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珞綰又看了一眼焚淨,他那樣了,似乎上官存病的真的很嚴重。
一時間也有些意外。
明明蠱毒已解,他的體內又有她的血,雖然不至於百毒不侵,可也不會輕易中毒的。
聽寒元菱那話的意思,上官存不是生病。
"蘇姑娘,我家公子對不起你,可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一定要救救他,其實公子心裡一直都有你的,他...也是身不由己。"焚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話到嘴邊,終是咽了回去。
上官存囑咐過他,那件事,絕對不能讓蘇珞綰知道。
蘇珞綰抿了抿唇,狠狠擰眉,只是點了點頭。
房間裡,聽到蘇珞綰聲音的上官存正想找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他不想讓蘇珞綰看到他這副鬼樣子,他在榻上病了兩日了,衣衫是亂了,頭髮也是亂的。
只是他現在行動不便,沒等躲起來,已經扶著床邊開始大口的吐血了。
蘇珞綰走進房間,就看到孱弱的上官存想要逃離的樣子。
他逃不走,可他還是轉過身後,避開了蘇珞綰的視線,不想讓她看到自己。
蘇珞綰看著他明顯瘦弱了很多的背影,心口有些堵,還是輕輕喚了一聲:"上官!"
上官存身形一僵,險些站不穩。
蘇珞綰這一聲,沒了平日的溫和,有的只是疏離和冷漠。
他其實知道,自己對著寒帝點頭的時候,就徹底的失去了蘇珞綰。
不管這中間發生了什麼,都是他放棄了她。
她這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也不會回頭。
他現在不會想太多,他只是想見她一面,一面就好。
只是她現在來了,他卻不敢見了。
看著床邊的血跡,蘇珞綰眉頭狠狠擰著,放下醫藥箱,緩步走向上官存:"你的蠱毒怎麼會發作?上一次玉清師叔的藥竟然沒能解毒。"
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珞綰,謝謝,你還肯來看我。"上官存的肩膀顫抖著,努力忍著不讓自己咳血。
蘇珞綰的到來,讓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胸口處更是氣血翻湧。
"我只是來給你醫病,你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何必來看你。"蘇珞綰站在五步開外停了下來,語氣薄涼,聲音也是疏離的。
看到上官存如此,她更氣更惱。
心口堵著,感覺氣息都不穩了。
上官存這時苦笑了一下,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更在心裡想著是自己活該。
"珞綰,你走吧,我的病,你醫不好。"上官存擺了擺手,始終不肯轉過身來。
只是他擺過來的衣袖上全是血跡,還沒有乾涸,紅的刺目。
蘇珞綰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只要沒死,我都能醫治。"
一邊走上前。
"你不要過來!"上官存卻有些焦急的說著:"我的病你醫不好,你走吧。"
他早上是糊塗了,才會嚷著要見蘇珞綰。
他不該見她的,不該讓她知道這一切的。
所以,此時語氣也很堅決。
"我倒要試試了,什麼病,我醫不好。"蘇珞綰繼續向前走了一步,心底被刀割過一樣,痛意讓她的思緒有些空。
不過她卻是格外清醒的。
上官存忙向前走了幾步,卻走的搖搖晃晃,根本無法穩住身形,更是狠狠的咳了幾聲:"珞綰,不要過來,給我一點尊嚴。"
這話讓蘇珞綰猛的停了下來。
她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我最醜的樣子,你都看過,你什麼樣子,我就不能看了?"蘇珞綰堵氣一樣說著,一邊揚了揚頭。
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一隻手緊緊握著,修剪圓潤的指甲在手心處留下一條青紫的掐痕,可見她多麼用力。
這話,倒讓上官存愣了一下。
是啊,當初蘇珞綰臉上那道疤痕還在的時候,他就看過她。
不過在他心裡,即使那個時候,蘇珞綰也是美的。
他也是喜歡她的。
聽到這話,上官存笑了,這是他熟悉的蘇珞綰,不講理的蘇珞綰。
他就知道,她會堅強,她會沒事的。
以手扶著屏風,上官存幾乎用盡了全力,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只是這一幕卻落在了蘇珞綰的眼裡。
她正了正臉色:"上官,你躺回到床上吧,我給你施針。"
她的針術還是能讓他的病情緩解的。
再慢慢想辦法解蠱毒就行了。
"不用了。"上官存還是搖頭:"這樣也挺好的。"
這話,讓蘇珞綰有些惱火,眯了眸子,猛的上前,抬手扣住了上官存的肩膀。
本以為要用些力氣,才能把他拖到床邊,沒想到,他的氣力早就耗盡了,此時只是強撐著,蘇珞綰扣在他肩膀上的動作,都讓他承受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蘇珞綰狠狠擰眉,鼻頭發酸,眼圈也有些紅:"你到底上怎麼了?"
