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韻做夢一樣轉過臉去, 看著檯球桌面，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把球杆放下。
這檯球現在是肯定不能再打了, 但是齊紫凌也沒有要去追兔子的意思，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
齊紫凌忽然轉過對雲韻說話：“她剛才說的話, 你別往心裡去。”
雲韻看她也是一臉糾結的模樣，雖然不知道她指的是那句話，但還是配合地點點頭：“我不會的。”
齊紫凌低聲猶豫地說：“那……我去找她說說。”
雲韻很懂事, 拿著球杆揮了揮：“你去吧, 我在這裡自己玩就好。”
齊紫凌就緊皺著眉頭出去了。
雲韻捏著球杆，感覺屋子裡空落落的，過去把圓圓抱起來, 自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發呆。
這個時候，她才有空想一想，剛剛兔子說的話都是什麼意思。
有可能還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可能齊紫凌只是對自己有點好意, 並不是兔子想的那樣吧……
但是不管怎樣，兔子剛剛已經相當於對齊紫凌表白了啊。
兩個女生……還是兩個都這麼出色、一點兒也沒有男性化感覺的女生……居然也會產生喜歡這種情感嗎？
雲韻自己其實很少上微博, 很少關注熱點，上去最多隻看看自己的評論, 和一些工作要求的內容，許多東西她根本不接觸，也完全不曉得。
兔子對齊紫凌的那種特殊感情，真的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嗎？
還是說，是一種屬於友誼的特殊的獨佔欲？
進一步說, 齊紫凌對自己、自己對齊紫凌，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是好閨蜜？好朋友？粉絲和偶像？
還是……其他的呢？
雲韻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個深淵面前，朝裡面看，黑洞洞的，什麼都不懂，也不瞭解。
她想邁步離開這個深淵，卻做不到，無法自控地，一步一步地，邁入深淵之中，想呼救，也不知說什麼好。
怎麼說呢？情緒過於複雜，大腦幾乎要死機了，只好換點休閒的事情想一想。
比如說，今天中午吃什麼。
想必兔子現在心情很差，必然需要補充營養，大概不能吃的太重口味，最好是清淡又好入口的，可以清熱降火的……
可齊紫凌一貫喜歡重口味的大魚大肉，看來這個選單還得綜合三個人的口味再去擬定。
不知道這周圍的菜店有沒有送菜服務，看看手機外賣軟體……
於是，等齊紫凌一臉凝重地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雲韻坐在椅子上，悠閒自如點著外賣蔬菜的場面。
齊紫凌本來還擔心雲韻一個人在這裡會胡思亂想，回來看到她這樣自在，反而松了口氣。
兔子剛才那一出，徹底把她的進度條給打亂了，讓她手忙腳亂，幾乎想不到應對辦法。
好在雲韻看起來並沒有介意，不知道是神經太大條沒有在意呢，還是有別的原因……
“還想打球嗎？”
齊紫凌走過來，坐到雲韻身旁，溫和地問她。
“不想了，兔子怎麼樣啊？”
雲韻歪著頭問。
“在外面跟我聊了幾句，就鑽進房間裡不開門了。”
齊紫凌也很苦惱，兔子在外面直接就告訴她，自己已經喜歡她很多年了，礙於齊紫凌一直單身，她也覺得沒有危機感，可現在雲韻出現了。
剛才那些鮮明的畫面還在眼前。
兔子總喜歡甩手，當時狠勁一甩手腕，一下把旁邊一個小擺設給砸下去了。她圓瞪著眼睛，表情是齊紫凌這麼多年很少見到的脆弱：
“你在她面前，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她嗎？你居然會為了她那樣兇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齊紫凌躲開她的目光，只說：“對不起，兔子，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我不信你沒看出來，這麼多年，我樂隊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唯獨你沒看出來，騙誰呢？你不想回應我理解，但是你不能就這樣把我們十年的感情扔到一邊不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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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說著就流淚了。
煙燻妝被她哭花，滿臉都是眼影的黑道道。
即便如此，她的臉依然有著我見猶憐的美貌。
“我真的不知道，我沒往那方面想過，你也知道，我以前一直沒談過戀愛，我真的不懂這個。”
齊紫凌辯駁，雙手無措地擺動。
