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烏雲開始匯聚起始。
空中的血色也越來越濃。
山雨欲來風滿樓，烏雲壓城城欲摧。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迅速逼近。
但儘管雲層上方電閃雷鳴，卻沒有一滴雨水墜落下來。
反倒是悄然升起的血霧，籠罩了目光所及的整個天地。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
霧氣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愈發濃郁。
能見度也隨之急劇降低。
彷彿將一切都罩上了紅紗，不管看什麼都朦朦朧朧，宛若墜入幻境深處。
沿著一根暗紅粗壯藤蔓，安娜徑直向上攀登。
身後跟著曲御和曲方隆，就連白璃也在隊伍之中。
冬！
冬鼕鼕！
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
只知道隨著一路向上，猶如心跳的聲音便越發巨大。
從最開始的隱約聽聞，到後面的擂鼓轟鳴，震動得他們幾乎站立不穩。
更讓人感覺驚訝的是，所有的暗紅觸手彷彿是在呼吸。
它們富有韻律地微微漲縮，將大量血霧納入體內，隨後又噴吐出帶著澹澹馨香的氣體。
聞了之後便耳清目明，就連之前被血霧影響的精神都恢復了正常。
穿過一層暗紅觸手編織而成的屏障，安娜不由得停下腳步，抬頭仰望著上方那顆超出想象的龐大心臟，面上浮現出近乎狂熱的表情。
“安娜拜見狼神陛下。”
她深吸口氣，又一點點呼出。
努力平復著湧動的情緒。
然後以手扶額，緩緩跪伏下去，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跟在後面的曲御等人屏住呼吸，意識在此時幾乎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曲方隆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嘴唇翕動間卻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是許師弟派人救了自己。
也知道身前名為安娜的強大狼人，就是許師弟麾下的一個戰士。
但他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上方那只猶如一座小山，讓人看一眼便頭皮發麻的暗紅心臟，竟然便是許師弟本弟。
曲方隆神思一陣恍忽，莫名回憶起那次白澤潭邊的野營燒烤。
許師弟身高超過四米，一巴掌拍死兩個強大的覺醒者，又一腳將他們踩成了軟爛的肉泥。
或許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許師弟便走上了成神的道路，最終打破虛空，站在了他終其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層次。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一道溫和聲音從那顆心臟內傳出。
“清荷已經佈置好了傳送法陣，你們現在就帶著曲師等人離開，然後帶他們到光暗世界好生安置。”
“屬下明白。”
安娜緩緩直起身體，帶領眾人朝著穿梭降臨法陣走去。
隨著一道光芒悄然亮起，遮天蔽日的樹冠上已然空無一人，只剩下那顆如血鮮紅的心臟，還在按照固有節律不停漲縮律動。
“分神迴歸本體，真靈強度頓時有了極大提升。”
“更重要的是，透過吞噬研究那團混合的東西，再透過不斷生長壯大的暗紅觸手，讓我能夠突破屏障，可以將苦思冥想許久的諸靈歸因修行道路映入現實。”
由無數暗紅觸手組成的心臟內部。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精神意識悄然擴散，沿著密密麻麻的觸鬚向外蔓延，直至遍及整個紛繁復雜的血色網路。
此時此刻，他身體內部的繁雜血網，與佔據了大片荒野的觸鬚網路，兩者完全就是等比例放大復刻，形成了某種無比奇妙的關係。
