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對她向來都是有一說一，若非大事，很少隱瞞。
所以此刻，慄煙覺得很慌張不安，她總覺得，江清墨極力想瞞住的事過於殘酷，她知道了會接受不了。
“等你把孩子順利生下來，我就告訴你，我保證。”
男人流露出無奈的神情，握著她的手在唇邊輕觸了觸，壓低嗓音溫和地哄勸，“算我求你。”
慄煙呼吸微凝。
他都這樣說了，擺明是要對她隱瞞，而且，也不會讓身邊任何知道這些過去的人對她漏言。
他要把她與外界的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隔絕起來。
聽上去是好事，但慄煙的心裡大部分是不樂意。
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權利，她甚至不知道，他說的“我保證”是真是假。
女人的杏眸逐漸冷下來，不動聲色從他唇邊抽開自己的手，掌心輕覆在小腹上，轉身就往外走。
江清墨直起身，抬眸掃了眼一直在旁觀的莫歐陸。
“快走吧。”莫歐陸都不忍心地對他招招手。
男人微許頷首，闊步跟上了慄煙的身後。
她心事重重地走在身側，顯然，剛才蘇棠的暴怒讓她還沒緩過神來。
上車回家，彼此無言，直到一通來電將二人默然的氛圍打破。
慄煙松了松安全帶，抬手接了電話，淡啞著聲音道：“喂？”
“喂，慄總，我是柳助理。”
對方的聲音一傳來就讓慄煙覺得有點頭疼。
柳助理和楊助理是一對夫妻，曾經同時為秦十月工作。這些天一直在給慄煙通話，聯絡交接的事。
直到慄煙被查出懷孕，她們才有所消停。
“嗯，你好。”
聽著慄煙謹慎小心的聲音，柳助理連忙陪著笑道：“慄總您放心，不是讓您工作，交接工作這邊有我們處理就好，您安心養胎。”
慄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
“是這樣的，雅宴交給您之後，部分員工選擇離開，還有大部分留了下來。”
“嗯。”慄煙點著頭，她看過報告，尊重那些人離開的選擇，畢竟她也沒做好當一家公司CEO的打算。
“有一位一直在雅宴跳舞的員工想約您吃頓飯。”柳助理終於說明了這通電話的來意，“她跟秦總和我們關係都挺好的，所以，我特此打電話來幫她問問。”
“哪位員工？”
“陸琉。慄總，您也認識的吧。”
慄煙眉眼間的緊張松了松，她本還做好準備接受員工們犀利的質問，但如果是陸琉的話，她就放心了。
她先前還住過陸琉家一晚，雖然最近沒什麼聯絡，但比起完全陌生的其他員工來說，至少讓她沒那麼緊張。
“好，麻煩你讓她約個時間吧。”
柳助理聽她這麼說，笑了笑：“就今天晚上，可以嗎？”
“可以，那煩請把時間和地點發給我，謝謝。”
柳助理聽著她對自己還用敬語，忙道，“慄總，您不用那麼客氣，這是我該做的。”
從業那麼多年，第一次有上司對柳鸝態度那麼好，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她也連忙客氣地回應：“別這麼說，這段時間還要多虧了你們。”
這段時間股權轉讓的協議、合同、律師流程都由他們二人盯著完成，基本上只需要慄煙籤個字。
考慮到慄煙現在懷孕的體質，股東大會就由視訊會議完成，會議時，江清墨也可以在旁邊對她稍作指導。
“晚上要出門？”
看她掛了電話便開始畫上淡妝，男人雙手輕握著方向盤，回眸望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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慄煙側顏弧度很柔和，上著淡而清透的妝，黑髮柔順地垂在臉頰兩側，杏瞳光芒淡淡的。
皮膚很好，上了點粉底也看不出太多，臉頰透出一抹淡粉色。
“嗯。”
她很簡單地回答了一聲，興致不高。
江清墨放緩了車速：“我送你？”
慄煙合上蓋子，將鏡子收起來，“不用了，就在前面停吧，我在咖啡館坐一會就過去。”
“好。”
男人收回了視線，將車子靠邊停下，但卻沒有很快開車鎖。
慄煙將安全帶鬆開，想開車門時，才發現鎖沒開啟，正要回頭，便對上男人深邃注視的神色。
那目光淡淡看得她心頭一顫，她忍不住問：“怎麼了?”
“你還在想蘇阿姨的事。”
江清墨抿出一聲長氣，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從她那興致缺缺的表情和眼神，能看得出這件事對她的打擊不小。
慄煙聞言，眼眸淡淡地垂落下來。
那可是關乎到她的親生母親。
蘇棠剛經歷過那樣的暴怒，在牢裡會不會一蹶不振，會不會牴觸獄警？警醫來檢查時，她會乖乖接受檢查嗎？
慄煙甚至開始擔心媽媽今晚會不會好好吃飯，晚上能不能睡好覺。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所致使的，她現在腦子裡紛雜的情緒很多很亂。
男人安靜地陪在她身邊，淡緩一聲嘆，然後掌心輕輕蓋過去，握住她的手背。
被他的掌心包裹著，慄煙心安了些許，但依舊頹頹的，做什麼事都提不上勁的感覺。
還有一個月，她再多等一個月，媽媽就能出獄陪她了。
“我先下車了。”慄煙淡淡抿唇擺了擺頭，示意讓他不用太擔心。
“好。”
江清墨將車門的鎖解開，不忘叮囑，“你拿件後車座的外套，走路的時候不要想心事。”
“知道了。”
慄煙對他家長式的管教，下意識皺了皺眉，也沒拿外套，嫌熱，直接就下車離開。
江清墨目送她離去，才淡淡嘆了口氣。
沒有急著開車，將窗戶開出條縫，點支菸夾在兩指間緩緩地抽著。
——
傍晚時分，慄煙在咖啡館臨近的海鮮店見到了陸琉。
她像剛跳完舞，穿著絲絨緊身的長裙，後背開出一片漂亮白皙的蝴蝶骨。
頭髮裹得很緊，露出纖瘦修長的脖頸，微抬下頜時，氣質盡顯。
慄煙見過陸琉，陸霜與陸璃，只覺得陸琉是最為符合陸家大千金的典雅高貴的形象。
但當她聽陸琉說起，她並非陸家親生的之後，才覺得驚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