她說的是實話，多少年了，她全部的感情都投入在演戲上，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現實生活的戀愛問題，也根本沒注意到兔子的感情。
“呵……我以前還覺得你可能是直的，我還想，不要把你拉到這條路子上，這條路不好走。沒想到你是註定要走這條路的，只不過，你栽的人不是我罷了。我就是天生沒有好命罷了。”
兔子哭得特別兇，伸手抓起齊紫凌的衣角，給自己擦眼淚。
齊紫凌覺得，自己應該要抱一下她以示安慰的，但最後還是沒有抱。
她怕自己抱過反而會給兔子別的念想，還不如一直保持距離，讓她早早抽身的好。
“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你是不是只想回去找你的暈暈？是不是？”
滿臉黑條，好像突然戴了京劇臉譜一樣的兔子，滑稽的抬起頭來，撕心裂肺地拽著齊紫凌的衣領喊著。
齊紫凌沉默，預設。
兔子抓狂一樣狂吼了一聲：“啊——”
然後砰一拳，砸在一個玻璃櫃子上，玻璃碎了一地。
她手被劃破，流出血來，自己卻好像沒有察覺一般。
“你的手……”
“不用你管！”
兔子吼著，抓著手朝樓上跑去，直接鑽進一個房間不出來了。
齊紫凌認識，那是兔子之前來的時候住習慣了的客房。
既然是在客房，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齊紫凌也就決定給她點空間，讓她自己恢復情緒了。
她對著那間房門，忍不住又說：“對不起。”
但感情的事，真的沒法勉強。
此刻，她心裡只想回去，看看雲韻在做什麼，看看她每次見自己時，都會露出的，溫柔和悅的笑容。
好像明亮的月色，每次看到，都能讓人心生寧靜。
就想依偎在她身邊，感受那種安詳與平和。
“她真的沒事嗎？要不然我們中午做點好吃的給她吃？”
雲韻看齊紫凌一臉放空的表情，搖著手機問她。
“好啊。”
齊紫凌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莞爾一笑。
她說話的聲音都壓得很輕，好像一支小羽毛，輕輕淺淺地搔過耳膜，在心頭盪漾迴響。
雲韻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剛才胡亂想的那些事，連忙低下頭裝作看手機的模樣，胡亂滑動手機螢幕。
齊紫凌卻把半邊身子都湊了過來，一隻胳膊伸到雲韻身後，直接抱住了她，把自己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到了她身上。
用半邊身體靠著，並不是很重，但卻很是信賴的樣子，閉上了眼睛。
這種有點撒嬌，有點不正經的靠近，反而讓人覺得她有點可憐，忍不住心生憐惜。
雲韻沒有推開她，儘管自己臉都紅得要滴血了，依然沒有去推。
她伸出一隻手來，試探地放在齊紫凌胳膊上，把她半摟住。
“嗯……”
齊紫凌閉著眼睛發出曖昧的聲音，像一隻小狗一樣，低著頭，開始往雲韻懷裡鑽，鑽來鑽去，擠來擠去，最後把頭埋到了雲韻肚子的位置。
雲韻臉色完全變成一隻水煮大龍蝦了，紅的不像話，手臂也僵在那裡，不敢亂動，全身繃得像一張弓。
“放鬆點。”
齊紫凌聲音沙沙的，透過布料，傳出來彷彿有點失真，磁性如老唱片機裡的音樂。
雲韻下意識地放鬆了些，因為太過緊張，忍不住輕輕呼出一口氣。
“我說，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啊？”
齊紫凌繼續用那種磁性又沙啞的、帶著疲憊的嗓音說。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一層一層的，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翩躚的灰塵顆粒。
好像是最漂亮的蝴蝶在飛舞，在兩個人相擁的身體周圍飛舞。
雲韻一時沒有領會這句話的意思，有點疑惑地問：“嗯？”
“就是，你覺得我……”
齊紫凌說到這裡，忽然停了。
然後她抬起頭來，從雲韻身上離開，仰著臉，忽然逼近她的臉龐。
兩人之間的距離，眨眼間就縮短到了不過幾釐米，近的連對方臉上細細的小絨毛都看得清楚。
雲韻緊張得後背冒出熱汗，下意識地想往後縮，甚至想趕緊跳起來跑來。
這是人對危險、刺激性東西的本能反應。
她感覺，空氣已經開始變化，好像漸漸的充滿了蠱惑人心的迷香，令人心智將要失守。
齊紫凌的眼睛幽深如深潭，整個人的氣質都為之一變。
好像古井中忽然掀起萬丈波瀾，將天空映照成蠱惑而誘人的深淵。
她微微眯起眼，舌尖在唇上緩緩掃過。
雲韻的視線，忍不住就被引到她的唇上。
那是一雙形狀極其完美的唇，有一點心形，厚而不過度，飽滿得沒有一絲多餘的唇紋。
哪怕完全沒有用任何唇膏，被舌尖舔過後，卻好像是最上好的藝術品一般，閃閃發亮。
在下午的陽光下，這雙唇瓣，能與旁邊飛舞的陽光媲美，甚至比陽光更加誘人。
齊紫凌看著雲韻，舔唇，然後一句一句地，把這句話補充完整：
“你覺得我，適不適合做你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今天三更，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