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魚族到來的危機暫時緩解, 景平安並沒有因此鬆口氣。居安思危,目前的處境離安居樂業還相差很遠,可力實在有限, 景平安能緊著要緊的事情來。
族群生存發展,有三樣密切相關:食物、武力、傳承。
食物自不必提, 沒有食物吃就會餓死。
目前正是水果盛產的夏末時節,肉乾目前還存放不了,山崖族和赤巖族都在大肆製作釀造果乾、果酒,為囤積食物做準備。受旱災影響,食物的囤積不能考慮過冬, 還得考慮到明年的旱情。誰都不道乾旱會不會在明年結束, 如果乾旱繼續下去,食物還會銳減, 今年多囤些,明年就多些保障。
手腳齊全的青壯,包括十歲以上的半大孩都派出去採果。半大的孩背小揹簍, 哪怕負重承受得了, 也不能背太多, 得考慮到路上遇到鳥獸襲擊逃命。
十歲以下的孩根本沒辦法派出去, 小腿短,跟不上大的腳程就是累贅, 也是最容易遭到鳥獸襲擊捕獵的物件。野的生育年齡間隔久, 養大一個孩極不容易, 因此目前都能安排他們在野獸清理乾淨的居住地附近割兔草,還得有安排一兩個年或十五六歲的孩同行,以應對遇到飛鳥、蟒蛇襲擊。六歲以下的孩,連家門口都輕易不敢放出去, 每天待在院裡跟著大幹些打磨弓箭、編草繩、小簍的手工活,和練習弓箭、攀爬、跳躍等生存本事。
武力,除了戰鬥技能,就是裝備武器、防具。這一直是景平安的發展重點,但能抽調出來的力實在有限。赤巖族、山崖族兩邊的鐵器坊同時開工,景平安的排產都安排到明年了。
赤巖族的鐵匠坊主要負責長矛製作和維修,族群多,需求量大,損耗量也大,每天都會有損耗的鐵器要維修,能按部就班地長期開工。
山崖族的鐵匠窩棚都是小批量生產,但類多,目前正在打造盾牌,還要狼牙棒、拳套,以及鋤、鐮刀、釺、鐵鏟、鐵鍬等一堆工具等著她們。景平安怕把嚇著,決定等她們造完一樣,放天假歇一歇再逐項安排。
這些活計安排下去,族裡乎個個都在忙,景平安唯一能抽調得出來的手,就是自己的護衛小隊。
敏、瓦,以及十名護衛隊員的任務除了保護景平安,就是練習戰鬥技能,以及輪流出去狩獵,以保持警惕。她們狩獵一般都是在大清早,天除了跟著景平安晃盪就是訓練。
景平安帶著她們去到森林裡狩獵隊和運輸隊都不常去的地方,找靠近水源的地方,尋找帶毛的獵物,獲取毛皮。
受旱災和火災影響,山裡的很多野獸餓得剩下皮包骨,許多動物大量掉皮,還有些動物在去年火災中受傷,身上留下大量燙傷疤痕。
景平安想找一些毛皮質量好的野獸都不容易。
她帶著狩獵隊在山裡鑽了十來天,一張上好的毛皮都沒有,打到的獵物全是骨沒什麼肉,將將夠隊伍在外面填個肚的。日艱難,再差的毛皮也是毛皮,拿回去做鞋底夠穿很久了。
景平安獵毛皮是為了做羊皮紙,最想獵到的還是羊,可考慮到野生動物銳減,自己以後還想吃羊肉、有羊皮的事,沒挑這些食草動物下手。
這趟出行,她跟著護衛小隊多了些狩獵本事,獲得二十多張劣質毛皮,一堆能夠製作顏料的葉、樹皮類東西,也算是有點收穫。
景平安想要做獸皮紙,便不能用這些質量差的毛皮。她想到了山崖族的兔養殖場。遠他們把兔養得特別好,一肥滾滾的,毛色油亮,全是八、九斤重的大兔。
小兔要養大才能殺,雌兔要養來生崽,景平安拿了些酒精,找遠換了二十年雄兔,拿回去製作兔皮紙。
