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什麼，可憐兮兮地道：“念念覺得這個爹地對你不好是不是？既然這樣，媽咪幫念念重新找一個好了。”
“上回的溫叔叔怎麼樣？你說他對你挺好的。”
“哦哦，還有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的越越，他也不錯。”
小包子忙不迭地點頭，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反正不喜歡現在這個爹地，誰讓他不肯陪念念去遊樂場。
於是不管舒蔚說什麼，小包子都用力點頭，絕無二話。
而某人在浴室裡聽的清清楚楚，母子倆商量著要休了他另娶他人。這明明就與他的初衷一樣，可心裡怎麼就那麼難受。
門外母子倆的嘮叨聲越來越大，眼見著房間內依舊沒有半點反應。舒蔚和小包子有些演不下去了，驟然停下聲音面面相覷。
然而就在那一刻，房門忽然被拉開，高大筆挺的身軀就站在兩人面前。
母子倆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嚴重的狡黠，於是同時將臉別向一旁：“哼！”
某男面色陰霾，沉沉地目光盯著兩人。
舒蔚心裡發慌，乾脆牽著小包子就往外走。
“媽咪，你要帶念念去找新爹地嗎？”
脆生生的音又一次竄進耳朵裡，顧辛彥的臉幾乎瞬間就沉了下去。他捏了捏掌心，大步追上。
一手伸出，攔腰抱緊小包子。一手筆直，握緊了一隻軟嫩的手。
“哎？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隨便逛逛。”
他酷酷地丟下幾個字，讓身邊的女人和孩子偷偷笑了起來。
舒蔚很想問，既然隨便逛逛，何必要穿著那件他那樣不屑的親子裝。
銀色卡迪拉克最終還是停在了遊樂場外，三人穿著一模一樣的T恤加外套，小包子見今日陽光明媚，還特意準備了拉風的墨鏡。
如今遠遠地看過去，像從畫報裡走出來的人一樣。
顧辛彥買了票，一手牽著一個走進去。面前的牆壁上映出母子倆的身影，讓他猛地想起曾在廣告裡看見的一幕。
女人和孩子穿著一樣的大衣，半蹲著地面上，姣好的面容上佈滿溫柔。孩子的臉，白淨柔軟，如今看著舒念，也覺得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舒蔚知道顧辛彥害怕，於是在小包子嚷嚷著要去坐高刺激的遊樂設施時，主動帶著他先離開：“顧辛彥，你就在下面等我們，幫我們拍照好不好？”
“嗯。”
他冷冷揚眸，看見那個適合兒童的過山車，再看看上頭坐滿了的幾家子人，頓時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而這時候，舒蔚和小包子已經走了上去，正好一個男人帶著小女孩，他們旁邊空出了位子。
“兩位就坐在這裡吧，馬上就開始。”
“好的。”
從顧辛彥的角度看過去，隱約還能看見舒蔚和那陌生男人有說有笑。他不想承認心裡翻湧的那股酸味是什麼，可掌心早已不自覺緊握。
遊樂設施啟動的那刻，尖銳的叫嚷聲傳來，讓男人心頭又是一震。
他盯久了，還感覺到一陣暈眩。
身邊也正好有個男人在休息，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看見他的樣子之後便嘲諷地笑了笑：“別看我，我跟你不一樣。”他揚了揚手裡的東西：“我看你，好像是不敢上去吧？”
顧辛彥面色愈發冰冷，全然不願理會那人的無理取鬧，當下側過身，連看也不願看他。
“喂，聊聊啊，還有兩圈呢？說說，你老婆是哪一個？哦哦，穿一樣衣服的，長的還真不賴，比我那位強多了。”
在顧大少看來，這樣的行為是無法理解的。怎麼會有人平白地對陌生人大力示好，甚至還公然對別人的妻子評頭論足。
那人總是不懂看人臉色的，見著顧辛彥冷漠的樣子之後，嗤笑道：“原來是個妻管嚴。”
他說完之時，只感覺一道冰錐似的目光朝自己射來，讓他瑟縮著不敢再開口。
正好幾人都從上面下來，小包子玩了一圈之後滿臉興奮之色，瞧見顧辛彥便要立刻衝過來與他分享。
舒蔚則緩緩跟在後頭，站定在顧辛彥面前時，還詫異地看了一眼他身邊的陌生人。
最後那幾個字，她聽的很清楚。
令人詫異的是，這男人竟然沒有反駁？
“我們接下來去哪個？”
小包子揚起頭問，眼睛幾乎變成了一顆小星星，恨不得立刻就能跑到那邊去。
舒蔚隨手一指：“那個吧。”
那是木桶遊戲，幾個人圍坐在木桶裡，強力轉圈、加上彼此碰撞……頗有些大型車禍現場的意味。
“不行。”
男人淡漠拒絕，眼睛四下瞄了瞄，便將手移動到正前方的旋轉木馬上。
“為什麼？”小包子不是很喜歡旋轉木馬。
顧辛彥冷冷地朝著走，只隨意丟下一句：“那東西前些日子出過事故，不安全。”
哎？
舒蔚唇角忽然溢位笑容，心裡充滿了暖暖的感覺。
他的關心，總是來的那麼突然。
旋轉木馬，顧辛彥再怎麼樣也是能做的，只是他一個大男人坐在上頭，總有些羞澀。
舒蔚卻不在意，安置好小包子之後，便主動坐在了他身邊，兩個大人一起坐在馬車上。
