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蔚有些急迫，用力握緊姚瑤的手：“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他求婚？他跟誰求婚？”
除了你還有誰。
姚瑤翻了個白眼，帶些鄙夷意味：“你又不是不知道顧大少的性格，已經把你的念念都找了回來。他會放任還沒有定下來的你去見顧家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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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以為顧伯父顧伯母都改了性子哦，這一個星期單單是我這裡，顧伯母都來過兩次啦。費盡心思還不就是為了見你一面，可顧大少發了話，除非你主動同意，否則不許他們出現在你們母子倆面前。”
“連顧晨晨都不許。”
姚瑤說到這，還有些不以為然：“說到這點，他比應謹深帥氣多了。”
那男人，從來都被他老媽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掐得死死的好麼？
舒蔚的笑容有些僵硬，又怕姚瑤看出不對勁，因此不敢多呆：“我、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帶念念回去。這小子和姚寶貝的婚事，我會好好教育他的。”
“媽咪！”
小包子握緊粉嫩嫩的小拳頭抗議：“現在是民主社會，念念有人權！”
回應他的，是握住他嘴巴的手……
母子倆在小包子的抗議中回到家裡，舒蔚將車停在樓下，看見了車庫裡那輛銀色卡迪拉克。
“啊咧咧，爹地已經回來了呢。”
她走出車庫時，忽然停下腳步。轉身行至車子前方，按了按電子開關。
“媽咪，你要開爹地的車？”小包子滿臉羨慕之色，他很喜歡爹地這輛車，又帥氣又拉風。
只可惜，他還要好多好多年才能開。
舒蔚敷衍了幾句，便站在窗戶外仔細打量了幾遍，確定座位裡頭都空蕩蕩的之後，直接走到後備箱裡。
開啟時，裡頭一如所料的藏了些東西。
小包子踮起腳尖，伸出頭在裡頭看了又看：“瓦薩！玫瑰花……哈欠！”
他揉了揉鼻子將之拿出來扔到旁邊，暗暗在心底抱怨幾句。壞爹地，明知道念念對花過敏還買，哼，媽咪以前也過敏的，傳給了他之後就好了。太不公平！
小手在後備箱裡頭掏啊掏的，除了一束玫瑰之後，還掏出了一個漂亮的禮盒。
裡頭，是一件婚紗。
“這是什麼哦？給媽咪的裙子嗎？爹地在幹嘛呀，只有媽咪的禮物沒有念念的啊。”
他不死心，在裡頭翻啊翻的，確定沒有自己的東西之後，小嘴巴當即癟了起來。
舒蔚久久沒有動作，只用手指緩緩撫過婚紗表面。
柔軟的蕾絲滑過指尖，有小小的刺激。
她眼眶不知怎麼的有些酸澀，想起許多年前兩人之間有過的爭執。
找遍北城也沒有合適的婚紗之後，她差一點便要穿上為林昭穎定製的那件。然而最終，她有了別的。
這間婚紗下面，放著設計師的名片。
“LOVE。”
埃瑟琳設計師，時隔多年唯一作品，名為love。
“媽咪，你太感動了哦。原來女孩子都喜歡漂亮衣服，怪不得姚寶貝喜歡穿這麼大這麼大的裙子。”
他用手比劃著，表示看見姚寶貝穿蕾絲裙出現的時候，心裡都是鄙夷。
那樣怎麼方便玩遊戲嘛。
“上去吧，太晚你爹地會擔心。”
舒蔚蓋上盒子，又把花束放了回去。小心翼翼擺好位置之後才將蓋合上：“回去之後，不許告訴你爹地我們看見過這些東西。”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哼，好吧。”
男人就站在陽臺上，高大筆挺的背影正對著母子倆。推開門，便看見男人將什麼東西扔在地面上，一腳踩了下去。
小包子鼻子靈，噌噌噌跑過去：“爹地，你又抽菸！”
他雙手叉腰，大聲質問：“把你的腳抬起來，讓念念好好看看。明明說好不許抽菸的。”
家裡明令禁止這東西，因為對妹妹不好。
某爹地神情有些陰沉，因為小包子的質問而顯得尷尬。
他本想毀屍滅跡，然而那繚繞在周圍的氣味，卻怎麼也毀不掉。
“好好好，以後不抽就是。你在姚阿姨家裡玩得開心嗎？”
“當然開心啦，姚阿姨家裡有小火車，爹地，我們也買好不好？嘿嘿，你給念念買，念念以後就裝作沒有看見你抽菸。”
某爹地等了半晌，趁著舒蔚到房間去的時候，眯起眼道：“成交。”
房間內，氣氛格外靜謐。她在燈光下查閱資料，電腦屏幕裡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電子圖書館裡，有不少關於孕婦使用青黴素的論文。
但凡受到過醫學教育的人都會知道，孕婦絕對禁止使用任何刺激性藥物，青黴素也好，甲醛類也好。一旦沾染，就有極大可能造成早產、畸形等等問題。
她吸入的量應該不算大，至少今天B超查的時候，孩子沒有問題。
只是，以後呢？
滑鼠輕點，劃過上頭的介紹。越往後看，舒蔚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房門不知合適被開啟，男人手裡端著水果，緩步行來。
