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彥將陌刃拿在手中,它是一把劍,筆直的劍刃,銀亮如月,皎潔高雅。同樣它亦是一把刀,驚芒非凡,韜光凜冽。一剎那後,陌刃寒光斂去,纏繞在刃的身上,竟有著一層隱約的霧氣,像是凜冬白霧,隱約高聖,使人看不清他的刀鋒。
“玄鐵太重,估計你拿在手裡會沉,所以在鍛造的時候,我改用了寒鐵。”鐵匠解釋道。這有關於硬度和韌性的比例,他並無過多的細敘。
白彥的嘴角露出笑容與驚奇,鐵匠的鍛造技術不可謂不高,陌刃的重量和聽濤劍一致。
“只是鐵匠手裡的鐵錘呢?”白彥意外地想道,他用餘光掃過鐵匠的附近,卻還是不能發現到那把錘子的蹤跡。
“你的刀劍已經做好,你也可以離開了。”鐵匠話語聲低沉得像是無法鑿開的磐石。
然而白彥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他閉上眼睛,想了想說道:“劍趁不趁手,要用過才知道。”
說罷,不等鐵匠回話,便自顧自地在兵器閣裡武動起了無前劍招,在那個過程中,他的目光算不上專注,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他還在想著那個問題。
到底為什麼要選擇無前劍?
鐵匠看著劍招的殘影,沉默不語。
把無前劍練過了千百次的白彥,動作不可謂不快,約莫三十二息的功夫,他便把整套無前劍招全使了出來,再到他第二次的揮劍的時候,更加是把時間縮短至十六息。
但就算他再如何地熟練,不懂無前劍意的他,也只能算是虛有其表。
在鐵匠面前練過了兩遍無前劍後,白彥的呼吸有些急促,嗓子感覺乾燥,他停止了動作,持劍站立在鐵匠的面前。
鐵匠面上的表情並無變化,但從眼神中還是能看出,他對白彥不是很滿意。
“你到底為什麼要練無前劍?”鐵匠一個月前的問題,在白彥的腦海中重複地迴響,讓他緊蹙起眉頭。在這段時間,他曾想過許多的答案,可最終還是發現,那些不過搪塞言語,並非真話。
隨便找個答案在鐵匠前糊弄過去,有意義嗎?
不!
白彥並不想這樣做,見鐵匠沒有驅趕他出去,又在原地揮動起了第三次無前劍,只是這三次,他的腦海似乎將這個困擾了他一個月的問題拋開,黑色的眸子不再茫然,現在他只將心意集中在手中的陌劍上。
到了最後的收勢式,他一共用了六十四息的時間。
再到他第四次,動作更慢,若按照舊語裡說的,天下武動,唯快不破,那麼白彥就是在另闢蹊徑。
這次他一共花了一百二十八息的時間。
微促的呼吸漸緩,白彥似乎與手中的陌刃融合為一體,密不可分。
無前劍招在白彥的手中極其自然地施展了出來,但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這次的動作太慢的緣故,兵器閣內再無呼嘯的破風聲,安靜無比。
白彥想起了一個月前,自己才在藏經樓裡看過無前劍的總意,幾度徘徊來到了兵器閣。
他衝著鐵匠露出笑臉,撿起地上的布條,又把陌刃的劍鋒纏繞了起來,銀光被布遮蓋,密不透亮。從外面投射進來的明黃,重新成為兵器閣內的主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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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的光束,彙集於兵器閣的中央,照在白彥那澈淨明通的側臉上。
他朝著鐵匠深鞠了一躬,說道:“學生終於知道自己學習無前劍的理由。”
“學生想要知道自己的前路!”
白彥深吸了一口氣,藏於胸中,作為一個來自別的世界的旅客,他誤打誤撞紮根在了這裡。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而這些事情,就像是一根根不同顏色的線條,將他與異世界連線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大道三千,只求前程,那是白彥在唯心主義的回答。
至於唯物主義的回答,說起來很自私,也很卑微,就如同蜉蝣似的。白彥想要過好好活著,過一個精彩的人生。
無前,代表著迷茫,既是沒有前路,那到了沒有前路的時候,他應該怎麼辦呢?
答案便是無前劍意的真正要義。
鐵匠聽到了白彥的答案後,表情有了一絲變化,雖不似三月春風,但也算是北風裡的逆行暖流。
“用劍!”鐵匠簡單地從嘴裡吐出兩字。
當沒有前路的時候,白彥應該怎麼辦?
用劍。
用手裡的劍!
鐵匠的回答很有哲理,但落入到已頓悟的白彥耳中,卻是清楚明白。他似乎看到了無前劍決中,那個男子的故事後續,他持劍而行,翩然灑脫,縱使前方道路千難萬阻,他依然前行。
路在他的腳下,也在他的手上。
“學生明白了。”白彥面朝鐵匠行弟子禮。
“你姓什麼?”鐵匠問道
“白,白衣的白,學生名叫白彥。”白彥並不嫌地上的塵埃,跪坐在地上。在鐵匠道出了無前劍意的真諦後,他與鐵匠之間的關係,已和師徒無疑。
鐵匠對於白彥的形式略感意外,說道:“創造出無前劍的那人也姓白。”
白彥嘴巴微張,也是意外,問道:“先生知道他的名字?”
鐵匠沉吟了一會兒,閃爍出複雜的目光,他不止知道那人的名字,而且還很清楚,他說道:“他就叫白永豐。”
白彥一聽那還得了,正是家父四字呼之欲出,但是看著鐵匠身後的兩條鐵鏈又生噎了回去,脊樑骨裡冒出一股不好的涼意。對於自己的父親,還是不甚了解。
他轉開話題,問道:“先生是怎麼被關在兵器閣的?”
“我和白永豐對賭輸了。”鐵匠說道,語氣沉重,但不帶有怨恨。
“賭什麼?”
“就賭他能不能登上天上的浮空島。”鐵匠憶起往事道。
這一連串的震撼的訊息,聽得白彥瞠目結舌,張嘴難言。先不管兩人為什麼對賭,就是對賭的內容就已經驚得嚇人。天上的浮空島是什麼地方,那是傳說中神明們的居住地。
白永豐難道是想挑戰神明?
“父....白永豐最後嬴了?”白彥問道,現在鐵匠被鎖在兵器閣,而他也親口承認在對賭當中落敗,答案只可能是白永豐成功地登上浮空島。
可很快,白彥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因為無論在任何的書中,都找不到關於有人能成功登上浮空島的記載。
而鐵匠也說道:“那場對賭,沒有贏家。”
他們倆都輸了。
“白永豐沒有成功,他受到神明的制裁,全身經脈盡碎,如今多半已經死了。”鐵匠惺惺相惜道,作為昔日的敵手,在時隔多年後,當仇恨丟淡,便只剩惋惜。
所以鐵匠才自願自囚在兵器閣,他認為白永豐沒有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