條件有限,造不羊皮紙,能琢磨兔皮紙。
如今天熱,兔皮脫脂泡發毛皮的時間要短上一些,也得一週多時間,景平安便趁著這功夫琢磨怎麼做出墨水和鵝毛筆。
草澤、河岸邊水草豐茂的地方,生活著大量的鳥類,其中就有特別兇悍的野天鵝。這野天鵝比她上輩認識的天鵝要兇悍得多,能捕獵小鵝物、手臂粗的蛇,個也要比天鵝大很多,翅膀上的羽毛要更長更粗一點,但跟簽字筆、鋼筆比,差遠了。
夏末秋初的時節,天氣正熱,景平安忙著研究墨水、鵝毛筆,天躲在窩棚下的陰涼處,連門都不出。其他要是有什麼事,都是找到景平安的院裡來。
老阿嫫在世的時候,也是這樣,她經常不出草窩的,都是大家找過去,如今景平安不出門,大家反更放心。畢竟她才六歲,太小了,每次出門都讓擔心她會不會被鳥獸叼走。
景平安要造的這樣,一樣比一樣費勁。她本來就不是個很有耐心的,有時候難免抓狂很想撂挑不幹了,反正她不說有這些東西,沒誰有這些東西,更不道用途。可她不想讓自己前的努力打水漂,製作能夠儲存長久資料文獻的的紙、墨,把經研究出來的技術保留下來,是必不可少的。
一個企業,最值錢的是什麼?才嗎?比才更值錢的是技術。會生老病死,會有各意外,才是流動的,能夠把這些技術、資料保留下來的是資料文獻。才沒了,還可以培養,翻開資料對著做,也能把東西造出來。技術要是沒了,家底厚實的,還可以重再來,家底薄的,直接關門大吉吧。
有句話叫好記不如爛筆。景平安每天的事情特別多,全靠腦記,天天在腦裡覆盤琢磨備忘,她怕自己還沒長大就經禿了。
煩躁過後,景平安能壓下急躁,繼續研究筆墨紙。
好在東西都是以前自己用過的,原理也是大概曉的,站在巨的肩膀上,經歷了次失敗後,總算是在天氣變涼的時節把筆墨紙造出來了。
景平安有了筆墨紙,第一件事便是把這三樣東西的製作工藝記錄下來,後又將製陶、冶鐵、打鐵、釀酒的工藝都繪製下來,保留在紙張上。
如今的天氣經有點涼,樹上的果經採摘得差不多,到了能夠製作肉乾的時節。
舒來到景平安的院裡,剛想問她是不是要準備囤積肉乾了,便見到景平安坐在院中間的一塊木墩旁,手裡拿著支羽毛,在一塊裁得四四方方的東西上寫寫畫畫,上面似乎有圖,看起來有點眼熟。
她看了一會兒,問:“這是……做酒精嗎?”
景平安說:“這是提純酒精的製作工藝。”從製作蒸餾器、燒製木炭、提純、包裝整套流程都繪製了下來。這不單是給她自己看的東西,得考慮到如今的文盲程度,因此大部分都是用的圖,在關鍵資料上寫的數字,有些地方方便自己看,還是寫了些備註的。
舒盯著景平安畫出來的圖,腦裡不自覺地浮現起哈在族裡提純酒精的情形,一個念從腦海中浮現:是不是別得到這個,就會製作酒精了?哦,不對,沒有果酒。
她又看看圖,再看看景平安,隱約覺得安這樣做很不尋常,很珍貴,又說不出具體的所以來。她想了一會兒,沒想明,便把這事拋到腦後,提起做肉幹的事。
這些事都是舒幹熟了的,景平安讓舒看著安排,又叮囑舒多留心周圍的獵物情況,要經常過來告訴她,以防出現食物緊缺的情況。
這是族群生存的大事,舒自是放在心上的,當即應下。她想了想,又問:“族過冬的食物,要省著吃嗎?”
景平安說:“讓大家都吃飽,不要扔掉浪費就。”她說話間,忽覺得有異,抬起便見舒跪坐在旁邊,格外的小心翼翼,比起以前在老阿嫫在時,都要誇張。她問:“舒姨,你幹嘛呢?”
