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珞綰緩步走到了寒錚身前,看著他如畫的眉眼,為之一怔。
這樣近距離看著,才發現他很憔悴,眼底帶著幾分笑意。
那笑意,越來越深。
讓蘇珞綰覺得心越來越疼了。
一時間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之前想到寒錚這個人會心疼,現在見了他,還會心疼!
抬手拍了一下心口,努力讓自己鎮定。
她不知道這身體的正主對寒錚到底是怎麼樣一種複雜的情感,一時間也有些猶豫要不要報仇。
所以,她還是坐到了寒錚身側,低垂了眉眼。
她想著不去看他,痛意應該就會少了。
側頭,深深看著蘇珞綰,寒錚甚至不想移開視線:"珞綰,我一定會讓你擺脫纏蠱的,相信我。"
一邊動了動手指。
他好想擁她到自己懷中,好好安慰她。
可看到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又頓住了。
一時間心口發堵。
只能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子:"珞綰,這個你服下,以後就不必用玄遲的血續命了。"
這是他去南疆找來的,也是費盡千辛萬苦。
不過他想著蘇珞綰很快就能自由,心底一下子就好過了許多。
看著靜靜的躺在他手中的瓷瓶兒,蘇珞綰著實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向寒錚:"這是..."
"我前些日子去了南疆,其實我...並沒有死在大齊皇宮。"寒錚真的希望可以喚回蘇珞綰的記憶,讓她記起自己,此時更是低聲說著:"我聽說南疆那邊有人能解血蠱。"
蘇珞綰只是愣愣看著,並沒有去拿瓷瓶兒。
這真的是用心良苦。
竟然為了她,去了南疆。
"珞綰..."寒錚看著她眼底的猶豫不決,心口痛了一下:"我不會害你的,玄遲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用他的血續命,遲早也會要了他的命。"
"你是希望玄遲死的吧!"蘇珞綰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這話,讓寒錚一僵,看著她沒什麼表情的臉,一時間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擰了擰眉頭:"珞綰?"
蘇珞綰覺得自己很沒用,她想著一旦見到寒錚,一定殺了他,給蘇代城夫婦報仇,完成原主的心願。
可一向心狠手辣的她,此時此刻,怎麼也下不去手。
甚至銀針已經捏在手中。
就是無法下一步動作。
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珞綰,其他人如何,我不管,我不想你有事。"寒錚其實很焦急,向她身邊坐了坐,離她更近一些,將藥瓶遞到她眼前:"珞綰,這是解藥,只要服下,你身體裡的血蠱就會消失無蹤了。"
蘇珞綰猶豫了一下,才將藥瓶拿到手中,抬眸去看他:"多謝!"
語氣淡淡的,帶著疏離。
"現在就服下吧,最好...先不要讓玄遲知道此事!"寒錚囑咐了一句。
一旦玄遲知道不能再用血蠱控制蘇珞綰了,怕是會用其它手段。
蘇珞綰卻笑了一下:"其實當初玄遲是為了救我,才用了血蠱。"
"對。"寒錚也不會扭曲事實,實話實說:"玄遲的確是為了救你,把他續命的血蠱全部給了你,可..."
他想說,就因為這樣,他強娶了你。
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說了又有什麼用!
蘇珞綰挑眉看他,等他的下文。
卻見他抿了抿薄唇,側過頭去。
給了她完美的半邊側臉。
她雖然不是花痴,可也喜歡美好的東西。
此時忍不住多看了寒錚幾眼。
這張臉,真讓人百看不厭。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誰也沒有再說話。
讓寒錚有幾分滿足,如果每天都能與她靜靜的坐上一會兒,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他也是滿足的。
等在外面的玄遲卻有些急了,他真的怕蘇珞綰見到寒錚後會記起什麼來。
所以,不顧一切的衝了進來。
遠遠的看著並肩而坐的兩個人,心口彷彿被刺了一劍,大聲喊了一句:"珞綰,你沒事吧。"
打破了寧靜。
蘇珞綰回頭看了一眼將青代放倒的玄遲,愣了一下,然後輕輕擰眉。
看到殺意凜然的玄遲,寒錚的眸底也畜滿了猙獰恨意。
眯了眸子,就那樣看著玄遲一步步走來。
蘇珞綰的心裡也是百感交集,看著紅了眼睛的玄遲,下意識的將手中小巧的瓷瓶放進了袖子裡。
這是用來解血蠱的藥,一旦解了血蠱,她就能離開玄遲了。
不必再用他的血來續命。
也不必再維持著有名無實的婚姻了。
她對他,一直都是抗拒的。
無法接受。
玄遲已經走到溪邊,抬手拉了蘇珞綰的手腕,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一臉防備的瞪著寒錚:"你會為了珞綰退兵,對吧!"
