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遠回到病房之後，舒蔚一個人在旁邊坐了很久很久。
他的話一直在腦袋裡迴盪，久久不息。
“你姐姐走了之後，你媽精神不太好。後來你又被K帶到國外，她心裡失望、傷心，總覺得顧家的人害死了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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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起當年，有時候控制不住情緒了，就在顧宅外鬧。本也沒事，顧威起和胡靜看在你的面子上都忍耐下去。直到那一天，辛彥不知因為什麼把林家那位送到監獄裡，還派人將林家千金弄的半死不活的。胡靜受了刺激，這才推了你媽媽一把。”
舒蔚知道結果，就那一下，她的媽媽便在床上躺了四年。
“擦擦。”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忽然多出一道陰影。將她整個人籠罩住。帶著些醇雅低沉的嗓音貼靠在耳邊……
這場景，太過熟悉。
舒蔚幾乎是連心跳都漏了一拍，指尖開始顫抖。
那道陰影一直留在身邊，她忍不住，終於站起來，緩緩轉身。
男人的目光平靜無波，瘦削清朗的面容出現在面前，熟悉而又陌生。
舒蔚收起了所有緊張，靜靜接過他遞來的紙巾。
“秦醫生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請調過來的。”
溫潤聲音又出現在耳邊，讓舒蔚怔了怔。
她本是沒什麼抵抗力的，但當男人這麼細細看著自己的時候，舒蔚心底竟不自覺生出一股無奈。
“既然時隔多年見到你，我心裡也放不下。不如就順著心意跟你見面。”
舒蔚微怔，有些無法承受他的直接。
“放心，我沒別的意思。你媽在這裡住院吧？我多少也能幫你照應著些，來這裡的訊息也沒有別人知道，是賄賂姚瑤得來的。”
他眯著眼睛，笑起來一如當年陽光俊朗。
“她也只是知道你在這裡，我去之前的病房卻沒有看見你。所以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裡轉悠，沒想到真的遇見了你。”
舒蔚垂了垂眸：“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
“不，我願意。”
秦元星比她想象的更要直白，見舒蔚有些無所適從的意味，便主動避開話題：“既然來了，好歹讓我見見念念一面吧，那小子我還是挺喜歡的。”
“好。”
舒蔚走在前頭，他偶爾將目光投射過去，便怎麼也移不開。
假如之前所有的錯過，都是為了凝聚現在的相遇。
他想，如何能不把握時機？
……
顧威起終於宣告了顧辛彥失蹤的訊息，加上遍尋不到念念，只能同意讓顧志北暫時入主顧氏。
他早已退出顧氏，如今再如何努力，卻也不能重新執掌顧氏。
顧志北春風得意，履行自己的諾言，與林昭穎訂婚。
“是林醫生。”韋容青的病房裡正好播放新聞，秦元星見了，喃喃開口：“顧志北？顧大少的弟弟？沒聽說過。”
他垂了垂眸，才發現自己的自言自語被舒蔚聽了去，立刻輕咳兩聲將電視關掉：“這些與咱們沒關係哈，最近北城派來的人也都離開了。估計跟這件事有關。”
“據我所知，林昭穎是林氏千金。顧氏接收了林氏大部分產業之後，底下一直有人不服氣。畢竟林繼天刑期也過去了一半，很多人都在等他回來。”
“顧威起肯讓這個顧志北暫時接手顧氏，也有林昭穎的原因吧。畢竟林氏舊部，會因此支援顧志北。”
他倒是看的透徹，搖搖頭也不多說。
商場如戰場，比手術檯可怕多了。若非因此，他也不會從秦大少成為秦醫生……
三個月後。
北城某個角落裡，外頭陰暗，但手術室依舊亮著燈。男人躺在手術臺上，身上是早已被縫補過多次的傷口。
一遍又一遍，次數多到連他自己也分不清。
腿上忽然有疼痛感襲來，他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驚醒。
醫生吃了一驚：“是不是麻醉過了，再打一次。”
“劑量加大。”已不知是多少次手術，病人的身體甚至已經習慣麻醉。那些為了止痛注射的嗎啡劑量，也越來越大。
顧辛彥只能在恍惚之中確認自己所在的地方，他很努力想保持清醒，但那身子竟總是不聽使喚。
薄唇終於一開一合，干涉的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念念……蔚蔚。”
