了。
有些事情不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是不可能知曉答案的。
但他可以肯定一點,重熙是真的把司徒箜放在心裡了。
丈夫對妻子絕對的信任,比日日掛在嘴邊的甜言蜜語更能說明問題。
府邸佔地不大,趙重熙不一會兒就回到了客院。
見鳳凰兒坐在書案後寫信,他笑著走到她身後:“不好好休息,又在給誰寫信呢?”
鳳凰兒停下筆,抬起頭看著他道:“我也沒覺得累,索性給左姐姐她們寫封信,省得她們惦記……你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
趙重熙笑道:“離亭兄又不是那等小氣的人,難道你以為我還得讓他揍一頓才能消氣?”
鳳凰兒把湖筆放在筆架上,也笑道:“離亭世子是不小氣,咱們聖上自然也不會輸給他。”
被媳婦兒這般誇讚,趙重熙自是龍心大悅:“那是,離亭兄說他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要請教你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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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讓他在小花園的亭子裡候著,自己親自過來請你。”
鳳凰兒暗暗好笑。
阿福是不小氣,可他難道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麼?
人家慕容離亭只說有問題想要請教自己,可沒說過要他迴避。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既然你都答應了,我便去一趟吧。
方才夜梟送來了一堆書信,我還沒來得及看完,你瞧瞧有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趙重熙把她送出門,這才坐在書案後,順手拿起了一封書信。
立在一旁的小袖子忍不住提醒:“聖上,皇后娘娘單獨與離亭世子會面,會不會……”
他本就是個機靈人,又在趙重熙身邊伺候了好幾年,有些事情,譬如說離亭世子戀慕皇后娘娘的事,他也是知道一點點的。
聖上平日裡那麼在乎皇后娘娘,今日竟如此大度,真是有些不正常。
趙重熙被他這麼一提醒才算是明白過來。
是啊!
人家離亭兄直說想要請教凰兒幾個問題,又沒有說希望他迴避。
他這般積極地促成凰兒和她的戀慕者單獨會面,究竟是抽風還是真瘋?
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難道他還能追著凰兒去麼?
那才真是裡子面子全都丟光了,
趙重熙把手中的信封扯開,淡然道:“會什麼?你少在那裡胡亂猜測,去給朕沏壺茶來!”
小袖子不敢多言,默默退下了。
慕容離亭在亭子中候了大約一刻鍾,就見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朝他這邊走來,身邊竟連個丫鬟都沒有帶。
他站起身迎了出去,挑眉問:“司徒箜,重熙真放心你一個人來?”
鳳凰兒笑道:“離亭世子的府邸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他有什麼不放心的。”
慕容離亭抬手將她請進亭子,二人相對而坐。
鳳凰兒低頭看著那石桌上的殘局,道:“這該不會是你和阿福方才下的吧?”
慕容離亭笑道:“你覺得我們倆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這是宅子的前主人留下的,我住進這宅子後,整日忙得焦頭爛額,這小花園都是第一次來。”
鳳凰兒輕嘆道:“我們都是勞碌命,這樣清淨閒適的日子是想都不敢想的。”
慕容離亭蜷了蜷手指,好半天才道:“司徒箜,有個問題我很早的時候就想問你了,一直沒能尋到機會。”
鳳凰兒抬眼看著他:“你想問我和昭惠太子究竟有什麼關係?”
對於她的敏銳,慕容離亭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他輕笑道:“其實類似的問題我從前就問過你,可你解釋說是因為你欣賞昭惠太子的才華,而且他和你似乎還有那麼點親戚關係。”
鳳凰兒道:“這些話沒有半句虛言,昭惠太子永遠都是我最欣賞的人,我們之間也的確沾親。”
慕容離亭忙解釋:“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
他遂把自己不就前去過一趟鳳凰臺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的本意是想去尋求拯救大燕的辦法,畢竟昭惠太子有很大的可能尚在人世。
可我登上鳳凰臺後,卻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司徒箜,你能給我一句實話,那年你去鳳凰臺,也和我一樣什麼發現都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