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所不知。”中年人苦笑，“金國立國比大宋還早，本身經過數百年的漢化發展，其綜合國力雖然比不過大宋，卻也不容小覷，加上我大宋歷年的歲供，更可怕的是在汴京搶走的大批物資金銀珠寶，他們並不缺錢缺糧，而我宋自南遷以來，國力尚未恢復，與金國想比自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裘英蘭無語，“飲鴆止渴而已，金國的富裕還不是宋庭給人家養起來的，況且打贏了，錢就回來了，現在到好，和談了，給人家歲供，還不是得搜刮民脂民膏，還不如當時趁著優勢一舉滅了金人呢，也不至於到了現在這副田地。”
“……”中年人一直覺得這女人只是個沒有任何江湖經驗的雛兒，誰曾想看問題竟然看的如此透徹。“當權者自然比我們看的遠，他們這麼選，必然是有自己的考慮……”
裘英蘭確實沒什麼江湖經驗，也比較衝動，容易犯錯，不過她對時事的認知連上官劍南都讚歎不已，這或許也算是一種天賦吧。
“你還是拿這些話騙三歲小孩子吧，別在我這裡丟人現眼了。”裘英蘭不屑的看了一眼這幫黑衣人。“以後少做點兒對付抗金組織的事情，小心會遭到報應的。”
“姑娘，我知道你從小待在鐵掌幫，受他們的影響太大，同情他們也情有可原，不過，正所謂俠以武犯禁，這幫所謂的抗金義士正在打亂朝廷的大方針，朝廷要發展，需要的是穩定，最不需要的便是這幫人的滿腔熱血。”中年人緩緩說道。
“穩定？呵呵，大宋穩定了幾百年，也沒見什麼時候發過一次威，反而被逼著南遷，你們還打算忍到什麼時候？”裘英蘭憤怒的質問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是不會選擇你們的。”
“放心，金國的軍事力量在那幾場大戰中已經消耗的不少了，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再向大宋開戰了，這種僵持的局面還會維持很久……用不了多久，我大宋國力恢復了，便能一舉而戰之。”中年人很明白金國的外強中乾，那幾戰下來，金國的主和派已經佔據了上風，金國的方針，完顏齊父子也沒那個能力改變。
“是嗎？既然金國不會開戰，你怕什麼抗金義士們的活動？反正他們也不敢真打，又何必年年提交歲供呢？”裘英蘭對宋庭相當的失望，對外，屁都不敢放一個，對內卻使用高壓政策。
“還不是小皇帝怕撐崩了，引來大金的報復，才鎮壓賢良的，又自詡為天朝上國，不屑做那些毀約的事情，於是年年歲供，從來不曾中斷。”中年人暗暗吐槽，奈何作為皇室的鐵桿，他自然不會對女人說這些。
本來想著發展此女是為了利用她的仇恨對付那鐵掌幫新任幫主黃藥師的，據中年人對黃藥師的瞭解，在女人沒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威脅，他是不會對眼前的女人下手的。這樣的話就給他們提供了很多的便利。
現如今，中年人卻被裘英蘭的才華驚豔到了，這更加堅定了把女人收入皇城司的決心。於是男人悄悄改變了策略，“姑娘蕙質蘭心，我是沒辦法說服你了，不過你就不打算為自己的父親報仇嗎？”
“報仇我自然想了，不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想讓我跟著你們幹，就得拿出讓我信服的理由。”對於大是大非，女人還是很有原則的。
中年人嘆了口氣，“唉，其實你父親是我們的人，黃藥師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跟我們合作，對你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裘英蘭似乎想到什麼，臉色大變，“原來幫你們悄無聲息的上鐵掌峰的是我的父親。”雖然是親生父親，不過對於父親的人品，女人一向不敢恭維，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敢背叛鐵掌幫。
中年人沒說話，算是預設了，他知道女人需要時間去消化這個訊息。
