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一連三天都沒有見到姚寶貝，手機上一直存了她的號碼，但這三天來，從未撥出去過。
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那是因為什麼，只在無意識之間，總還會想起她。
天空灰濛濛，似是快要下雨的時候，舒念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王進正好在做工作匯報，看見他起身的時候，訝然道：“大少爺，怎麼了？”
舒念拿了外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到停車場之後，才遲疑著撥出了一直存在手機上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
機械式的提示音讓舒念愣了愣，濃眉當即皺緊，立刻開車離開。
他在車上聯絡了顧想，要求她立刻到自己住的地方。美其名曰兄妹聚餐。
顧想可沒有大白天出門的習慣，當時她盤在沙發上打遊戲，聽見舒念的話也只是隨意甩甩手：“我不去，曬。”
“顧想，今天下雨！”
舒念有些氣急敗壞的，他情緒有些不受控制。望進已經提醒過他，這幾天動不動就炸毛。
然而姚寶貝電話打不通，她出租的房子根本沒有人。那丫頭從小到大也沒幾個朋友，還能去哪裡？
他不自覺想到季如風，臉色頓時又沉了幾分。
“大哥，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還有，因為你我攢了三月的裝備輸光了，你得賠我。”
舒念好似全然沒有聽見她的抱怨，瞧見雙胞胎面對面坐在桌子旁，顧想面前是一袋炸雞，而顧懷那邊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才忍不住開口：“顧想，別欺負你二哥。”
“我就欺負他怎麼了。”她嘿嘿笑道，非要在顧懷面前炫耀：“誰讓二哥笨到連超市都不會去？嘿嘿，我看真得給他找個保姆。”
顧懷一聽就愣在了當場，不吃炸雞是小事，上不了超市也是小事。但給他找個保姆，那會出大事的！
眼見著顧懷一直在朝自己使顏色，舒念嘴角抽搐了下，一把從顧想手裡將炸雞搶過去扔給顧懷：“你要是能給他找個受的了的保姆，別說三個月的遊戲裝備，三年的我都可以給你買。”
“並且，保證老媽不知道。”
顧想瞬間瞪圓眼睛，也不計較顧懷吃了她的炸雞，猛地抱住舒念：“我就知道大哥對我最好！這事就這麼定下了，明兒個我就去幫他物色物色。正巧我讀夜校的班上有個超級適合的物件。二哥，明兒就帶給你看看？”
顧懷聽見她叫二哥，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乾脆也不理兩人，抱著那袋炸雞回了房間。
“砰”一聲，房門緊閉。
顧想瞭然無趣地攤開手，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給我五千，我告訴你嫂子在哪。”
她比舒念想的還要精明，而下一刻，一張黑色銀行卡便已經扔到了她手上。
突如其來的幸福讓顧想有些不敢置信，她用力按著胸口，努力呼吸再呼吸：“這是真的嗎？你給了我黑金卡？哈哈，老媽規定得死死的生活費，你竟然給了我黑金卡？”
媽蛋，北城範圍內無上限金卡，隨便刷刷爆了賬單自由人結算。
顧想覺得自己快要幸福到爆炸了。
“新出的限額卡，限額三千。”
額。顧想彷彿看見天空裡飄來幾個大字，名叫打擊。
她乾脆一屁股坐了回去：“應家宅子裡，昨晚見的……”
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只說昨晚見到姚寶貝的地方，怎麼也不肯透露姚寶貝今天去了哪裡。
而舒念卻不曾思考太多，得到答案之後，當場便轉身離開……
姚寶貝回家時，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雨。
風很大，撐開的傘並不能遮擋住全部風雨。
她身上沾染了不少雨絲，可步伐依舊很緩很慢。低垂著的眸子落在鞋尖上，隨著腳步移動恍惚著。
忽然面前便出現一雙深棕色皮鞋，有絲絲雨水打在上頭，正好從鞋旁落下。
她眨了眨眼睛，終於肯抬起頭，順著傘沿漸漸往上看。
舒念還沒說話，她便又立刻將傘垂下，立刻避開他的注目。
“站住。”舒念沉沉開口，讓姚寶貝頓時定住了身子。她遲疑了幾秒，終於還是轉身，幽幽盯著舒念。
“你有事嗎？”
舒念嘴角抽動了幾下，不知是因為落在頭頂的雨水太冰涼，抑或是因為她冷漠的態度而感到不悅。那張英挺俊朗的臉又沉下幾分，開口時聲音格外低啞：“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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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寶貝搖搖頭，不是不接，是不敢接。怕一聽見他的聲音就呼吸不過來，像現在這樣，見著了他，先是欣喜，緊接著又像是活不下去了一樣。
