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安眼裡的雪地、草澤是寸步難行的地獄模式, 可換成渣爹,輕鬆如同逛自家後院。
那些能把景平安半人都埋進去的積雪,最多隻到渣爹的膝蓋位置, 再加上他專挑地勢高的地走,大部分時候連腳脖子都淹不到, 甚至還會玩心大起地順著斜坡往下滑。
如果不是憂心親媽的安危,景平安真想拉著渣爹玩雪。
不大會兒功夫, 父女倆便下了礦山,進入草澤。
景平安自己在草林裡鑽過,那是四面八都是草,撥都撥不開,她這麼小的身板都鑽不過去。可渣爹進入草澤,宛若魚入大海,在草叢裡鑽來鑽去,靈活自如。
草澤植物茂密, 但不是所有地都長草,那些水坑、水窪邊沒有植物封住道路,又有厚實的草根墊腳,便成為了他們的行走路徑。
前親媽抱著她穿過草澤時, 也是挑這樣的地行走。
沒有水坑的地, 會有類似於人或動物鑽出來的路, 有些地矮到需要彎腰前行,還能看到動物過去時留下的毛, 實在沒有路走的情況下, 才會撥開草叢,在裡面穿行。
以前景平安跟著親媽的時候,都是親媽摟在懷裡, 遇到鑽草叢,會把她的頭按在胸前護住。
渣爹則像一條搏浪的大魚,自顧自地蹭蹭往前鑽,全然不管她。
景平安的臉都差點草劃傷,只能調整位置,鑽到渣爹的懷裡掛著。
草叢有一人多高,頂上壓著積雪,人則在積雪的下穿行。他們經過時,難免碰到草,把上面的雪抖落。景平安沒少雪砸中腦袋,好在不疼,也沒受傷,頂多就是掉點雪在獸皮衣裡,冷她不時打寒顫。
厚厚的草叢積雪形成好的防風效果,竟比他們在礦山的窩還要暖些。
景平安算是明白,男野人為什麼會在草叢裡築窩過冬了。
淺水坑全都結冰,薄薄的一層,人踩上去,妥妥的會裂開掉進水裡。
前常見的蛇鱷魚,全都沒了蹤影,但能看到有魚在冰下或靜止不動,或慢吞吞地游來游去。
渣爹大概是餓了,將手裡的狩獵棍子用力地往冰上一戳,便將冰面砸開。
大概是為冰層造成水裡缺氧,水裡的魚竟然聚了過來。
渣爹把狩獵的棍子當成魚叉用,往水裡一紮,再提起來時,上面串著一條半米多長的大魚。
他取下魚,順著戳出來的窟窿處將魚皮連撕帶摳地扯下來,撕下幾塊魚肉遞給景平安,然後便捧著魚大口吃嚼。
他的吃相粗魯,魚血、魚鱗滴在身上到處都是。
景平安於野人的不講究都已經習慣了。她餓前胸貼後背,根本沒有挑食的條件,有什麼吃什麼,抓著大塊的生魚肉便往嘴裡送。
魚肉腥,但景平安吃了這麼久帶著各種奇怪味道的野獸肉,這點魚腥味她來說只能算是小意思。現在誰再給她上輩子最討厭吃的魚腥草,她都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地直接生嚼,連涼拌都不需要。
在蟒蛇鱷魚都冬眠了的季節,出來捕魚比起去森林裡狩獵要安全多。景平安覺等找到親媽,有必要她宣傳下烤魚。
父女倆匆匆填飽肚子便繼續前行。
沒多久,亞便帶著景平安來到瀑布旁的懸崖邊。
枯水季節,瀑布的水流小了多,遠沒有前那麼有勢。
亞顯謹慎多,他先藏在瀑布邊的草叢中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沒見到有危險,這才示意安抱緊他的脖子,然後飛快地來到懸崖邊,宛若飛猿般攀著岩石、草根往下飛躍。好幾米高的落差距離,他直接便跳下過去。
就在亞跳下去後,懸崖上突然有雪譁啦啦地墜落,一頭長酷似劍齒虎的猛獸從懸崖邊探出頭,它的爪子扒在懸崖上,不甘心地朝著懸崖上飛快往下的景平安父女發出吼叫聲。
竟然有老虎伏擊在狩獵路上。景平安緊緊地抱住亞,更加擔心親媽的安危,同時明白自己的住處比預想中更加危險。她原以為住處附近沒有大型猛獸,如今看來,是自己想太美。
不多時,他們便下到崖底,亞在掛滿積雪的樹叢飛快穿行。