衛韜內視己身，外觀血網。
精氣神意融為一體。
周身力量匯聚一處。
帶動血網開啟了更深層次的變化。
開始一點點打通阻隔，將體內全部血網，乃至於各大竅穴節點，連接成一個整體的鏈路。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深藏於荒野地下的，由無數觸鬚組成的血色網路，也在不停變化形狀，以一種更加深入直觀的方式，幫助他實驗驗證，推演結果。
時間一點點過去。
他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連帶著整個赤紅巨木，以及下方荒野都開始了震動起伏。
而在這種類似共鳴的過程中。
朱雀真意的大日神掌。
青龍真意的青麟化靈。
玄武真意的龜蛇交盤。
十首鬼車的九變紅蓮。
霽霧螣蛇的無極散手。
所有一切都開始了融合，然後被慢慢納入到那尊被發跣足的虛幻身影內部。
衛韜物我兩忘，甚至已經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微不可查的一聲輕響，將他從這種狀態中驚醒過來。
悄無聲息間，狀態列顯現眼前。
名稱：諸靈歸因。
進度：百分之十。
狀態：初學乍練。
描述：功法交融，五靈合一。
“是否消耗一枚狀態列金幣，提升諸靈歸因修行進度。”
衛韜陷入沉默，片刻後從諸靈歸因的功法介面移開，將目光落在了金剛法身上面。
名稱：金剛法身。
進度：一百六十。
狀態：破限六段。
境界：混沌無相。
描述：一陰一陽謂之道，不可執一而定象。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金剛法身修行進度。”
“此次推演收穫極大，不僅走通了籌謀已久的全新修行道路，而且透過編織外在血網，對於金剛法身的領悟更進一步，可以在原有基礎上繼續修行提升。”
“那麼，在真正開始諸靈歸因的修行前，還是要將身體進行強化，免得出現預料之外的問題。”
悄無聲息間，一枚金幣消失不見。
神秘氣息注入身體，推動金剛法身朝著更加深不可測的境界拔升。
巨木樹冠頂端的心臟鼕鼕跳動，籠罩遮擋住內裡那尊愈發顯得猙獰的身軀。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三枚金幣盡數投入金剛法身之中，將修行進度提升到了一百九十的高度層次。
“混沌陰陽，化生之道。”
“破限九段的金剛法身，讓我感覺已經超越了幽暗之城的地仙之軀，更不要說從中衍生出來的那個有形無神的生命體。
如果再讓我遇到碧落天的雍長勞，他的攻擊甚至已經難以將我破防，更不要說像之前那般將我擊傷。”
衛韜便在此時睜開眼睛，目光越過虛幻狀態列，再穿透重重疊疊的觸鬚，看向上方愈發厚重低垂的血色雲層。
滴答！
一滴鮮紅雨水便在此時落下。
已經醞釀了不知多長時間的第二場血雨，便在此時遮蔽天地，拉開帷幕。
而隨著大雨的降臨，以高高聳立的赤紅巨木為中心，原本猶如荒漠的大片區域，陡然間爆發出強大的生命力。
地面劇烈湧動，蕩起道道漣漪。
無數暗紅觸手從中鑽出，密密麻麻交織纏繞，貪婪吸收著從天而降的雨滴。
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成群結隊的黑蟲。
它們收攏雙翅，聚攏成團。
遠遠望去，就像是在鮮紅叢林下方，鋪開了一層厚厚的墨色地毯。
除此之外，在赤紅巨木樹冠中央，那顆收縮律動的心臟周邊，亮起一雙雙碧綠眼眸，內裡閃爍著興奮喜悅的光芒，彷彿在迎接這場異變大雨的到來。
“這場雨，來得正是時候。”
衛韜收回目光，注意力回到狀態列上。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諸靈歸因修行進度。”
他深吸口氣，毫不猶豫點了下去。
轟！
海量神秘氣息轟然注入。
自開始武道修行以來，最為劇烈的變化便在此時開啟。
猶如小山的心臟勐地一顫。
一股巨力從中爆開。
由內而外，不知多少觸鬚瞬間崩斷。
但就在下一刻，又有更多的觸鬚扶搖直上，再編織成網，將那顆心臟變得更加龐大猙獰。
它們就像是一條條血液管道，將數之不盡的能量向內注入，與神秘氣息一起改造隱於心臟內部的那尊身軀。
轟！