“你剛剛去了哪裡？”他在門外等了很久，確定裡頭一個人也沒有。而這丫頭在下著雨的天氣，還出門了一整天？
她沒說話，只還是忍不住把傘移動到舒念頭頂。哪怕很小，卻也替他遮住風雨。
沒發現這個動作，反而讓自己身上被雨沾溼。
舒念皺了皺眉，一把握住她的手，將人往懷裡帶：“問你話就好好回答！”
“我……”聞言姚寶貝便知道他有些生氣，嘟著唇久久的不說話。只在他加重語氣的時候囁嚅了句：“我去見了季如風。”
她實在不知自己為何心虛，也許是因為舒念太生氣，又或者是因他明顯在這裡站了很久的行為而感動。
想了想，姚寶貝乾脆往他停車那處走去。指著車門道：“你回去吧，我不會亂跑的。就算要跑，也會等爸媽回來，你跟他們交代了之後再跑。”
她不再連累他，也不再煩他，昨天聯絡了爸媽說是過段時間就回來。明兒個家裡的傭人也會過來上班，她可以繼續做她的千金大小姐，再也不用去辛苦走秀。
卻不料，舒念臉色非但沒有任何喜色，反還鐵青著臉，一把拽著她走到門邊。
姚寶貝掙扎幾下，臉上頭上都溼淋淋的。可還是在他逼迫下開啟了大門。
她被直接推到客廳裡。
發上的水“滴答滴答”往下掉，在腳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瞧著舒念就站在旁邊，格外陰冷地盯著自己，姚寶貝不自覺瑟縮了下：“你看著我幹嘛？”
她看著了舒念視線裡的灼熱，以及暗藏著的她完全無法看透的情緒。於是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才發覺自己的衣服已然貼在肌膚上，曲線畢露。
姚寶貝驚呼一聲，想也不想地往浴室跑去。
色狼！
身後傳來一陣輕笑，接著是男人帶著戲謔的警告：“姚寶貝，洗完之後立刻出來，我有話問你。”
舒念隨意甩下一句話，便打消了姚寶貝躲在裡頭不出來的念頭。
他隨後便走到她房間裡，打量了一陣之後，翻出毛巾擦拭自己。
姚寶貝重重將浴室門關上，任憑水譁啦啦地從頭頂往下淋。
她錘了錘牆，暗暗咒罵。
姚寶貝，你怎麼這麼弱！幹嘛還讓他進來，趕走就是了。
明明、明明沒有關係了的。
可不管她如何思考，十分鐘後，門上便準時傳來敲門聲。
她換好衣服走出去，看見只圍著下半身的舒念，下意識捂住臉：“你穿衣服啊。”
舒念悶悶地從她面前走過，到浴室裡拿了件浴袍。接著握住她的手往外拉，將人按在床上。
“舒念，你幹什麼？我現在好好的，沒有餓著也沒有累著，你大可以不用來找我。”
姚寶貝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底很悶很悶。
她知道自己最想的，還是他能來找自己。最後日日夜夜都陪在她身邊，可、那不太可能。
舒念卻是愣了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見姚寶貝毫髮無傷之後還要進來的緣由。
他無非就是害怕她出事，照顧她也只是因為老媽和姚阿姨的交代。
又或者，是二十多年早已形成了的習慣？
舒念皺眉，冷笑道：“不想讓我找你，就好好回覆訊息。別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你失了蹤。”
“我告訴了想想。”姚寶貝辯解：“還告訴了小迪，告訴了季如風。大家都知道我在家裡。”
對，她告訴了全世界，唯獨沒有告訴他。
這個認知陡然讓舒念很不爽，一股煩亂的情緒驟然升起，讓他的臉色越發緊繃。
姚寶貝此時卻已開始抽噎，鼓起勇氣解釋：“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接你電話嗎？對，我就是不想接你的電話，不想看見你，也不想聽見你的聲音，更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
“因為我怕、我怕再看見你又會捨不得。你明知道我會捨不得！明知道我喜歡了你二十五年，既然你不會喜歡我、不會娶我，為什麼不早讓我知道。”
如果一早就知道沒有希望，她會遠遠避開，也許、也許不會這麼傷心吧。
姚寶貝抽噎了下，沒發覺舒念的臉色有些奇怪：“你總是那麼厲害，非要等到我的希望滿了之後才悔婚，我不怕悔婚，真的。我怕的是，再也放不開你。”
“現在好啦。你有瑞麗之後，我再也不會去煩你。所以念念，你走吧。”
她揚起晶亮的眸子，眼睛閃爍著淡淡淚花：“你走吧，別出現在我身邊，也別讓我聽見你的聲音。否則、否則我怕自己會纏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