他的身手極為矯健,不僅跳遠,手臂同樣有力,手攀住樹枝,像盪鞦韆般便飛了出去。
景平安怕渣爹甩飛,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雙腳踩在他的草繩腰帶上,宛若一隻抱住大猴子的小猴子。
亞在林飛奔,大聲喊步,不時停下來朝著四周張望找尋步的蹤影。
景平安也跟著喊,著亞的樣子望周圍,發現雪地裡有好多腳印。
這些腳印有鳥類的,有成群結隊扎堆聚集的走獸腳印,有獨行猛獸的大爪印,甚至還有類似於野人的腳印。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親媽的。不過,看出來,哪怕是這麼冷的天,森林裡依然熱鬧,出來覓食的動物多。
不遠處的雪地裡,突然有什麼動了下。
一團跟雪地融為一色的酷似狐狸狀的東西,突然一頭扎進雪裡,半截身子都埋了進去,待它再從雪裡蹦出來時,嘴裡叼著只老鼠大小的小動物,一路飛奔跑出一段後,鑽進了幹灌木叢下的雪窩中失去了蹤影。
亞帶著景平安繼續在林中前行,不斷地朝著四周張望。
忽然,景前傳來一大群有點像狼又有點像狗的叫聲。
亞凝神聽了下聲音,略作猶豫,朝著聲音傳來的趕去。
沒過多久,一群毛絨絨的體型比狐狸稍大些、比狼稍小些的酷似犬類的動物出現在前。它們約有二三十頭多,分散在一棵大樹的周圍,隱約呈包圍勢,其中還有幾隻已經爬到樹上踩著樹枝,緩緩朝著枝頭逼近,看樣子像是在狩獵。
這些動物看起來比狗兇多,又會爬樹,景平安當即給它們起了名字叫樹狼。
樹木遮擋了視線,景平安看不見樹狼圍攻的是什麼,但從它們小心翼翼的情況來看,可能是什麼猛獸。
這可真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也不知道是什麼猛獸都逼到了樹枝尖上,也是夠慘的。
忽然,那群樹狼發現了他們父女倆,齊刷刷地扭頭看過來,其中兩隻順著交錯生長搭在一起的樹枝朝著他倆過來了。
亞攀著樹枝蕩起鞦韆,躍到一截比大腿粗不了多少的細樹枝上望樹狼群攻擊的目標,驚喜地叫道:“步!”
步坐在一根孤伶伶的橫生出去的樹枝上,她的手裡拿著一根細樹枝,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的一頭樹狼。
樹狼屢次想要靠近步,都她揮動樹枝逼退。
步的兩條腿懸空,右腿的腿肚子處的獸皮破了,上面還沾有血漬,像是受了傷。她聽到亞喊聲,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那樹狼趁機躍過來,但反應迅速的步再次揮舞樹枝逼退。
景平安從樹上抓起雪,揉成團,朝著樹狼砸過去。她的準頭不行,砸偏了。
亞將手裡的狩獵木棍,著圍攻亞的那頭樹狼投擲過去。
削尖頭的木棍精準地扎中了那頭樹狼,強大的慣性使它飛出去,落在了樹下。
亞的手上空了,便把沒收的景平安的短矛從腰取下,握在了手裡,朝著樹上離亞最近的一隻樹狼又擲了過去。
他還不習慣用這麼輕的短矛,這一次扎歪了,但,矛尖釘在樹枝上,好落在那頭樹狼的前,嚇它猛地往後縮,腳下一滑,要不及時抱住樹枝,差點便掉了下去。
亞從景平安的背上抽出備用的短矛,朝著步所在的樹靠近。
樹上的幾隻樹狼踩著樹枝,調頭朝亞圍了過來。
亞發出聲暴吼,朝最近的一頭樹狼撲過去。
那樹狼也騰空起,撲了亞。
一人一狼在空中交匯,亞手裡的短矛扎在了樹狼的眼睛裡,拳頭打在它的肚子上,肩膀它撓了一下,抓獸皮衣服都歪了。
那頭樹狼跌落下去,撞在樹枝上,又再墜落在地。
亞把景平安備用的最後一根短茅握在了手裡,這次不敢再輕易出擊,是保持隨時迎敵的姿勢,喊:“步。”