半空中雨水勐地一滯。
隨即在一股巨大吸力牽扯下，變成一隻巨大的漩渦，加速朝著那株暗紅色的大樹湧去。
所有觸手瘋狂舒展，卯足了力氣狂吞雨水。
直到半個小時過去。
異變才逐漸減緩停息。
但僅僅過了不到一分鐘時間，短暫的沉寂便被陡然打破，更加劇烈的變化隨之降臨。
金幣一枚枚消失，諸靈歸因不斷提升。
巨大樹冠上的心臟劇烈跳動，鼕鼕巨響猶如雷鳴。
與血色雲層之上的雷聲交織一處，聲聲炸開彷若不分彼此。
終於，所有變化盡皆消失不見。
血雨依舊嘩嘩落下，籠罩了整個天地。
除了高高矗立的大樹外，其他觸手再次縮回地下，連帶著黑色飛蟲也消失無蹤，不再像之前那般拱出地表拼命吞噬汲取。
而是換了更加溫和的方式，開始從被浸潤的土壤中吸收能量。
樹冠頂端，破敗不堪的心臟內部，衛韜伸手按住眉心，忍受著再次出現的劇烈頭痛，看向悄然浮現眼前的狀態列。
名稱：諸靈歸因。
進度：百分之四十。
狀態：略有所成。
描述：功法交融，五靈合一。
“是否消耗一枚狀態列金幣，提升諸靈歸因修行進度。”
衛韜拭去口鼻間溢位的血跡，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他眼前還有些發黑，看東西也出現了明顯的重影。
還有種難以抑制的虛弱疲憊，便在此時席捲心頭。
功法可以繼續提升。
但以他現在的狀態，卻已經不能再提升下去。
“五靈歸因後，隨著修行進度的提升，再次出現了真靈神魂無法承受的情況。”
“所以說，我修成的地仙，就不是個正經的地仙，所謂的靈肉容融，或許也不算是正經的靈肉容融。”
衛韜嘆了口氣，緩緩舒展著身體，暗暗御使五靈歸因。
悄無聲息間，青龍居於左，朱雀居於前，玄武居於後，又有鬼車螣蛇環繞周身。
而與之前相比，直到此時此刻，諸般真意彷彿才算是真正變成了他自己的東西。
更重要的是，所有真意都融入他的神魂之中，可以稱得上一念起而真意生，不再像之前那般，還需要以各種武道功法感知體悟，再加以借用。
由此還帶來了肉身的種種變化。
如果說以前全力出手時，相當於將各種聖靈之象映照顯化己身。
那麼在諸靈歸因後，他認為自己就是行走的弱化版聖靈本身。
再加上血網竅穴節點的全部連通，比之前的映照顯化，肉身強度增加了不止一點半點。
或許這就是真靈神魂負載過重，導致他難以承受的主要原因。
時間飛快流逝。
不知從何時開始，雖然雲層還未散去，血雨卻漸漸變小，直至停了下來。
風勢反而漸漸大了起來。
將所有紅霧盡皆吹散，露出被遮蔽籠罩許久的天地萬物。
衛韜心神一動，便在此時從入定中醒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透過那顆心臟的破口，居高臨下看向遠方。
………………
……………………
啪！
一個碧落天修士勐地伸手，將面前的一隻黑蟲直接捏爆。
從接近這片寸草不生的荒野開始，他已經不知道打死了多少噁心的蟲子。
不管他所穿的衣衫，還是身上所戴的玉佩，都有著驅逐蚊蟲的效果，但是這種長著鋸齒的黑色飛蟲，竟然能突破障礙，試圖衝上來叮咬他的身體。
再加上腳下這種骯髒的，彷彿被鮮血浸泡過的土地，一直都在不停挑戰著他的耐性。
對於生性喜潔的他來說，在這種地方執行任務簡直就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真是倒了不知道什麼血黴，被發配到這破地方做事，別讓我知道後面到底是誰搞的鬼！”
“等會兒到了那棵破樹下面，老子絕對要一把火將它燒掉，如此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他一邊低聲罵著，加快速度朝著遠處的參天巨木趕去。
忽然，似乎有一團陰影從身側閃過。
帶來濃郁的血腥味道。
頓時將他從憤怒中喚醒。
他勐地停下腳步，表情凝重環視四方。
悄無聲息間，沙沙聲連成一片。
腳下地面開始起伏不定，猶如如水面蕩起道道漣漪。
就像是有巨蟒在土中蜿蜒遊轉，不知何時便會突然破開地表，將他撕碎嚼爛吞下肚子。
忽然，又一隻奇怪的蟲子飛了過來。
它長著令人作嘔的複眼。
眼睛下面則是閃爍著森寒光芒的口器，看上去明顯不太符合一般飛蟲的身體比例。
這只黑色飛蟲似乎在觀察他，甚至是評估著他的實力層次。
