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伊斯知道,那輛摩托不是消失了,它的車燈燈光還在,只是倒在了這深及膝蓋的草叢裡,而那兩名僱傭兵肯定也隱藏了起來,說不定正在往這邊摸索。
他果斷地做出決定,這裡不能待了,飛行摩托旁邊都不安全,他必須退遠一點。
但他試圖往後退的時候,渾身上下的疼痛感將他扼住了。
大腿、肩膀、後背、腰間,各處的疼痛讓他幾近暈厥。
儘管如此,他還是咬牙堅持著往後挪著。
事情如他所料,自己那輛飛行摩托旁邊的草叢輕微地晃動著,剛換完彈夾的博伊斯毫不猶豫的朝著那晃動的深草開了火。
一聲慘叫過後,另一名僱傭兵從另一個方向朝著博伊斯發起了攻擊,博伊斯立刻調轉槍口朝著那距離自己十米左右的僱傭兵還擊出一連串的子彈。
博伊斯只感覺自己的鎖骨處傳來一陣大力敲擊的感覺,但他仍然咬牙保持著射擊動作。
十來米的距離,饒是博伊斯的射擊水準也不會再脫靶了。
那猶如焊死在扳機上的手指噴吐著一連串的火舌,將那名僱傭兵擊倒在地。
隨著這名僱傭兵的倒下,博伊斯像是被抽走了力量一般癱在地上,他費力地翻著身,讓自己躺在草地上。
當生死存亡激發出來的那點腎上腺素過去之後,劇痛將他團團包圍。
“瑪德……我跑不就完了嗎……幹嘛拼命啊……”
博伊斯哆哆嗦嗦地抽出隆泰斯交給他的那針止痛劑,哆哆嗦嗦地插在腿上注射了進去。
“見鬼……這東西也特麼不好使啊……”
他說完,眼前一黑,意識隨之逐漸模糊。
人生就是這樣,當命運的光照在博伊斯身上的時候,他身後的影子被放得老大,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但當命運的光撤走之際,他又泯然於黑暗之中,變回了那個以性命為底線的普通人。
好在命運之光只是暫時從他身上離去,當它返回之時,博伊斯也睜開了雙眼。
映入博伊斯眼簾的是隆泰斯那張黑漆漆的老臉。
“來人吶!他醒了!快快快!”
喊完之後的隆泰斯又把那張老臉轉了回來,說道:“哎呀兄弟啊,你可算是醒了,這都昏迷三天了。”
博伊斯張了張嘴,喉嚨幹得厲害,沒能發出聲音。
隆泰斯認為博伊斯要說話,把耳朵湊羅過來幾乎是貼在了博伊斯的臉上。
博伊斯看著隆泰斯耳朵上那異常旺盛的體毛,喃喃地說道:“你離我遠一點……”
以為自己聽錯了的隆泰斯立刻用滿臉的疑惑回應著博伊斯。
“這是哪?”
“武裝反抗軍指揮部的附近。”
“找倒聯眾國的人了嗎?”
還沒等隆泰斯回答,幾個人進入了這個野戰帳篷。
“博伊斯先生,我是大力神星反抗軍作戰總指揮瓦拉。
我得向你表示感謝,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妹妹和她的孩子。”
博伊斯想坐起來,但他一動就渾身疼。
“你躺著就好,躺著就好……
另外呢,你帶來的情報我們也分析過了,而且我已經派人前往綠谷了,那裡有聯眾國的人。
你現在就安心的養傷,聯眾國的人會對你的情報感興趣的,你就在這兒等他們就好了。
有什麼需求你們倆儘管提,我們會盡力滿足你們的。”
博伊斯試著點頭,但包得跟粽子似的脖子根本彎不下去,他只能眨了眨眼,用嘶啞的嗓音嗯出一道鼻息。
瓦拉走後,隆泰斯坐到了博伊斯的身邊,說:“小子!看不出來你這麼厲害啊,一打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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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伊斯咧了咧嘴,說:“瑪德……腦袋一熱罷了,再有這種事我肯定跑了。”
“你當時怎麼想的啊?”
博伊斯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當時……就想著那小孩兒挺聽話的,縮在書包裡都睡著了,如果讓那幫僱傭兵逮住肯定得死。
就這麼死掉太可惜了。”
“嗯……我是真沒看錯人,在玻璃鳥號上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跟其他的那些行屍走肉一般的傢伙不一樣。”
博伊斯笑了笑,但很快被疼得齜牙咧嘴直吸涼氣。“真特麼疼啊……我少了什麼零件沒有?”
隆泰斯將煙點燃,嘬了幾口之後,塞進了博伊斯的嘴裡。
“沒有,被打壞的零件倒是不少,修修還能用。”
博伊斯有氣無力地笑出了聲,吸了一口煙,一臉滿足地呼了出來。
“你發生了什麼?我是怎麼被救來的?”
隆泰斯咧了咧嘴,說:“我啊,被幸運之神附體了!
我離開你們之後尋思找個避風的地方,結果一頭扎進了反抗軍的防區,哎呀那滿地突然開啟的大燈把我幾乎都照瞎了。
我趕緊高舉雙手大喊,啊,我是護送珍妮絲來的,她在東南邊,現在情況很危險,她昏迷不醒。
其實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珍妮絲是瓦拉的妹妹,也不指望有人能認識她,我只是想讓反抗軍趕緊去救人而已。
結果我的話剛喊完,一個指揮官從戰壕裡跳了出來。
逮著我就給我摁地上了,拿槍指著我的腦袋問我珍妮絲在哪。
然後呢,他們就拉著我去找你們倆。
半路上我們碰到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珍妮絲,她告訴我們你在那邊交戰。
於是我們在飛行摩托旁邊發現了渾身是傷的你。
唉,當時啊,反抗軍在周圍搜尋,發現了六具屍體,他們都對你的英勇肅然起敬。”
隆泰斯將煙從博伊斯的嘴裡拿了出來,給他空出嘴巴讓他說話。
“肅然起敬……哈哈……
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都要嚇死了,拿著你給我的止痛劑一頓亂打,結果屁用沒有。”
“止痛針?你這傢伙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你那針止痛劑被子彈打碎了。”
“碎了?那我給自己扎的啥?”
“不知道,發現你的時候你的右手裡抓了一把草……”
博伊斯笑了起來,他不顧疼痛,那劫後餘生的笑很放肆。
但沒等他笑完,兩個護士走了進來,換藥時間到了。
隆泰斯走出了帳篷,點上一支煙,帳篷裡傳來博伊斯陣陣慘叫聲,完全沒了剛才大笑時的那種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