女人苦笑，父親是內鬼，那他自然是死有餘辜，奈何作為女兒，殺父之仇不能不報，怪不得師伯不告訴她真相呢，原來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麼的殘忍。
不過知道了真相的裘英蘭對報仇的事情反而沒那麼心急了，有機會便報，沒機會就先撂著。
不過她突然想到，加入皇城司，似乎對抗金有些好處，畢竟他們並不是一點兒都不抗金，該下手的時候，他們同樣不會手軟……
況且，深入進去，還能探到一些關於他們對付抗金義士的情報，關鍵時刻或許還能幫那些義士一把，於是裘英蘭做出了決定。
“我可以答應你們，不過我們之間的合作，僅限於對付黃藥師，當然還有抗金，如果是對付那些抗金義士，恕我不能參加。”裘英蘭緩緩說道。
“好，就這麼定了。”中年人大喜，“以後你只對我負責，由我親自聯絡你，我叫王建峰……”
“你是皇城司的都督？”裘英蘭微微一驚。
王建峰點了點頭，透過這短短的對話，他對眼前的女人很是欣賞，不僅戰略目光遠大，還識大體，懂得變通，他已經決定把她當接班人培養了，不過具體如何還得看以後事情的發展。
完顏父子以為宋庭再也沒有知道九陰真經的人了，那只是想當然，最起碼皇城司便對其中的事情瞭如指掌。至於徽欽二帝尚在人間的訊息，王建峰只當是放屁，要知道高宗皇帝都去世幾十年了，也就騙騙傻子罷了。
“這次你去金國皇宮，我們的暗衛會協助你混進去的，你的主要任務是查清楚薩滿教法器的下落，得到它，最好能接近完顏齊父子，取得他們的信任，這對我們的抗金大業有好處。”王建峰叮囑道。
其實王建峰並不願意讓裘英蘭冒這個險，畢竟這女人長於時政，對江湖之事卻沒什麼經驗，至於臥底……就更是從來沒接觸過了。只不過他剛剛查到裘千仞生前竟然揹著自己投靠了完顏齊，所以裘英蘭反而成了接近完顏齊的最佳人選。
裘英蘭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明白。”
……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裘英蘭看了一眼旁邊熟睡的阿衡，微微嘆了口氣，她很喜歡眼前這位單純的姑娘，只是她不清楚的是，阿衡本就是在利用她那可憐的同情心，不過好在女人對她沒惡意，否則，她會被阿衡耍的團團轉。
“黃大哥，你到底在哪兒啊？你知不知道阿衡好想你……”
聽到女人的夢話，裘英蘭嘆了口氣，“原來她的大哥哥姓黃……愛情的滋味真好，可惜自己怕是再沒有機會享受到了。”女人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幫阿衡守護住這份純真的愛情。
至於黃藥師，裘英蘭根本沒往那方面想，畢竟阿衡才十多歲……
黃藥師看到鐵掌幫關於聖女出逃的訊息時已經是第三天了，只見他臉色大變，匆匆趕到了金國的皇宮，才發現皇帝已經被完顏齊父子洩憤了，也沒找到阿衡，無奈只能朝著二人唯一的交集點聽月樓而去。
沿途黃藥師遇到了一些金兵，他們似乎發現了阿衡的下落。正在討論派誰去報信，畢竟聖女身邊似乎有高手相伴。
問清了阿衡的下落，黃藥師隨手處理了這幫金兵，便朝著她們入住的客棧而去。
“阿衡。”
“黃大哥？”阿衡一陣欣喜，“我終於找到你了。嗚嗚……”一下子跑過來，撲到黃藥師的懷裡。
“好了好了，沒事兒了。”黃藥師摟著懷裡溫潤的女人輕聲安慰道。
突然，黃藥師只覺一股殺氣從自己身後逼來，臉色微變，頭也沒抬，刺過來的劍已經被他的手指夾住，劍尖應聲而斷。“砰”一個女人已經被他一掌擊出老遠。
黃藥師鬆開懷裡的女人，一步步的想著對方走去，微微嘆了口氣，“原來是你，看來你是來尋死的了。”
裘英蘭一邊吐著鮮血，一邊恨恨的說道，“黃藥師，我殺不了你是我無能，你還是殺了我吧。”
“那好，我成全你。”黃藥師說完，舉起了自己的手掌……
“黃大哥不要啊……”
黃藥師應聲停了下來，“嗯？”看向阿衡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是她救了我，還一路把我護送到這裡。”阿衡的聲音中充滿了祈求。
“罷了罷了，我黃藥師不喜歡欠人人情，這次饒了你，再有下次，你知道後果的。”黃藥師將一枚九花玉露丸塞進女人的嘴裡，冷峻的眼神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等等。”