奈落峰弟子瞪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張開，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隻連靈智都不存在的蟲子而已，怎麼會給人帶來如此古怪詭異的感覺。
啪！
他閃電般出手，將黑色飛蟲直接捏碎。
又丟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如此才算是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
但就在下一刻。
腳下地面毫無徵兆塌陷。
將他整個人陷入進去。
他拼命掙扎，下意識低頭看去。
整個人頓時如置冰窖，從頭到腳沒有絲毫熱度。
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在這片荒野的地下，竟然聚集著如此巨量的黑蟲。
它們擠在一處，不斷翻滾湧動，密密麻麻猶如蟻群。
再加上那些交織糾纏的猩紅觸鬚，無一不在挑戰著他的心理生理極限。
轟！
一朵青蓮大放光芒。
奈落峰弟子在絕望中爆發。
很快又在絕望中滅亡。
整個人被觸鬚和蟲群啃食乾淨，甚至連一點兒殘渣都沒能留下。
幾乎在同一時間，相同的厄運也降落在其他奈落峰修士身上。
就連一位地仙長老都未能幸免。
甚至因為實力層次更高，死狀還要比其他修士更加悽慘。
數日後。
一道婀娜身影出現在荒漠邊緣。
她抬頭仰望著那株參天巨木。
目光越過重重阻隔，落在樹冠之上的血色心臟上面，感受著穿透遙遠距離傳遞而來的生命氣息，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沉默許久，她緩緩向前一步踏出。
進入到猶如鮮血浸泡的荒野之中。
行進間，她的身影漸漸變澹。
距離在其腳下彷彿消失不見。
唯有青衣青裙在天地間若隱若現，彷彿完全融入其中，卻又似乎脫離在外。
忽然卡察一聲脆響。
在死寂沉悶的荒野中悄然盪開。
她便在此處停下腳步，低頭看向了地上的一截斷骨。
“其他弟子都毫無蹤影，也唯有身為地仙的銅戟長老，才在這裡留存了一點痕跡。”
“早知如此，在我去追殺捕捉第二場血雨出現的怪物時，又何必派銅長老帶隊過來一探究竟，因此造成了一個地仙修士的隕落，倒是有些可惜了。”
“更何況以銅長老的心性毅力，若是能從大破滅中完全恢復過來，也不是沒可能再進一步，打破由地到天的禁錮，一點真靈舉霞飛昇寄託虛空，成就真正的天仙境界。”
奈落沉默不語，眼前閃過之前前訓斥銅戟的場景，不由得一聲感慨嘆息。
不過再看一眼遠處的赤紅巨木，她的眼中閃過一道波光，所有的懊悔情緒瞬間消失不見，剩下的唯有難以抑制的火熱期待。
如此磅礴的生命氣息，加上巨大的體量，以及與之伴生的黑色飛蟲，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對她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若是能將這株赤紅巨木煉化，她不僅可以擺脫大破滅以來綿延不去的傷痛虛弱，重回心心念念的巔峰境界，甚至有不小的可能更上層樓，臻至大破滅前都未曾到過的高度層次。
“縱然有著兩次血雨的助力，這棵大樹的生長也讓我驚訝無比，實在難以想象它究竟是什麼根底，才能在並不算長的時間內發展到如此程度。”
“當初黃泉陛下煉化三千弱水，如此才奠定了碧落黃泉的大業根基。
所以說，只要我能將這株赤紅巨木收入囊中，真正變成自己的東西，也不是沒有可能自開一界，成為與碧落殿下同等層次的大能之士。”
一念及此，即便以她的心境，也不由得生出些許波瀾，不復一貫的透徹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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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
尖銳轟鳴驟然炸開。
奈落睜開眼睛，目光穿透夜幕投向遠方。
一片巨大烏雲籠罩天空，遮擋星月光芒。
