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 白駒過隙。
很快，齊紫凌的電影程序過了大半, 快要結束了。
雲韻每隔一兩天就會跟她在微信上聊一會兒天，內容天南海北, 什麼都有，有時候還有齊紫凌展示自己今天又掉了多少頭髮。
齊紫凌喜歡打影片電話，據說是因為不喜歡打字也不喜歡發語音。
有時她也沒法時刻盯著螢幕, 就把手機立起來放在高處, 自己滿屋子轉著做事，順便跟雲韻聊天。
她說：“這樣就像你還在我屋裡一樣啊。”
雲韻也學著她這樣做，經常會有兩個螢幕上都空著, 卻還通話中的情況。
這種感覺，確實沒了距離感。
但雲韻對此還是有些羞澀的，覺得像是把自己的日常生活展覽給齊紫凌看，有點不太好, 卻又捨不得不接電話。
她都快被齊紫凌教出習慣來了，跟別人打電話也總想開影片。
現在齊紫凌真的很忙, 也沒空去實時看她的直播，直播間也很少會再出現巨輪一排排刷屏的盛況, 偶爾還會有粉絲在彈幕裡問：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怎麼回事，包.養小云云的大佬好久沒出現了！”
“大佬你再不來我的巨輪錢都要攢夠了，你的盟主位置不保了哦！”
“那位大佬最近都沒出現過，云云說實話你是不是跟她鬧掰了？”
每當看到這類言論，雲韻就對著鏡頭甜甜一笑, 語氣堅定地說：“我跟她關係很好哦，謝謝大家關心，只是我不讓她給我刷禮物了。”
粉絲們各種猜測都沒猜到真相，後來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
沒過多久，掛在雲韻打賞榜第一名的“滋滋”，也就被其他粉絲取代了。
雲韻自己沒什麼感覺，卻也沒敢跟齊紫凌說，生怕她不開心了，跑去給自己補上十個八個巨輪。
這天晚上，齊紫凌又打來影片電話。
雲韻正在洗臉，聽到聲音，迅速擦乾跑出來，接了電話。
一開鏡頭，她就敏銳地覺得不對勁。
齊紫凌穿著睡衣，剛洗完的頭髮挽在頭頂，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開著電視在看新聞。
一切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不一樣，但她就是敏銳地從齊紫凌略微下垂的嘴角、微微蹙起的眉頭中，發現了違和感。
“晚上好啊，滋滋。”
“暈暈，你在幹嘛？”
齊紫凌對著鏡頭一說話，那種違和感更為強烈了。
很多時候，哪怕臉上表情無懈可擊，聲音依然會忠實地反映出當事人此刻的狀態。
她的聲音不像是毫無負擔、輕快又清朗的日常聲調，更低落沉鬱，明顯是心裡裝了事兒。
雲韻有點擔心地回答：
“我剛洗完臉，打算看會電腦就睡覺了，你那邊……一切都好嗎？”
齊紫凌點了點頭，說：“嗯，都好。沒事兒。”
“真的嗎？”
雲韻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真的，沒什麼，我就是……放鬆一下，給你打個電話。”
齊紫凌勾起唇角笑了笑。
不愧是影后級的演技，要不是雲韻對她足夠熟悉，也知道她日常的狀態是什麼樣子，此刻還真要被這個輕鬆愜意的笑容給騙過去了。
不過，既然她暫時不想說什麼，雲韻也就不打算死纏爛打去追問，她一貫是不會勉強別人的人。
兩個人就順著話頭隨便說了幾句，齊紫凌話也不多，雲韻話更少。
所以，沒幾分鐘，兩邊就都卡殼了。
齊紫凌看著手機螢幕，電視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裡很是突出。
雲韻忽然意識到，齊紫凌看的是她自己的電影，裡面有她自己的聲音在叫喊什麼。
“你在看什麼啊？”雲韻坐在沙發上問她。
“是我最早拍的那部電影，現在看著真是太可笑了，那時候還滿臉的嬰兒肥。”
齊紫凌說著，按了鍵，把鏡頭轉換過去。
電視上果然在放那部片子，裡面齊紫凌黑衣飄飄，站在雲端舞劍，身段細長如楊樹，面容美貌而略帶少女感。
“那時候我才二十二歲，剛好比你小一歲。我覺得那個時候啊，是人狀態最好的時候，因為你知道，你還年輕，還有無限可能，不會被什麼東西限制住，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去嘗試，最大的坎兒，不過就是失敗罷了。”
雲韻透過小螢幕，看著對面大屏幕上好看的年輕版齊紫凌，一時恍惚，只覺得自己穿越了時空，好像在跟那時候年輕的齊紫凌面對面。
卻還有一個疲憊的嗓音，在給她做旁白一般的，傾訴著心中的鬱結。
“失敗算什麼呢，爬起來再拍就是了。你看這個鏡頭，當時是很難得的一個長鏡頭，我們整個劇組為了拍這個鏡頭，拍了一天，ng了五十多次。”
齊紫凌的畫外音娓娓道來，乾淨，磁性，帶著沙啞和疲憊。
