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你了
“警察來找我?找我幹什麼?”李琦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弄死的那九個人渣,心頭警兆莫名生起,直覺告訴他,這些警察肯定和這件事情有關係。
只是自己做得仔細,事後更是檢查得清清楚楚,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那些警察為什麼會過來找自己?
“我也不知道啊,他們只是說找你瞭解點情況,我是下課才知道的,聽說那些人已經朝著你家去了,你要小心啊!”碧瑩聲音裡夾雜著掩飾不去的擔憂。
“沒事,你放心吧,我是誰!”或許是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李琦在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僅僅是愣了一下,連多餘的表示都欠奉。
也許碧瑩就是他心中所要守護的最後一絲美好,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所有的煩惱都隨之遠離,與她所帶來的這個訊息相比,李琦更在乎的是她打的這個電話所代表的含義。
師兄死後,那顆自責不斷的脆弱心靈總算熱乎了一次。
李琦嘴角掛起陽光般的笑容,衝著碧瑩溫柔地笑著,溫柔地安慰著她。
正在這時,門鈴陡然響了起來,李琦略一思忖,便知道只怕是那些警察已經到了門口,他在電話裡面輕輕笑道:“傻瓜,不準哭啊,再哭就不好看了,我會沒事的,他們估計就是來找我瞭解一些情況,瞭解完了自然就沒事了。”
“嗯!”雖說如此,碧瑩在電話那頭卻依舊心慌無比,她只是一名小女生,什麼時候碰上過這種大事,哪怕李琦再三安慰,她依舊有些害怕,害怕李琦出事。
電話那頭只聽見李琦輕輕笑了一聲,道了一聲晚安,然後便響起了一陣忙音。
碧瑩呆呆地放下手機,聽見上課鈴響,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陡然間衝出了教室,與來上課的老師擦肩而過,任憑老師在背後不斷叫嚷著,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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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更加陰沉了,她悶頭衝出校門,四下張望,卻陡然間不知道去哪裡,她想要去李琦家裡,卻想起來,每次是李琦送她回家,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李琦家在哪裡。
她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問問李琦,卻猶豫了起來,她怕自己這個電話會給李琦帶來什麼麻煩,剛才電話裡面聽得真切,有門鈴聲響起,怕是警察已經到了。
四下茫然無助之時,碧瑩卻陡然間心中一動,她想起距離最近的一件警察分局,就在距離她家不遠處,她在陪老媽出去逛街的時候還路過一兩次,會不會是那個地方?
聽說警察都是分割槽管轄的,這裡應該也屬於那個分局吧!
碧瑩顧不上再去多想,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抬手擦了擦淚水,目露堅毅,沿著街道,焦急地朝著那處分局趕過去。
隱有天雷滾滾,悶熱。
耳邊的敲門聲還在不斷響起,有越敲越重的嫌疑,李琦放下手中的手機,又發了一會兒呆,在懷疑他們就要闖進來的時候,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叫嚷了一聲:“來了。”
他微微閉上眼睛,溝通周圍的火元素之力,把臉色燒得有些通紅,有氣無力地朝著門口挪過去。
他趴在貓眼上面,隔著門虛弱地問道:“誰啊?”
“我們是市局刑偵隊的,想要找你瞭解一些情況,請開一下門。”門外聽見他的聲音,邊說著話,邊在貓眼裡面出示了一下警官證。
李琦悉悉索索地打開門,看著門外站著的兩個人,乖巧地問候了一聲:“警察叔叔好。”
李力站在叫門的那個警察身後,看著李琦的模樣,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彎下腰把上探在李琦的腦袋上:“你怎麼了,這是發燒了?”“嗯……”李琦弱弱地回了一句:“今天一起來就有些頭暈,可能是昨天去雲臺山玩的時候著了涼,所以就沒有去學校。”
李力眉頭微微一皺:“你知道我們去學校找你了?”
