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斯·安布的死，對騎兵團的士氣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
如果他悄無聲息地死去，在這一片混亂、暗影重重的環境下，未必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他臨死前，與敵對紋咒師演出那麼大的動靜，一時成為了戰場上的焦點。
風停的瞬間，那名指揮官保持雙臂前撐的姿勢，被吹起來的披風尚飄在半空，沒有落下。
他逼停了一個重大威脅，他拯救了騎兵們的命。
他是英雄。
然後，那個怪物的就出現在他的身後，一斧子剁掉了他的腦袋。
對比之下，那一瞬的突變極具戲劇性。
主城裡最棒的劇作家都寫不出這種劇情。
騎兵中有人發出怒吼，那是埃克斯·安布的手下，這位指揮官出身底層，加上脾氣又好，深得低階騎兵的愛戴。他的手下將他視為長官的同時，更是將他視為兄長。幾個人義憤填膺地衝向那個怪物。
那個雙手各持一柄戰斧的怪物，臉上長著茂密的大鬍子，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勉強被人看到。
此刻，藏在大鬍子裡的那張嘴，咧了一下。
奔放熱酒的團長，芥暮·修拉斯笑了。
衝上來的騎兵們雖然脾氣比較大，但可惜，身手並沒有等比例增加。
他左斧劈開一個騎兵的腦袋。
他右斧劈斷一個騎兵的脖子。
第三個騎兵近身，長劍當頭劈下。
芥暮突然下蹲，再朝上一頂，寬闊到誇張的肩膀將騎兵整個人掀到了半空中，雙斧朝上一揮，那個騎兵在芥暮的頭頂斷成三截，讓這個怪物淋了一個血澡。
騎兵們沒有人再貿然行動。
芥暮浮誇血腥的「表演」，放大了奔放熱酒傭兵團所帶來的恐懼，讓騎兵們覺得每一個傭兵都是這般的殘忍。
一個全身武裝的人，一旦被震懾住了，那跟待宰羔羊沒有區別。
當傭兵們刺出刀子時，那幾個騎兵直接就開始朝後逃跑，隨後幾聲哀嚎，是他們留在世間最後的聲音。
「逃跑」有極大的聯動性與煽動性，只要有人開頭，就會引發更多人照做。
恐懼，像是瘟疫般飛速擴散。
空氣中亮了一下，一個逃命中的騎兵被攔腰炸成兩截。
「臨陣脫逃者，死。」
指揮官葉尤託·費米爾面色平穩，灰白的眉鋒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的身旁，十名高大騎兵提著弩炮。
又一個正在逃跑中的騎兵被光彈炸成了兩截。
兩條人命的立威終於起了效果，逃跑的勢頭被收住了。
「你這老家夥，殺起自己人來絲毫不手軟。」芥暮笑，伸出肥大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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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尤託距離這個莽撞的怪物只有二十步不到。
彼此都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葉尤託揹著雙手。
「射擊。」
砰砰砰砰砰！
五枚光彈朝芥暮射去。
芥暮前衝，龐大的身軀發揮著與身材不符的靈活，光彈擦肩而過，站於他身後躲閃不及的騎兵們卻遭了秧。
然而，這五枚光彈是讓芥暮動起來的「誘餌」，他的運動軌跡被人預判成功。
砰砰砰砰砰！
又是五枚光彈噴射，尚在移動慣性中的芥暮收不住腳，眼見光彈就要射中他，卻突然改變了方向，劃出五道弧線射上了天。
芥暮的背後——那個女性風系紋咒師，右掌撐開。
芥暮根本不需要回頭，吹在臉上的風早已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
風系紋咒師白梨是他的老搭檔，而且決不允許芥暮死在別人手中。
因為兩人早就約定好，芥暮的命屬於白梨的——她要親手殺掉芥暮。
芥暮腳下彈震起一圈氣環，猛地騰跳而起，朝五步外的葉尤託撲落，雙斧下劈！
葉尤託依然背著手，絲毫沒有想躲閃的徵兆。
這位老軍人只是抬起了頭。
兩柄長劍交叉於老軍人的頭頂，架住了雙斧，擦燃的火花照亮了老軍人的臉。
老軍人面無表情。
芥暮落地，並朝後遠遠跳去。
撲的一下。
一個騎兵從天而降，半跪在芥暮半秒前落地的地方，長劍劈進地裡，裂開一道長縫，石塊如犬牙般交錯突刺。
之前手提弩炮的十名高大騎兵，全部扔掉了弩炮，長劍出鞘 。
只格擋了那一瞬，芥暮就知道這幾個人不好對付。
「終於遇到難啃的了。」芥暮說。
地面一下子震動起來，眾人為之一愣。
隨後雙方的反應卻是天壤之別。
傭兵們皺起眉毛，而騎兵們則是笑逐顏開。
格里姆·白沙扭頭眺望，是陣營中部的援軍到了。
兩千人鋪開的陣營，佔地面積非常之大，援軍此刻抵達已經是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如此看來，這夥傭兵團突襲的戰術已經失敗了。
現在的問題便剩下兩個。
一：如何將他們全部殺掉。
二：他們是否也有援兵。
隨著援軍的增加，包圍的圈子在朝內收攏。
奔放熱酒的傭兵們集合在團長身後，還活著的十二人，全部背對背呈環形而站，武器朝外。
「這夥人真是有意思，怕我們不夠殺，又派上一批新貨。」芥暮說。
「真是一個好笑的笑話，老芥。」一個用戰錘的男人說，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但他也不怕死，他今晚殺掉了二十七個人，再加上他過去奪去的人命，他什麼時候死掉，這輩子都不虧。
「只要想走，我們隨時都能走。」風系紋咒師白梨說，如今突襲已經沒有希望，但只要想突破重圍，憑這些金屬罐子可攔不住她。
「別著急。」芥暮說，「今晚的盛宴才剛剛開始。」
他朝地上吐出一口濃痰，朝著葉尤託的方向說。
「你們幾個比較能打的來跟我打。」
老軍人點了下頭。
十個騎兵中，有兩名朝前邁步。
芥暮調動了兩柄戰斧的機關，將兩柄戰斧分解，又重新組裝成一柄雙刃戰斧。
明明是長柄武器，他卻僅用右手單持。
他的左手朝後背摸去，從斗篷下面抽出一面盾牌，並套在左臂上。
盾牌的正面上，畫著一頭毛茸茸頭上長著牛角的怪獸。
芥暮用戰斧敲擊自己的盾面。
砰。
砰。
砰。
好似某種遠古的戰歌。
「今晚的盛宴才剛剛開始。」
黑夜中，毛茸茸的怪物重複道。
Ps：今晚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