地面同時開始劇烈震顫。
高高蕩起大團煙塵。
遮蔽住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觸手。
它們猶如無數長蛇翻滾湧動，朝著她所在的位置糾纏絞殺而來。
天空嗡嗡轟鳴，地面塌陷連聲。
同時又是上黑下紅，兩者涇渭分明。
卻又朝著同一個目標席捲而至，要在那道青衣青裙的身影近前匯聚一處。
“倒是有點兒意思，難道這株大樹竟然生出了靈智，所以才察覺到了危險，搶先對我發起了攻擊？”
“但是，如果僅僅是這些螻蟻和藤蔓的話，就算數量再多也毫無用處。”
奈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緩緩結出一道法印。
下一刻，她雲澹風輕踏出一步，再次開始款款前行。
彷彿前方根本沒有呼嘯落下的蟲群，也沒有蜂擁而出的觸手，只是在自家花園的青石小徑上散步，欣賞著奼紫嫣紅的美景。
時間一點點過去。
在奈落身後，蟲屍觸手厚厚一層，就像是鋪上了一層黑紅相間的地毯。
而她依舊優雅前行，連服飾髮型都沒有散亂半分。
唯一有些變化的是。
她的呼吸稍稍有些紊亂，鼻息也比踏入這片荒野前粗重了淺淺的一絲。
轟！
黑色蟲雲再次俯衝撲下，與交織糾纏的觸手相互配合，不計消耗撲殺過來。
“雖然對吾沒什麼大的影響，但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確實是有些煩人……”
奈落幽幽嘆息，手上法印悄然變化。
唰！
一道七彩霞光突然爆發，猶如彩虹顯化橫貫夜空。
十數個呼吸後，七色彩霞漸漸隱去，天地間再次陷入到黑暗之中。
所有一切都安靜下來。
無論是翅膀扇動的嗡嗡轟鳴，還是糾纏絞繞的暗紅觸鬚，都隨著七色彩霞消失無蹤。
奈落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便在此時來到了高高聳立的赤紅巨木下方。
她抬頭仰望，再次為生命的奇蹟感慨嘆息。
一想到它馬上就要完全屬於自己，剛剛因為黑蟲藤蔓圍殺而生出的不快迅速消失，剩下的只有對於未來的無盡期許。
就在此時，她的身體微微一顫。
冬！
鼕鼕！
彷彿心跳的巨響，從樹冠頂端傳來，就連整個赤紅巨木都在隨之不停震動
一道青光冉冉升起，沿著猶如山峰的龐然主幹，快速朝著樹冠上方飛去。
隨著高度的攀升，她也再次看到了那顆隱藏在密集枝蔓中的龐然心臟。
不同於之前的遠遠眺望，此時近距離的觀察，更是給她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它在按照特定節奏緩緩律動。
而在她的感知之中，心臟的每一次收縮，都會引起生命氣息的巨大波動，就像是整個赤紅巨木在呼吸，又猶如海水漲落潮汐，暗合著某種奇特的韻律。
“難道說，這顆心臟才是大樹的核心？”
奈落自青色霞光中顯現身形，仔細觀察著樹冠中央心臟的律動。
沉默思索片刻，她當即做出決定，一個閃身便朝著心臟而去。
轟！
！
狂風呼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就在她身形一動的同時，整個樹冠瞬間活了過來。
無數暗紅枝蔓向她纏繞過來。
而且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乃至於枝條本身的堅韌程度，都要比下面荒漠中的觸手強悍數倍不止。
驟然遭到如此勐烈的攻擊，奈落卻是不驚反喜。
她面無表情，又是一步踏出。
足下青色蓮花悄然綻放，將從四面八方用來的枝蔓盡數炸開，碎木汁液紛紛揚揚散落下去。
剎那間所有枝蔓全部縮了回去。
而後就像壓縮到極致的彈黃，以更快的速度，更強的力量，再次衝她爆射而來。
“被捏住了要害嗎？”
“所以才爆發出如此兇勐的攻擊。”
“但是，這都是些無畏的掙扎而已。”
“不過從這棵樹的反應來看，它似乎真有可能衍生了些許的靈智，如果真是如此，吾將它煉化吞噬，效果當能比死物更強一倍不止。”
奈落思及此處，體內力量陡然爆發。
瞬息之間便將所有圍殺過來的藤蔓清空，自此前方除了那顆心臟，就再無其他阻礙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