見他始終沉著臉，舒蔚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細膩柔軟的感覺總能平復人的心緒。
顧辛彥也不例外。
黑眸幽幽地看過去，沒發現旋轉木馬忽然動了起來，抬起頭的剎那，整個人都往旁邊傾斜而去。
薄唇好巧不巧地，落在她臉頰上。
“顧辛彥……”舒蔚驚呼了聲，確定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之後，才重重捏了他腰間軟肉一把。
他輕咳一聲將身子轉了回去，不想承認親上的那一刻，心裡竟還有些竊喜。
舒蔚抿了抿唇，靠在他耳邊道：“剛剛那個人是不是說你妻管嚴？”
“可是怎麼辦，顧辛彥……我喜歡你變成這樣。”
她眼睛裡閃爍著晶亮的光，暖暖的顏色讓人忍不住想再親上去。
顧辛彥甚至可以感覺到小腹上升起的暖意，只能立刻別開眼，避開那一抹誘惑。
“這代表你寵著我們對不對？我倒沒關係，但是以後一定要對念念好呀。”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她的模樣有些不對勁。
可舒蔚只是搖了搖頭，視線看著院方，若有所思。
下來的時候，舒蔚接到了一個電話，躲躲閃閃地到一旁接去了。顧辛彥望著那道背影，危險地眯起了眸子，而後便隨手給小包子塞了一塊蛋糕。
“到旁邊坐著吃去，爹地也打個電話。”
他緊緊抿著薄唇，腦海裡出現的，盡是舒蔚剛剛離去時的樣子。她那麼小心翼翼的，又瞞著他什麼？
說到底，這麼委曲求全的，也不過是因為念念。她心底，沒有自己。
轉身的時候，顧辛彥倒是沒有避諱小包子，而是當著他的面拿出手機撥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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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斯裡，是我。”
“預料的沒有錯，K應該快回來了。暫時，以不變應萬變，其他的，照之前說的去做。”
他斜覷著側前方的女人，看見她臉上的擔憂與煩亂。
自己的女人既是要留下，便不能再留下隱患。
顧家傳來訊息，要求他們三個晚上就回去。
下這個命令的人，是顧威起。
舒蔚有些緊張，站在顧宅門口的時候，還在想裡頭的人會怎麼處置她。
若是……若是直接要她留下念念，自己離開，那又該怎麼辦？
驀地掌心裡傳來一股力度，把她的手捏得緊緊的：“放心，他們不會吃了你。”
“你說這話會不會太晚了，吃不吃人，我心裡清楚的很。”
就算不會吃人，那也距離不遠了。
管家早就在門口厚候著，見著三人回來，面上皺紋都堆積在一塊：“都回來啦，趕緊進來吧，風大。”
他每每開口都是這幾句話，臉上的笑容幾十年沒有變化。
顧辛彥說，管家是他出生之前就在顧家工作了的，如今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所有人都變了，唯有他。
那就是忠誠。
像是管家在小時候對著自閉的自己說的一樣：“一個人，至少要對某個地方有歸屬感。否則，他活著也只是流浪。”
他不想流浪，所以原諒了過去的一切，成為了真正的顧家大少。
他很想找到歸屬，所以有了妻子、有了孩子。
“爸、媽。”
輕喚的時候，客廳裡的人正好抬起頭。顧威起凌厲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舒蔚和舒念，有些複雜。
半晌後，他才隨意道：“都坐吧。”
“這是公司股東聯名要求召開股東大會的要求，已經傳到了我這裡。”他隨手丟出一份檔案，與桌面接觸的時候，發出清脆的聲音。
股東聯名？
“內容是什麼？”
“罷免你的職務，收攏北城各大藥廠醫藥輸出，暫停新藥開發。”
他細細數來，眸色愈發陰沉：“你應該知道，第一點是主要的。”
舒蔚心裡“咯噔”了下，抬起頭的時候，正好望見顧威起和胡靜射來的凌厲目光。
她有些心虛，畢竟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
“我手上還有些股份，可以轉讓過去。”這樣說話的力度也會大上很多。
可她剛開口，手臂就被男人握住：“你閉嘴。”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說話的時候，連眸子都不曾揚起來過。
“日期定在什麼時候？後天？”
竟然這麼急？
這些人，真不把他放在眼裡了麼？
顧威起冷笑道：“一群跳樑小醜而已，顧氏最艱難那段時期，才不得已分給了他們一些股份。現在竟拿著我給出去的東西來威脅我。”
“我不管你要怎麼解決，但顧氏，必須掌握在顧家手中。”
“嗯。”
顧威起意味深長地看了舒蔚一眼，見顧辛彥護著她的樣子，也不好再多說。反是胡靜，眼睛裡的憎恨從來沒有減少過。
她心裡酸酸澀澀的，又這麼被恨上了。
手掌又忽然被人握緊，舒蔚揚起眸子，只能看見男人冰冷的側臉線條。
可手掌的溫度燙燙的，暖了掌心、也暖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