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秦修，不是你讓二叔轉告我，讓他參加宴會嗎？”
林慧為他補充道，但心中也是有些奇怪，爺爺的記性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秦修，就是這個名字。”
林司禮沉吟少許，從地上拿起根青翠竹條，語重心長的道：“爺爺這次叫你過來，就是想提前瞭解這小子。”
林慧聽見與秦修有關，頓時來了興趣，道：“爺爺你想知道什麼，我與他經歷過很多有趣的事，都可以與你說。”
“我聽你二叔說，這小子是鄉下來的，目前借住在柳章的家中，在白鹿書院讀書。”林司禮笑吟吟的說道：“田野少年，心思應該很活絡……”
否則也想不出用收徒的法子，來接近他這顆掌上明珠，這種鄉下來的少年，往往會被城市的繁華迷了雙眼。
但又因為沒有什麼往上爬的法子，便會不自覺的走上歪路，這種挖空心思想要攀上高枝的少年，林司禮已經見過太多。
“秦修老家在大河縣，是個很有趣的地方，平日裡，他會和朋友去河裡捕魚、抓泥鰍，有時還會去山中野炊，爬上樹摘果子，偶爾還會掏鳥窩……”
林慧眼裡有著光芒，嘴角忍不住掛著笑意，道：“有機會我也想去試試。”
“這般生活不過是苦中作樂，終究還是鄉下人，能靠這種生活過一輩子？”林司禮搖頭說道：“看來你對這秦修很感興趣。”
“那當然了，他是我師父嘛。”林慧眼睛彎成月牙，手指無意識的攪動青絲。
“如此爺爺便放心了，但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面容慈祥的老人眯著眼，正色注視著林慧，說道：“可不要忘記你姐姐下場。”
林慧微微一怔，不自覺抓緊裙襬，想起那個白衣勝雪的女子。
“當年她便是愛上山野書生，最終被那書生騙去私奔，將家中安排好的婚事逃掉，這件事讓林家淪為大乾的笑柄。”
林司禮握著竹刀，重新製作竹條，繼續說道：“那可是聖上賜婚，因為此事，老夫當年可沒少捱罵，林家在朝堂的實力也是逐漸下滑。”
“最可恨的是你姐姐，居然因為那個書生，跑去跳河殉情……”
林司禮眼眸半張，渾濁的眼眸如夜空深邃，透著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若是她按照老夫安排的路走，豈會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林慧望見眼眸半開的老人，心頭微微一顫，就連語氣都不自覺低了許多，“所以，我也會被爺爺許配出去嗎？”
“哈哈哈，慧兒別擔心，爺爺定會與你物色個好郎君。”林司禮大笑幾聲，捋著鬍鬚，“宴會過後，就與那秦修斷掉師徒關系。
“反正拜師沒有老夫的允許，這師徒關系便不算成，你到時親自與那書生斷絕關系，莫要再往來。”
“可是我……”林慧目光黯淡，看著眼前的老人。
“作為交換，爺爺可以讓你修行，並且為你找京城最好的老師。”
林司禮拍了拍林慧的頭，眼眸完全睜開，“絕對比那書生厲害無數倍。”
“這天下有修為的人多的是，但都是我大乾的子民，自打你出生那一刻開始，便是這世間最璀璨的明珠之一。
“而那書生不過是個地上的塵土，即便僥倖踏入修行路，但是對於咱們林家來說，不過是只大點的蟲子罷了。”
林慧沉默不語。
林司禮臉上浮現笑容，揮手說道：“這些道理往後你自會明白的，回去好好想想。”
林慧依舊沒有回應，行禮道：“慧兒就先退下了。”
一路疾步離開竹林小屋，少女嘴唇緊抿，眼中滿是不服。
而也正是這個時候，侍女前來稟報，“小姐，劉家小姐劉清影求見，說是提前過來，想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還特地為您準備了禮物。”
林慧深吸口氣，點頭道：“既然是宴會的客人，也不好拒絕，讓她去客房等我。”