“嗯。”李琦把門口讓開:“叔叔請進。”
“謝謝。”李力悄悄地揮了揮手,跟著他的那名警員把門輕輕帶上,兩人進了屋子,那名警員四處逡巡著。
李琦端了兩張椅子過來讓他們坐下,去廚房找杯子給他們倒水。
李力衝著那名警員使了個顏色,那名警員悄悄往其他房間走過去。
李力打量著廚房裡面那個瘦小的身影,心裡有些煩躁,他在見到李琦的第一眼,不知怎麼,便已經把他從嫌疑人的名單裡下意識地剔除掉了。
你見過這麼乖巧的小孩是兇手?還是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可是找到現在,就只有這麼一個唯一的線索,局裡還有一個死了兒子的瘋子,如果他不能把嫌疑人捉拿歸案的話,那個瘋子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一想到這裡,他更是心煩意亂。
要是按他心頭的那股子正義感來說話,他巴不得那些紈絝死了算了,省得禍害別人,換做以前,他就算抓了那嫌疑犯,也要好好敬他兩杯酒。
只可惜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不是他們不敢拼了,而是因為身上的負擔重了,更懂事了,或者說身上的稜角被這個社會磨平了。
到了他這個歲數,已經是上了年紀了,也是有家有室的,更因為做刑警惹了不少人,如果被那個姓張的瘋子一擼到底,別說生活了,只怕一家人活著都很困難。
過了一會兒,李琦端了兩杯水放到桌子上,怯生生地站在李力面前,五大三粗的李力辦過無數案子,還是頭一次和這種小屁孩打交道,一看見李琦那怯生生的眼神,冷硬的心已經柔軟了一半。
他勉強堆出一絲笑容:“謝謝,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來啊?”
“我有朋友在學校,她打電話告訴我的,剛才我不敢去開門,我害怕……”李琦低著頭,背著手,就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
“叔叔不是來抓你的,你怕什麼啊?”李力彎下腰,竭力讓自己作出一副和善長輩的模樣。
“我就是害怕……”李琦抬起頭,眼睛裡面露出一絲懼怕,心裡頭卻是冷靜地想著,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到位。
經歷了這麼多,他的心智早已經不是同齡人可以比擬的,雖然他不怕這些警察,但是也不想和他們扯上任何關係,自古以來和官家扯上關係的,一般都會變得無比複雜。
更何況,他內心深處也不願意和警察發生衝突。
碧瑩打電話給自己是瞞不住的,就算自己把電話記錄刪了,也會被查出來,不如敞開了說,反正那件事情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說假話的最高境界就是這樣,十句話裡面僅僅只要有一句是假的就行了。
李力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實情,就算是大人,突兀之間聽到有警察來找自己,也會慌得六神無主,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小孩子。
他決定改變一下自己的戰術,正好這個時候,那名警員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衝著李力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心情就更好了一些。
“你父母呢?怎麼不在家麼?你生病了都不知道?”李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便溫柔一些。
“我父母?”李琦臉色一黯,這次可不是裝出來的:“他們都已經去世了,兩年前的那場車禍。”
“啊!對不起啊。”李力一愣,旋即有些郝然。
按照尋常,他們來找人問話的時候,肯定是要收集當事人的一些基礎資訊的,只是李力被那姓張的逼得有些抓狂,再加上他心裡本就不待見那個小畜生,連資料都懶得去翻,什麼事情都交給手下去做了。
再加上得知那個手機裡面拍到的人是個高一學生,更是提不上興致,才會發生這種烏龍。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不經意間把目光轉向客廳裡面掛著的全家福,卻陡然間僵住了身形。
他一把衝到那全家福面前,呆呆地看了半晌,陡然回過神來,看著李琦,顫著聲音說道:“你……你父親是李國棟?”
“嗯。”李琦有些發愣,這個人到底是誰?父親生前是警察不假,可是他在世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警察,而且父親的那些警察朋友,自己可都是見過面的,在父親死後也逐漸與自己斷了來往。
他雖然很反感那些人,但因為父親的職業,他還是對警察這份職業抱有好感的,這也是他不想和警察產生衝突的原因之一。
只是,面前這個人怎麼會認識自己的父親?
“你……你竟然是國棟的兒子。”李力失魂落魄地坐了下來,手指顫動著端上那杯滾燙的熱水。
鮮有人知道,他和李國棟是大學裡面最好的朋友,只是後來因為一些意見上的分歧而分道揚鑣,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聯絡。
也是因為他,李力才想要努力做出一番成績,到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著李國棟的鼻子罵,告訴他自己的意見才是正確的。
然後……結束這場意氣之爭。
這麼多年了,難怪沒有他的訊息……
人都已經死了麼?還是在兩年前!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窗外陰沉的天空中,一道藍色閃電猛地撕裂蒼穹,天地間轟轟作響,豆粒大的雨點剎那間澆了下來,噼裡啪啦,如同冰雹一般砸得窗外的雨棚炒豆子一般爆響。
風雨飄搖。
李力花崗岩一般冷硬的面龐之上,猛地泛起一絲潮紅,他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臉上,清脆的巴掌聲中,鋼鐵一般的漢子淚流滿面。
去你大爺的意氣之爭,人都已經死了,自己還不知道,好朋友唯一的兒子,今天自己還帶人過來準備當成嫌疑犯審問,李力啊李力,你他娘的這麼些年,長的就這些本事麼?
他輕輕把李琦摟到了自己的懷裡,顫抖著身子:“好孩子,這兩年……苦了你了,叔叔對不起你爸,也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