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安娜聽到話筒傳出忙音，眉頭不自覺皺緊，偏頭望向坐在畫板前澹然擺弄顏料的年輕貴族。
她好像得到了回答，卻又更加懵了。
這傢伙一副有恃無恐的做派，到底是只想炒作股價，還是真的有內部線人？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自從傳出併購風聲，雷諾茲-納貝斯克股價緩慢上漲，霍爾正在持續獲利。
“無論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合作都能獲利更多，這點母庸置疑。”想不通乾脆不想，她決定簡單點。
霍爾轉動脖子放鬆身體：“如果後續有需要，我會請高盛合作。”
“後續？”艾麗安娜抓住重點，輕聲重複單詞。
“如你所見，我的確想併購雷諾茲-納貝斯克，很遺憾被拒絕了。後續其他人願意出一個好價錢，那麼我只能賣掉在二級市場持有的股票賺點小錢。”霍爾略微停頓，：“要是沒人捨得出價，我將再次嘗試參與併購競價。”
經過前期慢悠悠的鋪墊，他終於把自己折騰進了一個理想的‘明牌局’位置。
KKR等一眾華爾街巨頭甘心下血本和約翰遜打破腦袋競價，他就站在後方盡情嘴炮起鬨；若是大家都想花最少錢辦最大事，他不介意下場肉搏吃掉整個雷諾茲-納貝斯克。
這筆交易的核心邏輯是資訊差——約翰遜掌控著一輛價錢便宜的二手豪車，外觀毫無擦碰豪華依舊，吸引各方買家興趣。
可他死活不讓買家上車試駕，只能在外面幹看著，各方買家出價靠猜，還得防備對手競爭。
掌握基本車況，並且手握一點二手車所有權的霍爾，佔據了絕對主動，坐等賣家與買家拉扯撕逼即可。所以他才在電話裡跟約翰遜互噴，目前沒必要入局競價。
“……你會被證券交易委員會盯上，以炒作股價、商業間諜的名義。”艾麗安娜沉默許久，對此給出評價。
霍爾露出一口潔白牙齒，微笑著說道：“這得感謝你，幫我介紹赫伯特，他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併購律師。我正在籌集法律預留款，也許高盛可以借我一筆錢。”
金融違規的成本相對而言特別廉價，僅僅是罰錢。
華爾街投行們年度預算都有法律預留款（Legal Geserve）支出，專門準備給監管部門。一筆違規交易逃不掉，開出天價罰單看似很肉疼，可與此同時，正有十筆違規交易逃過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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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事實上，金融交易極少存在完全合規的操作。
放眼全世界，也沒有幾家金融巨頭屁股是乾淨的，較真查一遍，屁股上都沾屎，多少而已。其中高盛傲視群雄，他們內部的狼性競爭文化，逼迫員工不得不接手各種“只要錢到位，玻璃全幹碎”的業務。
因此艾麗安娜沒有什麼精神潔癖，她提及此事，是為了說：“需要投資顧問嗎？”
“我知道這事兒高盛是專業的，有需求會找你。還有，其實我沒有什麼商業間諜。”霍爾給出最後解釋。
“可你貌似對雷諾茲-納貝斯克的價值很瞭解？”
“勇敢者的遊戲，膽量加上直覺，你也可以像我一樣篤定。”
“毫無說服力的解釋。”
霍爾忽然輕笑一聲，抬頭注視艾麗安娜片刻，然後揮揮手。後者心中思緒紛亂快速思考著局勢，見狀茫茫然俯身靠近他。
“如果我說我是一位先知，你相信嗎？”霍爾故意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
艾麗安娜再度陷入沉默：“……你需要心理醫生嗎，我感覺你需要。”，這句關心發自肺腑，此刻面前這傢伙精神狀態很不正常。
“不，我只是有點興奮，我在改變歷史。”霍爾長呼了口氣，手指微微顫抖放下畫筆。
艾麗安娜看向畫布，那上面有一條紅色巨龍，七頭十角，冠冕加身，尾拽星辰……那是撒旦的化身，又稱魔鬼。
霍爾這個飄蕩在三十年前的遊魂魔鬼，第一次真正意義的改變了歷史。
歷史上雷諾茲-納貝斯克要在十月份啟動併購，而如今，約翰遜扔掉電話，立刻大罵著“法克”召集鐵桿支持者，聯絡投行制定新一輪管理層併購方案，初步定價90美元。
KKR、霍爾家族辦公室以及其他金融併購方統統滾蛋，雷諾茲-納貝斯只屬於他，誰都別想染指！
另一頭併購巨頭KKR強勢入局，聯合垃圾債大王米爾肯，用資金硬吃所有競爭者。
克拉維斯無法接受自己面對一個17歲的小孩子，處於挑戰者的地位。也厭恨不講信譽的約翰遜，明明他去年就建議對方併購，這個貪婪的CEO竟然想撇下他單幹。
於是向媒體高調表示，此事與商業、金錢無關，必將捍衛KKR榮光……
是的，這位處於人生權利巔峰階段的金融大鱷，賺夠錢開始注重體面了，像老派貴族一樣講起了榮光。
一位新晉金融大鱷的榮光分量很足，他一番表態把本該秘密進行的迅速併購，變成了公開拍賣似的競價。同時，讓這場剛剛展開的併購桉，充滿火藥味，併購既戰爭！
臭魚爛蝦全部清場，敢入局者皆自認有點功夫在身。
“所羅門兄弟給我打來電話諮詢，是否參與這場世紀併購。”
梅隆夫人舉辦的慈善宴會上，巴菲特單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舉著酒杯笑眯眯說道。
“然後呢？”
霍爾站在他身邊漫不經心捧跟，心裡暗道：難怪梅隆夫人親自出面向朋友拉捐款結果不理想，旱災剛過去不到一個月，黃石公園火災又來了，這樣天天捐款委實遭不住……
巴菲特原原本本複述道：“我對他說：雖然我不願意沾惹這個有道德輿論壓力的行業。但煙草行業是真的好，菸草能讓人上癮，顧客忠誠度很高，投入1美分就能得到1美元的回報。”
“我不一樣，我喜歡吃奧利奧。”霍爾講了個爛俗笑話。
巴菲特是所羅門兄弟的股東，而所羅門站在了約翰遜那頭，還有運通集團旗下的投行。
KKR與米爾肯合作，又拉來了美林證券做顧問。
高盛、摩根士丹利、信孚銀行……華爾街巨頭們幾乎都有直接或間接參與這筆生意，局勢混亂。
巴菲特觀察著年輕男孩的神態：“你想做卡爾·尹坎對嗎？”
“誰知道呢，也許是想成為你。”霍爾注意力全在不斷攀升的股價上，興致寥寥應付著。
巴菲特認真地提醒道：“不，我專注於我擅長的領域，沒人是全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