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香江，才下飛機。
抵達香江國際機場，葉秦一行人坐上接駁列車到入境大樓，過海關拿行李，一路折騰。
葉秦摘下墨鏡口罩，落地香江的一剎那，他就只是一個演員，像他這種內地明星在香江的辨識度，都不如《步步》的八賢王鄭加穎。
跟徐山爭交換聯繫方式，約定在24號聚餐，離別前楊小蜜眼巴巴地瞅著。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哥哥，我想”的意思。
葉秦愣是眼觀鼻，鼻觀心，觀楊小蜜如空氣，徑直地走出機場。
“秦子！”
接機的徐浩峰，戴一副黑框眼鏡，中分銀髮，穿著中山裝，招手示意。
兩人坐上老皇冠的計程車的後駕駛座，在香江，計程車有三種顏色。
紅色出租整個香江去得，一張牌照要700萬港幣，綠的只能在新界暢行，而藍的計程車只能在大嶼山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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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的時候，計程車運營牌照也是一門投資，從89年的50萬，一直漲到750萬。
那些早年買到車牌，能像收房租的一樣，舒服躺著收車份。
徐浩峰拿出眼鏡布，擦拭著眼鏡道：“秦子，接下來我打算拍一部南北武術對碰的電影，名字暫時定《師父》，你有沒有興趣演一個角色？”
誰，耿良辰？
然後，乾脆我叫葉良辰得了。
在下可以有一百種方式，讓你待不下去。而你，卻無可奈何？
葉秦滿腦子一遐想，感覺頓時不好，打個哈哈只說願意跑腿拉投資、出力拉卡司陣容。
等徐浩峰憑藉《一代宗師》，拿到金像獎最佳編劇獎，自個陣營裡又多一位導演。
“怎麼，跟王墨鏡合作不合意？”
“王導的野心太大，想把葉問、功夫，還有民國時期的個人情愛跟家國情懷都要寫全。”
徐浩峰無奈地嘆口氣：“兩三個小時的電影想把這些全囊括進去，我怕縱然是王導都不行。”
呵呵，不用“縱然”，當王墨鏡破天荒找人操刀劇本，他就已經不是當年無劇本的裝13王。
聊了會兒天，葉秦掏出手機，在通訊錄翻找到“周閏發”。
《無雙》，這是他此行的目的。
………………
計程車悠悠地駛入油麻地，就是顏童花幾百萬掙探長的位置。
美都餐室，老港味的茶餐廳，《春光乍洩》、《花樣年華》等港片茶餐廳專用取景地。
所以雖然第一次，但簡陋的裝修滿滿的懷舊風。
初登門店，在一樓排隊的幾對小情侶，女孩們兩眼直勾勾。
女孩甲情不自禁地喊道：“阿祖。”
“怎麼可能是阿祖。”女孩乙犯花痴，“明明是《神鵰》時的白古。”
竊竊私語中，她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跟隨葉秦登上2樓。
“哇，那個人，好像是…好像王墨鏡。”女孩甲扯了扯女孩乙的衣袖。
“這麼說，他也是一個明星，什麼時候香江又出這麼靚的仔？”
女孩乙雙手捧腮，“林峰、陳偉庭，那些款都看膩了，這種才是我最中意的，終於知道媽媽為什麼那麼追黎名。”
葉秦視若無物，走到靠窗的位置，像一張明信片似的墨鏡掠過視線。
突然間，王墨鏡旁邊的身影，令他眼前一亮，這不是西裝暴徒，張勁嗎！
張勁客套幾句，由衷道：“我看了你跟吳晶的《繡春刀》，很棒，新武俠的概念，也很棒。”
“他是王導叫來鑑賞的行家。”徐浩峰悄聲道。
武英級運動員，的確有資格。
葉秦客套地點點頭，然後落座，桌面上擺著菠蘿油、西多士，當然還有奶茶。
“徐編，你推薦一線天的人就是他？”
王墨鏡的普通話水平，比渣渣輝，好出三個彭於晏。
他撥弄著墨鏡，吃驚地端詳自己：“這麼靚仔！”
葉秦捧起現成的奶茶，呷上一口，滋味像刷鍋水，一般般，像連鎖店的味道，沒那麼玄乎。
很多港味茶餐廳，一樣只剩下個招牌。
細品的工夫，就聽王墨鏡說：“徐編說你在內地很紅，你的八極拳打得很靚，能不能請你露一手？”
