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停手吧！”
破廟裡，趙四忽然嘆道。
小潔這才收手。
伴隨著那些絲縷死氣從二狗子體內抽回，二狗子已經是僵硬在那裡了。
從始自終，他就沒睜開眼睛，完全得死在了幻覺帶來的折磨之下。
致其死命的也不是小潔給他的折磨與魅惑，而是大出血。
他瘋狂地刮掉胸口前的皮肉，甚至都露出慘白的肋骨與血淋淋的內障來。
趙四不管他以前如何，只看他的現在，見他死得不能再死了，發起火來，對小潔罵道。
“怎麼可以下手這麼重？他死了！從哪兒問那些孩子在哪？！”
小潔卻笑了。
“大人您先別激動嘛。在折磨他的時候，我已經拿到了他的那部分的記憶，也知道了那些孩子的位置。何必發火呢？”
得到如此確定的答覆後，趙四這才罷休。
兩人再交談一陣，便轉身離去了。
留在城隍廟裡面的就只剩下一具僵硬的屍體，以及還在熱乎的酒菜。
一陣寒風從破落的大門吹來，吹到廟裡面，再覺得無聊似的轉了一圈後，又出了去。
而在城隍臺下的陰影裡，忽然聚出一個人形來，令人驚異的影子逐漸變得立體，最後變成一個人形，人形上瀰漫的黑色散去，露出的不是別人，卻是趙府裡的李三禿子來。
李三禿子盯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見到它極力伸前來，顯得用力過度而自己發生斷折了的手抓，再看著那一陣風剛剛出去的大門口，見到外面正是一輪夕陽落下遠方天際，夜色正要升起來。
不由得，他深深地感覺到了恐怖，震撼地道。
“好可怕！”
……
趙四小潔兩人化作一陣黑風，在城門隨著夜幕降臨而關閉的一瞬間，飛竄進城裡去。
對於守門的兵丁而言，他們面面相覷，只感覺是一陣狂沙過去。
“你看到什麼了嗎？”
“我什麼都沒看到。”
“真是奇了怪了。”
“最新風大，管它的呢！”
“也是。”
在小潔的帶領下，趙四繞過還處在熙攘的餘溫下的街道，再經過一段毫無章法的居住區後，終於到了二狗子殘留記憶指向的那個地方。
停下來，趙四發現眼前是一片低矮的茅屋。
很難相信，在泉港這麼富饒的地方裡，又是在城牆之內，竟然還有這麼一片可以說是“不堪入目”的地方存在。這裡是汙水橫流，垃圾亂放，茅屋還不足垃圾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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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時不時見有灰色的炊煙在茅屋間升起來，趙四還以為這裡就是整座泉港的垃圾場了呢。
小潔在一邊解釋道。其實每一座大一點的城市，都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有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變得窮困潦倒的人，但這種人中也有分類，有些努力的，慢慢地也就脫離了；剩下的真正是毫無目標，渾噩度日的傢伙。而眼前所見的這種地方，就是他們得以延續一條命生存的地方。
趙四聽來只覺得是震撼非常，但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個理。老天可憐可憐人，但不可憐懶漢。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
那樣純真的一個小女孩，她會在這樣的地方嗎？
小潔洞悉，淡淡地回道。
“不僅那小女孩在這裡。那家夥手下的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在這裡。因為城市這麼大，到了夜晚，他們總得有個睡覺的地方，否則在冰冷的街道上，他們中大部分人絕對撐不過一晚。”
小潔的語氣也很平靜，就像是在分析今晚的晚餐是吃青椒好還是黃瓜好一般稀鬆平常。
因為那些小孩的生死實在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也懶得來管。實在是領主的要求，她才過來的。
順著二狗子留下的記憶，兩人一前一後，輕車熟路地進了這棚戶區去。
七拐八拐之後，終於見到了那群孩子之中的幾個。
眼見的是三個像是瓜地裡的窩棚一樣的“房子”，並列地排在一起，而那些孩子，或蜷縮在棚子裡的稻草堆上，或在圍著蓬前一小堆小小的篝火，然後都眼巴巴地看著篝火上小三腳架上的一個鐵罐子，張大嘴巴，流著口水。
他們無一例外，在這寒春的夜裡，都穿著單衣，少幾個還只套著一條殘破的短褲，也都赤著腳，都很瘦弱，讓頭顯得很大，整個人上重下輕，坐在那兒就要搖搖欲墜一樣。
趙四與小潔發現了這群兒童，而他們並沒有注意過來。
隔著遠遠的，趙四指著那鐵罐子，問小潔道。
“你說，那裡面會是什麼？”
小潔瞧了一眼，平淡地回道。
“大人，屬下想來是晚飯之類的東西吧？要是想知道，我們過去看看不就好了？”
“這麼唐突的就過去，會不會驚擾了他們？”
對於小潔的提議，趙四頗有些顧慮。
想到自己兩人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肯定會引起一陣騷動。
“大人您連被山賊圍困都不怕，反而怕起這幾個孩子來了嗎？”小潔恥笑道，接而分析道，“我們過去，他們是會被驚動，但我們只要說明了來意，並將那惡人的死訊告知他們，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也是。”
認可小潔的分析，趙四抬腿就往前走。
不多幾步，就到了那堆篝火旁，就到了那兒的三四個孩子旁。
這些孩子發現了趙四這個不速之客的時候，紛紛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離開火堆。
趙四近來，也得以見到這些孩子可憐的樣子。
只見他們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有殘疾，或手臂、腿以一種反常的姿勢彎折過去，或缺胳膊少腿，或瞎了眼用布蒙著。
趙四一低頭去，也得以見到那小小鐵罐裡烹煮的東西。
見是一隻浮在水上的，翻過來露出白肚皮的蛤蟆，顯然是已經死去很久了。
“就吃這個？”
趙四有些驚愕，呆呆地問了起來。
“你們是誰！”
小孩群中，一個沒了手臂的小孩大喊道，他與其他人都充滿著敵意。
小潔在一邊則扮演起大姐姐的角色來，一邊笑，一邊把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糖果從腰側的口袋子裡掏出，一邊溫柔地說道。
“孩子們。不要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趙四再在一邊偷偷問起。
“你哪裡搞來的這些東西？”
指的是糖果。
“剛才路過路邊攤子偷偷拿的唄！”
小潔同樣是小聲地回答，還狡猾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這不是偷麼？”
“大人，我可是城市的管家。這對管家來說，這算偷麼？叫竊。”
一時間，趙四竟無言以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