“後來拍完以後，我覺得這世界上應該沒有我幹不成的事情，我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角色本身了。這種狀態，這幾年真是越來越少了。”
齊紫凌說到這裡，電視裡的那個黑衣女仙，因觸犯天條，從雲端墜落下去，化身為老婦。
可儘管是老婦的身形，她眼神裡依然有掩飾不住的鋒芒，那是獨屬於年輕靈魂的銳意。
雲韻其實也才二十三歲，畢業沒多久，她的生活非常安穩，很舒服也很平靜。她有時候並不太懂這種年輕的進取心和銳利視線，但她卻很羨慕。
她總覺得自己也應該是那樣的，有著銳利的眼神和磅礴的野心，而不是現在這樣滿足於蝸居小屋。
但生活也不能總是十全十美。
“你為了穩定，就肯定要捨棄冒險，為了養家，有時候就必須捨棄自己的一些自由。我倒是覺得，這反而是對生命的智慧，不一定非要全部抓住，只有舍掉一些東西，才知道留下來的東西對自己有多重要。”
雲韻開口說著，回應齊紫凌的話。
她知道齊紫凌現在不需要什麼開導教育，但她還是忍不住，這些話也觸動了她自己的心情。
齊紫凌頓了半晌，把手機鏡頭切換回來，一臉笑意地問她：
“暈暈，你就像個教導主任你知道嗎？暈主任，咱們下一堂課是什麼啊？”
“哈哈……我哪裡像教導主任。”
雲韻笑眯眯的仔細看她，發現她眉梢眼角之前那股鬱結不去的陰鬱已經消散不少，放下心來。
齊紫凌畢竟年齡很大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今天可能只是剛好碰上什麼事兒，有點受打擊罷了，很容易調節好的。
她對齊紫凌有信心，不管遇到什麼，齊紫凌都可以調整好。
她又對齊紫凌笑了笑，轉身去拿睡眠面膜，開始往臉上抹。
齊紫凌在對面看著她抹臉，不知道看到什麼了，哈哈大笑起來：
“你剛才那動作也太搞笑了吧！我截了你的表情包哈哈哈哈！”
雲韻無力吐槽，只好對她小小的翻了個白眼兒。
這種事經常有，齊紫凌那現在已經有好多個她的謎之表情包了，她自然也沒辦法，又不能衝到人家手機裡去刪。
好在齊紫凌答應過她，只在她們兩個之間用這種表情包。
“哈哈哈！白眼這個更好，太合適了，我可以做一套九宮格出來了。”
齊紫凌笑嘻嘻的，在對面撥弄了半晌手機。
她對著螢幕撥弄手機，雲韻這邊就看到她的高畫質大頭，自己也忍不住截了幾個圖。
“你皮膚真的好好啊，靠這麼近都沒有一點細紋和毛孔的……”
雲韻羨慕地說。
“對啊，每天要在臉上花好幾百塊，當然好了。當女明星真的好累，我又得去做護膚了。”
齊紫凌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離開了鏡頭。
雲韻就專心在這邊做自己的面膜，手機立著放在桌上，沒再去管。
齊紫凌的聲音忽然在那邊響起來：
“暈暈啊，我這幾天一直憋著個大問題，沒找到機會問你。”
“什麼問題啊？”
“我想問一下，每個人在你嘴裡都有味道對吧？”
“對的。”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一下，我在你嘴裡是個什麼味道？”
齊紫凌把臉懟到螢幕上，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對著螢幕猛眨眼睛。
雲韻思考了一下這個怎麼措辭。
“如果你覺得這個讓你不舒服，那就不要說了，也沒事的。我知道你很在意這個，這個症狀，如果你不喜歡說這件事，咱們就換話題吧，好嗎？”
齊紫凌卻好像怕她生氣了，一個勁的解釋起來，想要換掉話題。
她知道雲韻對這件事很在意，可還是沒壓住自己的好奇心，問出來了。
其實問出來她也很忐忑，萬一是什麼奇怪的味道呢？
萬一自己是臭豆腐味呢？這打擊就太大了，比萬年屈居某獎項第二還要扎心。
“不會，我沒事的。那個，不過我說出來你別生氣啊。”
雲韻靦腆地笑了笑。
齊紫凌捂住胸口，西子捧心狀閉上眼，誇張地深呼吸道：
“你說吧，我準備好了，我能承受的！”
雲韻笑著說：“其實，你在我嘴裡是水的味道。”
齊紫凌一頭霧水的看過來。
“就像是……我小時候，夏天會到鄉下我姥姥家裡過暑假，姥姥家有一口井，每年夏天都會在井裡吊一籃子西瓜，等第二天下午最熱的時候拿出來，切成月牙形，咬一口，滿嘴都是涼的。
有時候我們也會去舀井水喝，很清涼，還有一點微微的鹹，有時候還帶了些被切斷的草汁那樣的味道。
你在我嘴裡的味道，就像我記憶深處的那一口井水。”
雲韻一邊慢慢地回憶，一邊一句一句地笑著說完。
這是她每次看到齊紫凌時，心底裡都會泛起的美好回憶。
齊紫凌就是她心尖兒上，永遠清涼、永遠純淨的那一口井水。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還在吭哧吭哧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