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真皮沙發上落座之後，董小丫就開門見山地向牛小白介紹道：“郭總這次拜訪我們公司的目的，是想採購一批客戶定製化零件。郭總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貿易公司，他們在全國各地批次採購各種各樣的零部件，然後根據客戶的需求按時地保質、保量配送到客戶指定的地點。剛才郭總也介紹了，由於他們某個大客戶的需求量突然猛增，原來的那些供應商已經來不及做了。經過朋友介紹，他就找到我們公司了。”
郭銘良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慢悠悠地說道：“董經理說得沒錯，我們那家客戶最近的訂單非常火爆。我現在手中的那些供應商現有的產能，根本就來不及做了，我心裡著急呀！這一次，我計劃從你們公司這邊採購5000件零件。如果你們在質量、交貨期、成本等等方面具有競爭優勢的話，我們後期會源源不斷地將單子發給你們。”
董小丫拍著胸脯保證道：“這個請郭總放心！我們福馬公司成立10多年了，技術力量非常雄厚，無論是質量、交貨期，還是生產成本，在行業內都具有強大的競爭優勢，我保證可以讓貴公司滿意。”她把茶几上的一份資料遞給了牛小白：“小白你看一下，這是郭總要採購的零件的圖紙，你看看工藝的難易程度，然後當著郭總的面，給他回覆一個最短的製造週期……他們要得很急!”
“是的，是的！交貨期放在第一位，價格方面我們好商量。”郭銘良也點著頭附和道。
牛小白拿起了圖紙一看，上面畫的是一根總長為50毫米的階梯軸，選用的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特殊材料。這張圖紙怎麼這麼眼熟？牛小白在心裡楞了一下。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圖紙上標註的每一個尺寸和形位公差，認真地想了一會。哦！牛小白想起來了，這不正是上次FG公司委託他們加工的那種產品嗎？
在給FG公司製作樣品的時候，由於湯誠編寫工藝檔案時的粗心大意，當時報廢了4根樣品，後來由陸明輝修改工藝檔案，之後機加工車間順利地完成了那1000根產品的委外加工訂單，直接給福馬公司創造了十多萬的額外收入。
有了製作樣品的那一個小插曲，牛小白對這張圖紙裡面的每一個尺寸、形位公差都印象深刻。沒錯！肯定就是這種產品。難道得發貿易有限公司的這家大客戶就是FG公司？既然是5000件這麼大的批次，而且又知道有福馬公司這種可以保質、保量做得出來的供應商，為什麼FG公司不直接從福馬公司採購？
想到了這裡，牛小白放下了圖紙，看著郭銘良語氣非常隨意地問道：“郭總，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問不該問？我想請教一下，這些零件是給哪家客戶做的？”
郭銘良微笑著搖了搖頭，眼睛卻盯著自己的腳尖：“牛經理，恕我說實話，你的這個問題不
應該問。”
牛小白馬上追問道：“哦？為什麼呢？”郭銘良的這一回答，更加加重了他的疑慮。
“哈哈！牛經理，我說個小段子給你聽：前兩天我們隔壁家的那一對小夫妻吵架鬧離婚，老公說：‘離婚可以，孩子歸我養！ ’老婆說：‘孩子歸我養！你以為孩子是你的呀？’這下子，真得離婚了！所以說，有些秘密是不能說出來的。零件是給哪家客戶做的，這是我們得發貿易公司的商業機密。要是讓你們知道了，誰能保證你們公司不會繞過我們，直接跟他們做生意啊？”
看到牛小白急於想知道的樣子，董小丫連忙接著話題說：“郭總，你說得很有道理，這些我們是能理解的。其實啊，我們牛經理也不是刻意想打聽你們的商業機密，他只是好奇而已。前幾天，我們對門的鄰居大姐撿到了一條非常珍貴的純種寵物狗，她寫了一則啟事，打算貼到社群的‘失物招領’欄裡。那天晚上我看到她是這樣寫的：純種寵物狗，雄性，近6個月大，無項圈，很友善，發現於石路社群門口。”
“我擔心她這樣透露太多的細節，會給那些昧著良心要狗的人有可乘之機，於是在我的堅持下，鄰居大姐就重新寫了啟事。後來她是這樣寫的：猜猜我撿到了什麼？哈哈！所以說，有些關鍵的資訊，適當地跟我們溝通溝通，有利於雙方今後的良好合作。如果郭總你覺得還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簽署保密協議，並保證不會就這些零部件獨自跟他們公司發生貿易往來。”
郭銘良還是搖了搖頭：“這家客戶的名字，我絕對是不會說的。反正，我已經把圖紙、付款條件、目標價格都提供給你們了。你們看吧，能做就做，做不了我去找別家。”