“舒蔚，我警告你，你如果不來參加我的婚禮，咱倆直接絕交。你兒子也不用想著娶我女兒，以後老死不相來往算了！”
姚瑤尖銳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舒蔚連忙將之拿遠了些。
小包子聽見了之後，連忙抱住舒蔚：“媽咪，千萬別去。念念可不想娶姚寶貝！”
他的新娘子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怎麼能是那個胖妞妞。
小包子想得理所當然，沒料到回應他的會是一顆拳頭：“不娶也得娶，寶貝就是你老婆。”
“你、你是壞媽咪。為了自己要犧牲兒子一輩子的幸福！”
舒蔚正想回姚瑤的話，卻被小包子這一句話給嗆住。
“你說什麼？”
“哼！你就是後媽！”
舒蔚嘴角抽搐，看了看坐在客廳裡的韋容青，又看了看越發理直氣壯的舒念。忽然將小包子拎起來扔到韋容青面前，咬牙切齒：“媽，念念還小。麻煩你不要總是帶著他看韓劇好麼？”
“看看會怎麼樣？我這是讓念念提前接受審美教育。等我們家念念長大了呀，也像昨晚的男主角那麼帥好不好？”
“好！”
小包子眯著眼睛重重點頭，他平日裡便機靈。知道這個家裡究竟誰最大，加上韋容青一向對他最是溺愛，為此也喜歡跟著韋容青。
可憐舒蔚一下子念念心裡第一的位置，降低到不知道多少位。
“喂！你故意忽視我是不是？你等著，敢不來我就去你家舉行婚禮。”
舒蔚窘，實在沒轍：“我去還不成麼？但是你確定，顧家不會再找我們麻煩？”
“當然不會！咳，記得帶上你兒子，我女兒找他呢……姚寶貝，你個沒出息的。”
她聽見電話裡姚瑤訓斥姚寶貝的聲音，之後便傳來“嘟嘟嘟”的單音節。
姚瑤的婚禮，總是要去的。
也好，回到那個城市看看姐姐。
幾天後，舒蔚和念念一起出現在北城機場外，時隔三個月，她看著春節剛過的北城，心裡泛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姚瑤的婚禮，在年後不久。
五年前春節的時候，她也曾在這裡舉行過婚禮，只是、沒有成功。
“念念！”
一顆圓球、哦不、是一個小胖妞朝兩人跑來，小包子聽見那聲音全身抖了抖，之後便立刻躲在舒蔚身上。
唇瓣一開一合的，一直在默唸：“她看不見我她看不見我她看不見我。”
“念念，你傻了麼？我怎麼會看不見你，一眼就看見啦！”
胖乎乎的小手捏住他的，三下五除二就將人從舒蔚身後扯了過去。
小包子的臉也算肉乎乎的，可他捏了捏，覺得怎麼也比不上姚寶貝那裡三層外三層的肉肉。於是只能弱弱地道：“姚寶貝，你最近是不是又重了？”
“哎？你怎麼知道？”
嗚嗚，因為比起以前來，手腕更疼啦。
兩個小的走在前頭，舒蔚和姚瑤並肩跟上。
前面有人直直朝她們跑來，因為太過著急而直接撞上。
舒蔚驚呼一聲，行李散落在地。
她想也不想地蹲下身拾起，將側臉留下。
“這人怎麼這麼不小心，喂，姚寶貝，舒念、你們倆慢點！”
姚瑤擔心兩個小的，急急追上去。舒蔚在原地拾起東西之後，才終於站起來。
那一刻，她忽然感覺到側前方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很熟悉。
可是入目所及之處，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人人神色匆忙，並沒有她認為的人。
“是感覺出錯吧。”
她搖搖頭拿好行李跟上，沒發覺剛剛自己看向的地方，再度出現一道頎長的身軀。
身軀被大衣裹著，棕色衣服、白色圍巾，即使沐浴著冬日暖陽，也看起來十分瘦弱。
男人五官瘦削，因為久病而出現厚厚的黑眼圈。
除了那對依舊尖銳黑亮的眸子，那瘦削的模樣，幾乎要讓人認不出來。
他身後的人緩緩開口，若有所思：“為什麼不上去呢，她見到你活著應該會很高興。”
男人不發一言，只是視線始終跟在舒蔚和念念身上，怎麼也捨不得移動。
車子發動離開時，他甚至想直接追上去。可理智終究是將這一切按下，只留遺憾和渴盼。
“看她們母子倆過的也還不錯，但是女人啊，尤其是離異還帶著個拖油瓶的女人。想再嫁出去是真不容易，所以你還有大把機會。”
顧辛彥不言不語，徑直走遠。
遠遠地有人瞧見他模樣，還小心避開。
看起來，太虛弱了！
“喂，顧辛彥。我好不容易救你回來，不是讓你自暴自棄的。既然放不下就追回來，這麼好的機會難道要浪費掉？”
他被抓住肩膀，身後的人一直羅哩羅嗦的，讓顧辛彥失去耐心。
黑眸瞪視他許久，最後化作一抹苦笑：“你以為我不想？陸又銘，你覺得現在的我，能出現在他們面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