黃藥師停住了腳步，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想知道，你當時為什麼殺我父親。”裘英蘭緩緩說道，她想知道是因為黃藥師知道了父親是內奸，還是因為他們的個人恩怨。
黃藥師沒搭理她，緩緩走進了房間。
阿衡猶豫了一下，緩緩走向裘英蘭，有些吃力的把她扶了起來。“英蘭姐姐，你還是別報仇了，你是鬥不過黃大哥的。”女人姓裘，又是來找黃藥師報殺父之仇的，阿衡自然明白了裘千仞便是英蘭的父親。
裘英蘭搖了搖頭，“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沒得選……只是沒想到你口中的黃大哥竟然就是黃藥師。真是造化弄人啊。”女人看向阿衡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
“當時是你父親先偷襲黃大哥的，黃大哥也是沒辦法。你不要怪他。”阿衡急忙解釋道。
“你走吧，就當咱倆從來沒有認識過。”裘英蘭的神情充滿了悲涼，父親死了，師哥離開了，現在剛認識的金蘭姐妹也會離她而去……她明白了，自從踏入這一行，孤獨便是她的主旋律，她甚至不可以再有感情了。
“裘姐姐……”阿衡有些猶豫，她是自己出宮以來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不用再說了，你走啊。”裘英蘭大聲喊道。
阿衡無奈，緩緩進了房間找黃藥師去了。
“黃大哥，我無家可歸了……”到底只是個初次離家的少女，心中甚是惶恐，如果黃大哥不要自己的話……
“傻丫頭，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會保護好你的。”黃藥師望著眼前這位剛剛失去父親的女人，心中充滿了憐惜。
女人點了點頭，一下子撲到黃藥師懷裡，心中充滿了甜蜜。
“要不要黃大哥帶你看看你父親？”黃藥師緩緩說道。
“真的可以嗎？”女人頓時激動了起來，不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還是不要了，皇宮那麼危險，黃大哥還是不要為我冒險的好。”
“無妨，這天下之大，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困的住我了。”望著懷裡的美人，黃藥師忍不住裝*道。
看著男人霸氣的樣子，阿衡忍不住痴了，乖巧的點了點頭，她也有些想父親了，只是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已經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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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到什麼，黃藥師拿出那塊兒玉佩，好奇的問道，“對了，這上邊那個馮字是什麼意思啊？”
阿衡接過玉佩，輕撫著上面的馮字，“這是我生生父母留給我的，可能我本該姓馮吧，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說到這裡，阿衡的臉色充滿了黯然。
“那你想過找他們嗎？”黃藥師有些心疼的把女孩摟在懷裡。
女孩兒搖了搖頭，眼神中卻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渴望，黃藥師頓時瞭然，暗暗發誓，一定幫女孩找到她的親生父母。皇帝已經不在了，他怕阿衡會受不了。
女孩拋開心中的雜念，“英蘭姐姐不會有事兒吧？”
黃藥師搖了搖頭，“吃了我的九花玉露丸，養兩天就會好的。”
女孩微微放下了對裘英蘭的擔心，一股腦從黃藥師懷中離開了，“對了，我的侍女小蝶還在隔壁房間，我把她帶過來，你們認識一下。”
黃藥師點了點頭，“也好。”
走出房間，阿衡艱難的把受傷的裘英蘭扶進小蝶的房間。房間裡的黃藥師望著阿衡笨拙的動作，心中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