步在樹上待了一夜,哪怕有獸皮保暖,也讓風吹夠嗆。好在她出發的時候,景平安塞了兩塊肋排給她,有食物墊底,才能撐到現在。她緩緩地站起來,行動有點遲緩,右腳咬掉一塊肉,使不上力。
亞攀到高處,再一遠跳,落在步所站的樹枝上,指景平安,比劃著說:“娃。”吵著要來找你。
步的嘴唇都凍紫了,神情憔悴不已,只掃了眼景平安亞,便將目光挪周圍的樹狼。
連續死了兩頭樹狼,它們形成了震懾,不敢再冒然上前。
不遠處的雪地裡,還有幾頭猛獸,它們是步腿上傷口的血腥味引來的,為忌憚數目龐大的樹狼群,加上不會上樹搶奪受傷的獵物,只好徘徊在旁邊等待時機。
如今有死掉的樹狼落到地上,它們不再等待,衝過去搶奪死狼。
樹狼群遭到猛獸衝擊,發生騷亂。
亞趁機背起步,飛快地遠離狼群。
樹狼能上樹,只會爬,不會跳躍,遇到腳沒受傷、跑飛快的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跑遠。
亞身強力壯,揹著步仍舊健步如飛,行動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不過,他的兩隻手全用來抓藤蔓攀樹枝了,壓根兒沒有託一下或扶一下她們母女倆的意識。好在景平安母女都是徒手爬岩石練出來的臂力,再加上還有腰腿配合,足夠穩穩地掛在亞的身上。
景平安看到親媽還活著,又脫離了危險,開心地衝親媽露出笑臉。
步則朝景平安眥牙:外面這麼危險,你還出來。
景平安才不怕親媽兇,趁著亞停下來歇的功夫,還用鼻子在親媽的鼻子上蹭了蹭,讓親媽瞬沒了脾。
亞沒敢從有猛獸伏擊的山崖過去,是換了一段山崖線路回家。
他的懷裡抱著娃,沒爬懸崖,只能先把步留在懸崖下樹上,將景平安送上去找安全的草叢藏起來,再回去把步送上懸崖。
他帶著她們經過懸崖邊的危險路段,進入到相安全的草澤後,便放下了步,把安塞進步的懷裡,將短矛還給景平安,朝她們母女做了道別的動作,鑽進草叢中跑沒影了。步受了傷,狩不了獵,他跟著她不到食物,自己去抓魚狩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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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抱起景平安,忍著腳上的傷痛,一瘸一拐地往草窩走,手無意識的輕輕撫摸著景平安的背。
她帶著娃離群獨居,如今受了傷,沒尋找食物,沒有族群的保護、分食物給她們,她倆難活下去。在寒冬時節,不會有族群願意接納受傷的野人,這時候想投奔族群,已經晚了。
景平安新回到親媽的懷抱,於渣爹離開的事想開。她路過一小水窪,見到冰下有水,喊:“媽,魚。吃。”揮舞手裡的短矛,做出扎魚的動作。
步扭頭看景平安,再看魚,原本黯淡的目光漸漸有了光澤。
她放下景平安,母女倆在水窪邊蹲下。
景平安用短矛做了敲打破冰的動作,便把短矛遞給了步。
步接過短矛,打量了綁有獸牙的尖端,摸摸景平安的頭,便用短茅連敲帶戳去砸冰面。
她破開冰面的動靜,把底下的魚都嚇跑了。
不過,水下缺氧,如今冰面破開,有了氧,快便又將魚聚了過來。
這裡的水淺,水質又好,水底下的魚看清清楚楚。
步握緊短矛準水裡的魚紮下去,略微偏了點,她原本想扎魚身,結果扎中了魚尾。那魚吃痛,拼命掙扎,剛拽出水面就掉在了草叢中。
景平安怕它跑了,撲過去一把將魚按住,用力地抱在懷裡摟緊緊的。
步如今也不嫌棄魚難吃了,只要有食物,只要能活,不要說是魚,草根都吃。娃抱著魚,她抱著娃,繼續一瘸一拐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