上官存根本不敢抬頭,始終低著頭:"我沒事,真的沒事。"
卻是每說一個字,都會吐血。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醫治你,如果你死了,就等於告訴天下人,我的醫術不行,這是要毀了我的玉仁堂。"蘇珞綰心疼,卻狠心的說著。
然後彎下腰,不顧上官存的掙扎,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抱起他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他一張慘白的臉,和瘦到皮包骨的樣子,也是大驚失色。
下一秒,上官存已經將臉移開了。
"焚淨,拿熱水,燒酒來!"蘇珞綰沉的聲對著門外喊著。
一直都在門邊聽著裡邊動靜的焚淨應了一聲,立即著手去安排了。
他還在用袖子擦著淚水,不過擦著擦著就笑了,他覺得,只要蘇珞綰來了,就一定能醫好上官存了。
所以,他的動作很快。
蘇珞綰正在給上官存號脈,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上官存側了頭,還是不想讓她看自己。
"你這不是病..."蘇珞綰替他的左手號脈,又替右手號脈,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此時更是一臉的疑惑:"這也不是玄遲的血蠱,到底是什麼?"
聽他說話的意思,似乎知道自己怎麼了。
"珞綰,你不用白費力氣了,我說過,你醫不好我的。"上官存低著說著,一邊用袖子擋了鼻子以下,深深看了一眼蘇珞綰,才又開口:"你走吧。"
他就是想看她一眼。
別無所求了。
"你知道嗎,我沒有嫁給玉清師叔。"蘇珞綰握著他的手腕,不肯鬆開,這脈像,她從未遇到過,一手浮,一手沉,時而會沒有脈。
上官存猛的側過頭來,不可思議的看著蘇珞綰:"那你..."
他看到了那日的婚禮,空前的盛大。
也是蘇珞綰出嫁那日,他體內的蠱毒徹底暴發,兩日時間,就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這蠱毒,比玄遲體內的血蠱更可怕。
蘇珞綰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著:"其實我沒打算成親的,我一直都想報仇的。"
這些,上官存是知道的。
此時又用力咳了起來。
焚淨將熱水和燒酒送進來,就看到上官存狠狠咳著,嘴角的血不斷的溢位來,他拿袖子去擦要,根本擦不完。
那血不斷的溢位來。
"再這樣下去,你的心脈就會震斷了。"蘇珞綰扣在他手腕上的手用力了幾分。
聲音是焦急的,面色卻始終沒變。
正準備離開的焚淨聽到這句話,忙轉過身來,跪倒在床頭:"公子,你就把一切都告訴蘇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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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淚俱下。
"不許說!"上官存卻沉聲喝道。
語氣堅決。
他知道自己時間應該不多了,雖然有些遺憾。
可他終究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的,至少還沒有娶寒元菱進府。
蘇珞綰的眼圈也紅了,看向焚淨:"到底怎麼回事?"
"我..."焚淨卻低了頭,根本不敢去看蘇珞綰,更不敢看上官存。
"把東西給我。"上官存低聲說著,嘴角的血跡終於擦乾淨了,用力喘了一口氣,他感覺到自己進氣很困難了,又沉聲說著:"焚淨,送蘇姑娘離開吧。"
他已經了了心願。
看她一眼,也不遺憾了。
"珞綰,他中的是蠱毒。"一直以前廳等著的寒錚這時卻走了進來:"是寒陽下的蠱。"
他根本無心吃茶,在前廳坐了一陣,覺得這上官府死氣沉沉的,心裡不安,之前,他就想除掉上官存,免得他阻礙自己。
可他卻忍了。
因為他知道,蘇珞綰之前那麼在意上官存,一旦上官存歿了,怕是會成為蘇珞綰致命的打擊,那樣,她這一輩子都放不下他了。
所以,他思來想去,還是走了過來。
更將實情告訴了蘇珞綰。
"寒陽!"蘇珞綰握著上官存手腕的手微微用力:"該死!"
臉色更灰敗了:"蠱毒...我根本解不了,這可怎麼辦,焚將,快去玉仁堂請玉清師叔來,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的確不能接受上官存離開,他們可以陌路,可以老死不相往為,可如果他死在了自己面前,這一生,她都無法釋懷。
"是!"焚淨顧不得太多,起身就走。
寒錚的話,讓上官存又猛咳了一陣,抬眸瞪向他,更是不忘記將自己鼻子以下用袖子擋了:"靖南王...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是陪著珞綰來的。"寒錚看著上官存瀕臨死亡的樣子,多了幾分擔心,下意識的看著蘇珞綰。
也看向了她用力扣在上官存手腕上的手指。
上官存的腦子疼了一下,然後笑了一下:"珞綰,你嫁的不是玉清,而是靖南王!"
"對,我現在是靖南王妃。"蘇珞綰回答的十分平靜。
直視著上官存的雙眼。
"靖南王妃!王妃..."上官存低低的重複了幾遍,然後笑了:"也好,也好,至少比玉清...待你好。"
他現在只希望蘇珞綰能好好的。
其實在聽說蘇珞綰要嫁給玉清的時候,他是擔心的。
卻又無法阻止。
此時,倒是籲出一口氣來。
今天的寒錚倒是沒有像平日那樣懟上官存,只是站在蘇珞綰身旁,低垂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