……
送走了郭銘良之後，董小丫很不滿地對牛小白大聲叫道：“牛小白！我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這家客戶都主動找上門來了，你還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問了別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題！你是不是存心想拆我這個銷售經理的臺呀？”
牛小白連忙擺著手解釋道：“小丫，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5000件這麼大的批次，而且明知道我們公司有能力做得出這種零件，為什麼FG公司不直接找到我們，而是透過貿易公司再倒一手？很明顯，這不是直接增加了他們的採購成本嗎？畢竟貿易公司也不是活雷鋒呀，他們肯定要賺取一點差價的。”
“哎呀！牛小白，你這個榆木腦袋！郭總都解釋得很清楚了，人家客戶不願意花太多的精力去開發自己的供應商，所以才委託他們去做這些事情。再說了，你怎麼知道這家客戶就是FG公司？”
“這張圖紙我記得清清楚楚，肯定就是上次FG公司委託我們加工的那種零件。”
“就算真的是FG公司，那又怎麼樣？賣給貿
易公司，還是賣給FG公司，這對我們公司來說有區別嗎？你看看，這位郭總一開口就是訂5000根；價格也不錯，每根350塊錢，這一下子就是175萬塊錢啊！像這麼豪爽的客戶，你到哪裡去找啊？175萬塊錢的大訂單！我的天啊！我馬上就有一筆不菲的銷售提成了，這下子我發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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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小白捂著下巴，低著頭自言自語：“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哪裡有點不對勁。我們公司什麼都沒有做，怎麼這麼大一口肥肉就主動送上門來了？這件事情也太順利了吧？嗯，事出反常必有妖……”
董小丫用嫩蔥一般的指頭輕輕戳了一下牛小白的額頭：“我說牛小白，什麼叫‘什麼都沒有做’？我董小丫這個銷售經理，不是接待了這位郭總半天了嗎？哎呀！你這個人也太多疑了吧？人家都願意預付30%的貨款，發貨前再支付60%，並承諾剩下的尾款貨到之後一個月內結清，這麼優厚的付款條件，你到哪裡去找啊？就算有什麼問題，有這麼多預付款、發貨前的款項，主動權都掌握在我們手裡，你怕什麼？”
牛小白又拿起來董小丫給他列出的成本資料：單位原材料成本大約為185塊錢，人工成本、裝置折舊、水電費攤銷等等總加工成本大約是90塊錢；綜合計算下來，每一根產品的毛利潤為75塊錢，毛利率達到了21.4%，這對機加工行業來說，的確算是非常高的了。
這一份資料確實非常有吸引力，而且對方願意提供這麼優厚的付款條件，牛小白被董小丫說服了。他放下了資料，雙手抱胸說道：“好吧。小丫，也許你是對的，可能我是過於謹慎了。婉詩那邊怎麼說？”
“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講呢！我不是怕你沒把握，所以才提前跟你溝通溝通嗎？這是跟得發貿易有限公司做的第一筆大單子，你一定要上點心，管好你那些不靠譜的下屬們，保證產品的質量和交貨期，不要再像這次給MKL公司做的那批產品那樣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牛小白點了點頭答應道。
看著牛小白神色凝重的樣子，董小丫笑眯眯地說道：“小白，你不要太擔心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只要你的運氣足夠好，好便宜還是會找上門來的。比如說，前兩天我和小蘭姐一起去逛杭中商廈，她看上一件灰色外套，問了問價錢，500多塊錢。她跟老闆講了半天價，老闆就是不肯降價，小蘭姐當時感覺不值，就走了。我們回家之後她想了想，心裡還是有點兒喜歡的，就上某寶搜同款。還真讓她找到了，價格208塊錢，於是就下了訂單。等她付款之後，賣家說我們是一個城市，讓她到杭中商廈三樓櫃檯直接拿吧！等我陪小蘭姐去拿東西時，發現就是那家櫃檯！當老闆娘看到我們，她當場楞住了，表示很尷尬，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