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爬上床的時候，舒蔚還沒有睡著。她心裡藏著事，在夜色中瞪大眼睛，怎麼也無法入睡。
房間內本就黑暗，男人甚至將窗簾拉得緊緊的，透不出一絲光亮。
床鋪一陣動靜，他僵硬躺在了自己身邊。
舒蔚沒說話，但身邊的氣息還能感受的到，見男人始終躺在角落裡，她好似不經意的，便朝那頭靠近。
畢竟是寒冬，很冷。
男人瞧著她靠近，本欲緩緩避開。但不知怎的，手臂剛撐起來，竟半點也不捨移動。
瑩白的臉就靠在他身邊。
女人姣好的身段不住在他身邊摩挲著，似是要在他懷裡尋一個好位置，一直一直朝這邊靠來。
他不動，她也乖巧停下。
“你想要我怎麼辦？”
顧辛彥自是看出了她的刻意接近，只是心底總有最軟的那處被她一再碰觸。和她在一起，和念念在一起，送孩子上下課，送妻子上下班。
一家子在週末一起出去吃一頓好的，甚至挑個時間出去遊玩。
他捨不得放棄任何一種。
舒蔚聽見了他的話，雖輕、入耳朵裡時卻重重擊中內心。
她沒敢亂動，渾身甚至有些僵硬。可下一刻，她整個被攬入那道溫暖的懷裡，耳邊是熟悉又平穩的心跳。
舒蔚聽見一聲輕嘆，在許久之後才終於睜開眼，半趴在他胸膛上，若有所思。
清晨，舒蔚是被誇張的敲門聲吵醒的。
小包子在門外大喊大叫：“媽咪媽咪，快起床，念念要遲到了！”
遲到？
舒蔚猛地爬起來，身體幾乎是反射性地跳下床，立刻朝門外走去：“媽咪馬上就來，你去熱好牛奶，把要帶的課本都裝好。還有……快點刷牙洗臉。”
“都弄好啦！”
小包子聲音裡都是不滿，就在他嘟著唇抱怨的時候，房門忽然開啟。
舒蔚滿頭亂髮地站在門邊，顧不上安撫小包子，唰一下衝進浴室。
“爹地，你也該起床了。”
小包子手裡拿著牛奶，背上連書包都已經背好。他哼哼唧唧的滿臉不滿，隨意邁開步伐走進去，就發現顧辛彥背對著他。
“爹地，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男人有些尷尬，這裡沒有合適他穿的衣服，昨晚是裹著浴袍躺下的。
舒蔚後來一直躺在他身邊，懷裡溫香軟玉的他有些剋制不住，加上太久沒有過，在半夢半醒之間，直接將舒蔚翻過去，側著身做了一次。
當時為了方便，他也只是撩起舒蔚的褲子，連衣服都沒脫。
但不知怎的，反而自己被剝得乾乾淨淨。
如今想來，也是急了些，可舒蔚也不知是睡熟了還是怎的，從始至終都沒有半點抗議之色。
他偶爾還能聽見那被她苦苦壓抑著的呻吟，約莫是怕被念念聽見，聲音細細小小的，大多是強烈的喘氣聲。他能感受到更多的是，反而是在每一次碰觸時，身體的顫抖。
“睡覺也要穿衣服啊，爹地羞羞臉。”小包子朝著他擠眉弄眼的，肉乎乎的臉蛋上帶著淡淡羞澀：“老師說乖小朋友在學校午睡一定要穿好衣服。”
“你們是小朋友，大人沒關係。”
某爹地老臉發紅，也不知該怎麼解釋。總之，大人說的話永遠是對的，這小子只要聽從就好。
只是小包子離經叛道慣了，一向堅持自己的觀點，當即很不屑地道：“我看外頭的大人也沒有不穿衣服啊。哦、我知道了，爹地就是因為不愛穿衣服，所以娶不到老婆是不是？”
“咳！”
他到嘴邊的話被小包子生生嗆回去，一向對別惹不假辭色的某爹地，此時竟有些無奈。他眼角抽搐幾下之後，決定裝作沒聽見。
房間裡氣氛有些尷尬，好在舒蔚急急忙忙從浴室裡出來，一邊走一邊吩咐：“顧辛彥，你快些去洗漱。我幫念念準備好早餐，要遲到了。”
她看也不看男人一眼，徑直拉著小包子走出房門。
顧辛彥眼神有些複雜，但還是依著她的交代加快速度。
昨夜下了小雪，今早起來卻陽光萬丈。
小包子的臉裹在大衣裡，毛絨絨的衣領襯得他臉更肉乎乎的，好不容易在上課之前趕到，他下車就往學校跑。這麼一小會，臉頰便凍得通紅。
旁邊也有其他的小朋友正往學趕，看見顧辛彥和舒蔚都站在小包子旁邊，幾名小女孩眼睛裡還帶著羨慕之色。
“念念媽媽和念念爸爸，送到這裡就可以了。下週五學校要舉辦一場活動，希望兩位能來參加。”
老師一直等在校門口，見著舒蔚和顧辛彥，連忙把邀請函遞上。
舒蔚接過邀請函，讓念念在他們倆臉上都親了一口之後，才笑嘻嘻看他進去。
男人瞄到了邀請函上的活動，當即沉了臉。
舒蔚坐在車上，見他一言不發地往前開，心裡“咯噔”了一下：“顧辛彥，你等一下要去哪裡？”
“醫院。”
“去做什麼？”
男人攏眉，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當即眯了眯眼，也不肯多解釋。
他沒有瞞她，但卻不肯說清楚。