"會!"寒錚回答的十分乾脆。
更是冷冷看向玄遲,眼底帶著嘲諷。
如果不是玄遲一再針對他,他也不會不顧一切的跑去南疆,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尋找血蠱的解藥。
他一再妥協,卻讓玄遲得寸進尺。
所以,他很氣憤。
玄遲也回視著寒錚,眸中的涼意極深:"別忘記,你曾經答應過我的話!"
"自然不會!"寒錚應了一句:"不過,你如果不能保護好她,也別怪我翻臉!"
字字鏗鏘。
他若翻臉,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讓玄遲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摟著蘇珞綰肩膀的手也微微用力,帶了幾分緊張。
果然,蘇珞綰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這兩個人的對話,太古怪了。
她忍不住抬頭去看玄遲。
讓玄遲的心緊了一下,只能避開她的視線,去與寒錚對視:"撤出大齊後,希望我們不會再見面。"
寒錚卻沒有接話。
他還會去南疆,他要找到解纏蠱的方法,一定會讓蘇珞綰自由自在,絕對不能讓她留在顏傾身邊,顏傾這個人自私自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已經兩次把蘇珞綰推出來了。
玄遲帶著蘇珞綰出了大營,一路回了大齊皇城。
臉上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一邊思慮著如何給蘇珞綰解釋。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蘇珞綰什麼都沒有問。
徑直回了千秋殿。
不過,顏傾卻親自來了千秋殿,他知道,事情一定是辦妥了。
"有件事情,朕也不瞞你!"顏傾坐在輪椅上,直視著蘇珞綰:"朕的兵符,失蹤了!"
他已經開懷疑蘇珞綰和玄遲了。
因為寒錚遲遲沒有動作,只能說明兵符沒有落在寒錚手裡。
那麼,也只有蘇珞綰和玄遲了。
他也很佩服這兩個人了,明明已經將勢力轉移的差不多了,還能有這樣的手段。
更要小心防備了。
"哦!"蘇珞綰應了一聲,表情沒有什麼起伏,她的心裡其實一直都在思慮著寒錚和玄遲的那番對話,始終想不通。
她知道,玄遲不肯說,她也問不出來什麼,不如不問。
"你不打算對朕說些什麼嗎?"顏傾沉聲說著,直視著蘇珞綰,不放過她臉上一點點的表情變化。
他可以肯定,虎符丟丟與蘇珞綰和玄遲有關。
"陛下找不到虎符,與我無關吧,怎麼?寒錚已經退了兵,陛下還要讓我去找到你的兵符不成?這還真讓我開始懷疑陛下的能力了!"蘇珞綰的臉上帶著嘲諷之意,扯了扯嘴角:"不知道陛下還有其它吩咐嗎?一起說了吧!"
玄遲站在蘇珞綰身側,一臉防備的瞪著顏傾:"顏傾,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我只在意一個人!"
言外之意,其他人的死活威脅不到他玄遲。
把他惹急了,他會不顧一切,此時他的態度也很強硬。
顏傾冷哼:"其實用兵符換解藥,還是值得的。"
帶著深深的威脅。
蘇珞綰再次聽到解藥二字,狠狠擰眉,腦海裡閃過玄遲捏碎瓶子的情景。
她其實很想知道,那瓶子裡到底是什麼。
而顏傾一次次提到的解藥,又是什麼!
她隱約覺得與自己有關係。
輕輕揉了一下額頭:"我覺得,不值得!"
蘇珞綰卻對他笑了一下,對於他如此緊張的情緒,她就更懷疑了。
只是在顏傾面前,她不會說太多。
不管怎麼樣,她都得與玄遲站在一起。
這話一出,玄遲僵了當地,臉色瞬間蒼白,不可思議的看向蘇珞綰,雙手緊握,根本無法掩飾他的緊張。
他怕的是,蘇珞綰與寒錚見面之後,會記起一切。
這才是他最怕發生的事情。
連顏傾都是滿臉有趣的樣子,盯著蘇珞綰看了半晌:"看來,蘇堂主都已經知道了!"
更是帶著幸災樂禍。
蘇珞綰沒點頭,也沒搖頭。
只是回視著顏傾。
她最初也覺得顏傾算有能力,此時看來,陰狠狡詐大於他的能力。
隨即想到,能把一個皇宮裡手無縛雞之力的宮人全部屠殺,可見其毒辣程度。
這人,的確得遠離。
或者,除掉!