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後停頓許久，濃厚的影子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了下來。
“先停下，吃些東西。”
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強行將椅子轉過去，不給她繼續察看的可能。黑眸偶爾閃爍幾下，只盯著她的臉。
舒蔚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上頭的資料，只是心裡等瀰漫出來的，卻是心虛。
她不知道，假如顧辛彥知道生下他們有多大的風險之後，還會不會允許？
然而如今，那道薄唇輕輕開啟，吐出她很想聽見的一個字：“好。”
“顧辛彥，我會好好照顧孩子們。就算、就算有一些影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我們不要隨意拋棄他們好不好。”
她生怕他狠狠心就要自己拿掉，雙手緊緊握住他的：“就算有些什麼問題，也還有幾個月時間。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也不遲。”
他直勾勾盯著她，黑眸裡盛著瞧不透的複雜，啞聲道：“只要，他們不怨。”
像他這樣的人，衣食無憂慣了，若是連名聲也不在乎。還真不在乎那些。
孩子好也好，不好也罷。終究是自己的孩子，所謂孩，原就只幼兒呵呵笑的模樣，既是那樣，只要他們日後是笑著的，就好。
“我會好好教他們，聰明也好，不聰明也罷。能學會愛人和被愛就好。我想，以後念念長大了，也會好好照顧他們的是不是？”
“嗯。”
男人輕輕抿唇，聲音像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異常嘶啞。
舒蔚抬起頭，看見男人不曾掩飾的關切和疼愛，看見他黑色眸子裡藏著的心疼。心裡最深的那處，忽然被觸及。
她鼻尖一酸，眼前驟然模糊。
有粗糲指腹落在眼睛旁，帶著淡淡的細細的粗糙感，撫開她眼角滲落淚滴。
她忽然泣不成聲，用力抱緊男人：“對不起，是我不好。顧辛彥，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他們。”
假如只聽他的，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一心一意只依賴著這個男人。怕也不會發生如今的事。
兩個孩子，承受了太多風險。
她無論如何不能剝奪他們活下來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生下來。
男人聞言，只覺得心裡湧起一股複雜到極點的思緒：“不怪你。”
“你愛他們，他們也一樣愛你。”
他想不出更多更好用來安慰的話，只能低聲靠在她耳邊，細細呢喃。
“你一定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關心你。不需要害怕身邊的人離開，只需要感受就好。”
他握緊她的手，將之放在凸起的小腹上。
“會動。”
舒蔚訥訥垂下眸子，用力眨了眨眼睛，掉落一滴淚。
正好，落在手背上。
掌心裡忽然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力量，從她小腹裡傳出來，咚了一下，小腹凸起。
她小心翼翼，謹慎萬分。雙手都攤開在腹上。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任何動靜。
“又動了！”
忽然間，掌心裡又傳出動靜，舒蔚忍不住驚呼，伸出手臂攀附住男人頸項。毫不猶豫抱緊他：“顧辛彥，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要放棄他們好不好？”
“他們好堅強，好努力。”
她作為媽媽，怎麼能輸？
顧辛彥挑了挑眉，陰鬱散開之後，便能看見唇角揚起的笑容。
半晌後，他將盤子端到舒蔚面前，濃眉輕攏：“那麼，是不是該先吃飽？”
室內靜謐，男人就坐在面前，眼睛裡是濃郁到極點的溫柔。指節扣在桌面上，偶爾輕輕敲動，能讓人感到心靜。
她吃著酸甜可口的水果，想起被他藏在車子裡的花束和婚紗，忽然抿唇，放下水果。
“你別一直看著我，好好想，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跟我說？”
她性子急，有時候總剋制不住。
既然如今還有別的女人在覬覦她的男人，她又還名不正言不順的，如何能放心。
見顧辛彥聽了提醒之後也沒有反應，只靜靜揚眸望著她。
舒蔚終於忍不住，用力蹙眉，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心裡的一絲絲不滿，在那溫柔的凝視中漸漸散去。
她有些不自在，又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便狠狠道：“那，今晚我去和念念睡。他一定很想和弟弟妹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