……
雲河街，碼頭。
砰……伴隨著低沉的碰撞聲，段正元被打倒在地，雙手劇烈的顫抖著，鑽心的痛感讓他忍不住悶哼幾聲。
“哎，我有警告過你，莫要再傳那虛頭巴腦的天尊吧？”曹少君表情淡漠，將黑色蠟燭高高拋起，然後又穩穩的接住。
段正元滿臉憋屈，看了眼曹少君身邊的劉監工，冤枉道：“少漕頭，自從您提醒之後，小人便沒有再傳。”
“沒有？！”劉監工冷哼一聲，說道：“根據我得到的訊息，你枉顧少漕頭的命令，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到處讓人信奉那邪神。”
這廝真是心狠手辣，但為什麼要冤枉我……段正元心中憋屈，握緊雙拳還想反駁，卻聽劉監工呵斥道。
“按照你的意思來看，那就是我欺瞞少漕頭了？”
“行了。”曹少君低頭看著段正元，隨意說道：“你往後就不用來了，碼頭不需要你這種異信徒，老老實實回家種地去吧。”
說罷，他側身對劉監工說道：“扔幾個銅板，趕緊打發走。”
“是，少漕頭。”劉監工連忙躬身行禮，露出個諂媚的笑容，而後轉頭看向段正元，“你不是說天尊是真的，不如讓他教你怎麼養豬，哈哈哈。”
段正元沒理會劉監工，執拗的擋在曹少君面前，說道：“少漕頭，我真是無辜的，求您給我一個……”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那劉監工一腳踹開，“你好大的膽子，連少漕頭的路都敢擋？！”
段正元結實的吃了一腳，整個人倒在路邊，如蝦米似的蜷縮，只覺得小腹陣陣劇痛，忍不住雙眼通紅的望著劉監工。
“行了，你先回去。”曹少君對劉監工說了聲，又讓侍女丟了串銅板，道：“去醫館買些跌打藥酒，你若是真想讓我信那什麼天尊，便把他叫來與我當面談。”
說罷，曹少君頭也不回的離去，渾不在意的喃喃道：“天尊，這都什麼白痴稱呼，要騙人也編個像樣的神名。”
劉監工剛回到碼頭，那齙牙男人便湊過來，笑眯眯的塞了些碎銀子，看了眼遠處的段正元，笑道。
“往後還有多仰仗劉監工嘍。”
“這碼頭的工作都是計件，人太多分不過來，這段正元與你搬同一個貨倉，你小子是個真小人。”
劉監工隨手接過銀子，不著痕跡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跟著我混好處少不了你的，別看這些憨貨又窮又傻，能撈的銀子還不少。”
劉監工回首望去，嘲弄的看向段正元，卻見一青衣書生緩步走近，正與對方交談著什麼。
“興許哪裡來的好心書生。”劉監工也沒放在心上，背著手朝貨船走去，喝道：“你們這些豬玀，都沒吃飯的嗎？！”
段正元蜷縮在冰冷的石板上，等到傷痛緩和許多，這才從地上爬起，重重的嘆了口氣，便要默然離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面前響起，“兄臺家中的怪事可是解決了？”
段正元聽著有些熟悉的聲音，抬頭看向前方，隨後便是激動的說道：“恩人，我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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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書生立在微風中，看了眼曹少君離開的方向，詫異道：“剛才是怎麼回事，那人說的是元始天尊？”
“在下段正元，說來慚愧，我這是被小人陷害了。”段正元搖頭苦笑，當即將昨夜發生的事，以及適才被陷害的事一口氣說出來。
“原來如此，段兄不必洩氣，你為天尊做的這些，天尊都看在眼中。”秦修神情肅穆，鄭重的指了指天空。
為了獲取信仰，他再次拿出了樸實無華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