成為敵人,或者一個陣地,都不是明智之舉。
"珞綰!"最害怕的是玄遲,此時手指有些顫抖的握上了蘇珞綰的手腕,眼中有絕望,更有悲涼。
這一笑,讓玄遲有些懵。
不明白蘇珞綰到底是什麼意思。
顏傾也直直瞪著蘇珞綰,有些怔愣,一時間也想不通。
如果說蘇珞綰見一次寒錚,把一切都記起來了,應該不會這麼平靜才行。
不過他一下也都看不透蘇珞綰。
此時心裡也無法平靜下來。
"你可是考慮清楚了?"顏傾拿捏不準,此時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極力讓自己鎮定。
如果蘇珞綰已經記起了一切,他能用來威脅她的也只有玉清顏盛一事。
而且這樣一來,怕是與玄遲的合作也到此為止了。
這樣一來,眼下的局勢就對他太不利了。
一時間覺得有些虧,有些不爽。
他是因為蘇珞綰,才招到寒錚如此強勢的攻擊,現在怕是要人財兩空。
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竽笙也眯著眸子,臉色青黑,這裡面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當然!"蘇珞綰不想多說話,話多了,定會有紕漏,眼下這般,還能讓顏傾忌憚,然後再謀後路。
想到寒錚的那番話,她的心裡更是混亂。
她更是在想著血蠱的解藥一事。
她不懂蠱毒,可她卻想試一試。
眼下這樣的局面,必須得打破,不然,他們沒辦法走下一步了。
"好好好!"顏傾冷冷說著。
"其實陛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蘇珞綰沒有太強勢,語氣倒是軟下來了。
顏傾是為了兵符來的,蘇珞綰和玄遲的態度,卻讓他一無所獲,心下也是懊惱異常,面上帶著不快。
卻知道繼續談下去,也是徒勞。
只能一甩袖子,讓竽笙抬著出了千秋殿。
看著巍峨的千秋殿,顏傾眸底的涼意漸深:"靖南王撤兵後,立即安排去南疆!"
他要讓玄遲無法控制蘇珞綰。
到時候,蘇珞綰只要一個人留在南疆就夠了。
而且有蘇珞綰在,就能控制住玄遲和寒錚,所以這顆棋子,他必須牢牢握在手中,不能放棄。
不管多麼艱難。
竽笙也明白蘇珞綰的重要性,而且這一次之後,這大齊皇城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玄元門,玉仁堂和鑑寶堂的人絕對不能再留下來。
若不是他們,這一次,也不會如此狼狽不堪。
"是!"竽笙立即應聲。
前面已經有訊息傳過來,靖南軍開始撤退了。
這才讓竽笙提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千秋殿裡,蘇珞綰正準備去看醫書,卻被玄遲喊住。
"珞綰!"玄遲走到她面前,臉色蒼白的沒有什麼血色:"你聽我解釋!"
蘇珞綰沒有接話,抬眸看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看到這樣的蘇珞綰,玄遲的心又沉了一下,心口發堵,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與顏傾對峙了這麼久,就是不想他把解藥拿出來。
不想蘇珞綰記起當初的一切。
他給她喂下***時,也是出於救她的目的,怕她會因為寒錚的死而承受不住,他不能失去她。
當時也是沒有辦法。
玄遲還是抬手握了蘇珞綰的手腕,拉著她坐到了一旁,卻不敢看她:"我知道,你會生氣,可我當時是為了救你!"
"我信!"她信玄遲在意自己,也知道他在用命愛著自己。
只是,她怎麼都無法愛上他。
也不想將就一輩子。
他能把自己續命的血蠱給自己,已經讓她震撼不已。
"至於寒錚..."玄遲猶豫了一下,想解釋,又不甘心。
蘇珞綰聽到寒錚二字,挑眉去看他,眸底倒是沒有什麼情緒。
看著她亮晶晶的沒有一點雜質的雙眼,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根本說不下去。
他握著蘇珞綰的手不想鬆開,也不捨得鬆開,似乎一旦鬆開了,就徹底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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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咬牙,玄遲嘆息一聲:"算了,這件事,我不想多說什麼,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血書確實是娘留下來的,也是娘的字跡!"
當時玉籬留下的血書,他和蘇珞綰親眼所見,可蘇珞綰壓根就沒相信。
這才讓他氣憤,懊惱。
更想殺了寒錚。
她對他的無條件相信,真的讓他嫉妒。
嫉妒到心底無平衡。
既然寒錚答應再也不見蘇珞綰,他都會恨。
不放過殺寒錚的機會。
這話讓蘇珞綰的心口一陣絞痛,不多時,額頭就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連手心都是冷汗。
蘇代城夫婦的死,牽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就像寒錚這兩個字也能牽動她每一根神經一樣。
其實她很想找到那一段失去的記憶,又沒有什麼辦法。
玄遲見此,忙拿出手帕給蘇珞綰擦臉上的冷汗,一臉的心疼:"珞綰,我不說了,不說了,如果可以,你忘記這件事吧!"
他不想蘇珞綰痛苦。
蘇珞綰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卻點了點頭。
他也拿捏不準蘇珞綰了。
他覺得,事情可能沒有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
即使見了寒錚,會讓蘇珞綰記起一些過往,也不會全部記起來,所以,他又緩和幾分情緒。
"寒錚撤兵後,顏傾會安排走一趟南疆,我一定會找到纏蠱的解藥!"玄遲一邊替蘇珞綰擦著汗,一邊溫柔的說著:"顏傾要找的是解血蠱的辦法,一定會控制我們的活動範圍,所以,我決定不與他同行,只是,你留在他身邊會有些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