舒蔚抿抿唇，看著他的側臉在日光下格外精神的樣子，唇角不自覺露出淡淡笑容：“正好我也要去醫院，你順便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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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我媽明天手術，你陪我？”
他皺眉，不經意看了一眼腕錶：“明天公司有事，沒空。”
“哦。”
舒蔚多少有些失望，本也是隨口一提。
可男人好似發覺了她的情緒，在車子停下的那刻，狀若不經意地道：“開完會之後我就過去。”
他很少這樣遷就她。
到醫院時，兩人的路幾乎是完全一樣。他要去的是陸又銘私人辦公室，而舒蔚則是要去找懷特醫生。
舒蔚識趣的沒有多問。
走廊上，兩人並肩出現。
有認識的人打招呼：“舒醫生，還是顧少。你們倆今天一起過來？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樣恩愛啊，真羨慕。”
護士不懂事，開口的話便讓顧辛彥有些不悅。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掌心卻立刻被人握住：“羨慕什麼呀，你老公對你那才叫百依百順。”
“切，他哪比的上顧少。”
舒蔚笑了笑，沒有放開顧辛彥的手。和護士聊了幾句之後對方便走遠，她拉了拉顧辛彥，才發覺男人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怎麼了？”
顧辛彥不答，眸色沉沉的，帶著些晦暗。線條分明的下頜緊緊蹦成一條直線，從她的角度看去，很是冷漠。
順著他的目光往前，舒蔚才看見正前方站立著的一道身影。
熟悉的面容和瘦削的身軀，以及那背對著光，卻依舊溫和的目光。
“秦醫生，今天、這麼早？”
男人垂眸，見她笑嘻嘻的模樣便要將手抽回去，可不知怎的，舒蔚反而將之握得緊緊的。
秦元星的視線正好落在兩人掌心相接之處，他眸子暗了暗，再抬起時，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溫潤而雅：“關於手術的事還有些要和懷特醫生商量，正好你也到了，一起吧。”
“好。”舒蔚跟上，剛走出兩步，大衣晃了幾下，露出好看的鞋子。
那是很久之前，他與她一起挑的。
顧辛彥失神，而面前的女人卻突然轉身，瑩白的臉上帶著細細笑容，澄澈的眸子裡盛滿笑意，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你待會要離開的時候來叫我好不好？還有個地方想讓你陪我去。”
她費了心機，非要他乖乖去手術不可。
“我沒……”
他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絕，越是和她親近，越覺得捨不得離開。
帶著這樣的心，還怎麼能放開她？
“不許說沒空，一定要去。”
她早知懷柔不行，乾脆強勢些霸道些，總之這男人是嘴硬心軟的。舒蔚都想好了，他若是不答應，死纏爛打也要纏著他。
好在，顧辛彥略一沉默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舒蔚唇角溢位愉悅之色，忽然踮起腳，替他將翻起的衣領整理好：“好了，快去吧。”
話落，她轉身離開。
秦元星早已先到辦公室，等了一小會才發現舒蔚進來，也沒有多問，便將資料遞過去給她：“時間就定在明天早上十點，這些是手術資料。助手和麻醉都挑了最好的。”
“最好的裝置，最好的醫生、最好的助手和麻醉。那、現在的風險評估是？”
“成功率可以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聽著這個數字，舒蔚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開顱手術，這已經是很高的成功率了，她會好好給韋容青做術前輔導。
交代完畢，懷特醫生忽然上下打量了舒蔚一陣：“舒醫生，秦醫生，這次手術之後不久，我就要回去了。最遲也在一個月內，你們兩位都非常有天賦，尤其是秦醫生，年紀輕輕就有今天的成就，前途無量。你們倆又是一對，不如考慮跟我一起來我的實驗室工作。”
“我保證待遇是最高級別。”
舒蔚和秦元星面面相覷，他們哪裡是什麼男女朋友。
她剛想開口敷衍一番，房間內卻在突然間響起急促的鈴聲。
“懷特醫生，病人有情況，請立刻過來一趟。”
懷特醫生的病人……舒蔚的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倒抽一口氣道：“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