環顧四周，二樓的茶餐廳客人不多，三三兩兩，有老有少，剛才的那對女孩在牆角落偷瞄。
“你看他，他突然站起來了。”
“他突然下蹲，哇，那個臀，吸溜，好翹。”
葉秦兩耳不聞，也不推脫，純看在徐浩峰的面子上，擺出八極的樁功，在狹窄得只容許兩人的過道，隨便應付地打了兩個套招。
骨頭嘎吱作響，從腳到手，弓起的拳架就像傳送帶，力道一層一層地疊到手臂，肘，掌，拳，左右耍了一回武術套路。
轟的一聲破空聲，撕裂的動靜頓時吸引一眾食客。
他們齊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這個靚仔，本以為會打出一套瀟灑飄逸的武術，沒想到上來整一出剛猛的拳路。
地板被踩得咚咚響，收拾殘羹的老闆卻絲毫不加以勸阻，死死地盯著這個身影。
不知不覺，跟腦海裡無數的武俠功夫電影重疊。
黃飛鴻，方世玉，陳真，張三丰……
王墨鏡邊看，邊側頭，輕聲道：“這幾個招式動作很颯，拍出來一定鏡頭感十足，我想《一代宗師》，可不可以設計一出？”
張勁羨慕不已，他才演馬三，而葉秦第一回南下，就直接是男三。
“王導，完全是沒有問題的，葉秦有很深的八極功底，他如果出演，很容易設計。”
“如果不是他呢？”王墨鏡追問道。
“不是他？”張勁尋思出味道，愁眉展開。
“待會兒的試招就辛苦了。”
王墨鏡吃一口菠蘿油，光滑的墨鏡裡倒映著葉秦的身影，看著看著，菠蘿油擱在嘴邊，牙齒吃吃沒有咬下。
他突然劃過一個新的念頭。
一線天大戰葉問？
本來這次同意試鏡，純粹拿葉秦當模版，汲取八極拳拍攝的的靈感。
想不到在葉秦身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八九十年代武俠片輝煌時的影子。
臉上露出糾結的樣子，可是這個角色他已經有歸屬。
“呼。”
葉秦打完抱拳，長長地舒口氣，剛一坐下，就看到張勁不動聲色地遞來一支煙。
“抽兩口吧？”
“謝謝。”
葉秦一愣，伸手接過，也不當回事。
“不客氣。”
張勁笑著從手邊拿起一個火柴盒，掏出一根火柴：
“不要用打火機，用我的。”
葉秦挑挑眉，看到張勁側著身，火柴夾在右手，左手向後一伸，莫名透著殺氣。
徐浩峰解釋道：
“咳咳，秦子，王導，來一場重要的戲。”
“有頭沒有尾，你幫忙合計合計這個一點紅，擱你你怎麼做？”
合著你們丫的，還當我是武指呢？
葉秦嘆了口氣，這個“一點紅”，純他娘的裝逼王yy，哪來這個招，純粹模仿古龍，上官金虹跟天機老人的抽菸對決。
張勁擺開著架勢，藉著這個姿勢，左手發勁，右手夾著的火柴可以迅速戳進人眼。
“有招嗎？”王墨鏡試探道。
葉秦手指夾著煙，慢慢地湊上去，另一騰出的手，伸在桌沿上。
菸捲慢慢地燃燒，從容地抽上一口。
“好招。”徐浩峰嘖嘖稱讚。
“這是什麼招？”
瞧王墨鏡疑惑不解，徐浩峰笑道：“戳眼的時候能夠後退，然後一掀桌，預防著接下來的後手。”
“這個想法好，就用這個想法！”
王墨鏡頓時興奮，霍地站起來：“徐編說你叫葉秦，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出演《一代宗師》，葉問不能給你，一線天怎麼樣！”
葉秦：0.0
王墨鏡你玩真的？
我演一線天，那張鎮怎麼辦？
算算日子，他該在錘鍊八極拳。
………
燕京，霄雲路的某小樹林。
張鎮此時正對著一棵專屬自己的樹，壓腿練功。
他被王墨鏡選中，丟到八極拳協會已經幾個月，年近三十，拉韌帶練柔韌度，簡直是一種地獄般的折磨。
“啊！”
有師兄專門安排給壓腿，他的胯特別的緊，腿壓在樹上一點點往上，後背被人抵住不動，肌肉韌帶撕裂的疼痛，難以想象。
可一想到能接王墨鏡的戲，一想到《繡春刀》帶起的武俠熱，一想到能紅，立刻湧現出力量，痛楚漸漸地被拍電影的興奮取代。
這可是王墨鏡。
號稱“拍他的戲，可以獲獎”！
這個機會，他必須把握住。
忽然間，脊背莫名一涼，鼻子癢癢的打出一個噴嚏。
“阿嚏！”
牽一髮而動全身，渾身一抖，壓腿、壓背的疼痛立刻帶動，整個人一陣痠麻。
“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