舒也不道自己幹嘛,明明安還是個娃,小小的一團,可她坐在這裡寫寫畫畫都不抬地說話,讓對著阿嬤還要緊張。阿嬤會罵,急了還會打,安不會,可就是讓她有點怕。她結結巴巴地打不上來,說:“我出去幹活了。”說完,行了一禮,趕緊走。
她走了步,沒忍住,又回來朝安面前鋪開的兔皮紙望去,忽明自己對著安為什麼會有那緊張又敬又怕覺:安的腦裡裝著太多自己不瞭解不道的東西。面對這樣的大旱災,許多野獸都餓死了,好個族群扎堆聚在一起,安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讓大家避免了戰鬥,還能過上比以前更好的日,能讓大家都吃飽。
景平安花了天時間把圖紙都畫完,特意搭了個架放好,這才出了院。
天氣涼了下來,陽光也沒有以前毒辣,不過,依高高掛在空中,半朵雲都沒有。隔壁熱鬧非凡,孩的打鬧聲,赤巖族的聊天嚷嚷聲混作一團,頗有點像菜市場。她爬到院牆上,首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接一個的窩棚,窩棚外還有籬笆牆小院,頗有些村落雛形的模樣。
以前赤巖族是沒有籬笆院的。他們住在岩石上,地方狹窄,能搭窩棚的地方都極少,窩棚外要麼是懸崖,要麼是峭壁,要麼就是極其狹窄的路,根本沒有圍院的餘地。如今有了足夠寬敞的空地,周圍的獵物天天遭到圍獵清剿都不太見得著了,便都圍起了院。每家每戶的院裡都囤有木柴,晾曬有鱷魚皮、蟒蛇皮,這會兒正在搭晾肉乾的架。這時候太陽挺好,為了省柴火,肉乾都是燻再曬,直到乾透,再找陰涼乾燥的地方儲存。
如今赤巖族遷過來的數,比夏天剛來時多了不止一倍。這邊守著獵物充足的小河,最不缺的就是肉食,輪到誰出來狩獵,誰就把娃一起帶過來,後就留下了,反正到入冬前大家要一起回去的,毫無壓力。
景平安心說:“這可真是經濟重心在哪裡,就往哪裡跑。”她翻過院牆,去到隔壁院。
放哨的早在景平安上牆時就經發現了她,見到她過來,立即上前開啟擋在大門前的柵欄。這邊又要製作果乾,又要釀果酒,天天大量的東西搬進搬出,天天翻牆進出很不方便又耗時間力氣,是在牆上開了一個門,用柵欄和拒馬樁擋起來。平時族進出還是翻牆,在有東西搬進來時才挪開。
景平安的攀爬技術早就練出來了,翻牆毫無壓力,可家把大門都開啟了,那自不好意思再翻牆,有門當還是要走門的。她道了謝,進去。
有赤巖族正在曬剛分到的肉乾,一眼瞥見安過來,趕緊放下肉乾,雙手交在胸前按住心口,行禮。
旁邊的見到,也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向景平安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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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安略有些詫異,心說:“我窩在院裡當了一兩個月的技術宅,發生了什麼我不道的事嗎?”
敏今天輪班,沒想到景平安會突出門,正在自己的小院裡曬肉乾,聽到放哨的來報,趕緊跑到安的身邊。
景平安小聲問:“為什麼大家對我更尊敬了?”
敏指了指家家戶戶掛著的肉乾,告訴景平安,“今年的食物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要充足。族裡山岩上都放不下果乾了,徵帶著大家在樹上搭了樹屋放果、食物。”
安說的,要把這條小河裡吃肉的鱷魚和蟒蛇都獵光,留下吃草的魚和蝦,今年大家每天都打好多獵物。這條河的獵場,是安和步的!囤的果,好多都是在山崖族的領地摘的,族裡的食物都是安給的。安給的酒精治好了很多傷口流膿的族。
景平安看過他們的囤積食物的情況,便又問起他們過冬保暖的情況。
今年的毛皮產量大減,赤巖族原本毛皮就很緊缺,穿了一個冬天,夏秋時節又放了這麼久,很多的毛皮都經爛了,留著鋪窩可以,穿出來就有點漏風不保暖了。
赤巖族對此毫不擔憂,表示,有足夠的食物,又有樹屋,可以在冬天不出窩。
景平安心說:“你們想得美。”冬天這麼冷,正好出來打鐵。
這麼一條小河,入秋時節這麼大肆捕殺,一下把多年老本全掏空,很快這條河的鱷魚蟒蛇就沒有了,明年吃什麼?魚蝦養起來也是需要時間的,趁著冬天,趕緊多打些工具,明年開春就得把養殖、植都搞起來。
山崖族的草澤讓游魚族佔了,這條小河也快讓赤巖族撈空了,總得給他們留點狩獵的地方。赤巖族明年能從自己族群的領地想辦法。
明年,山崖下的果樹未必還會結果,山崖族能靠捕捉大河裡的雀鱷鱔,以及到小河裡撈魚蝦過活,再就是養兔、菜,夠勉強維持自己族群生存,沒有餘力支援赤巖族。
從夏天以來,赤巖族再沒到自己的領地狩過獵,算是勉強讓那些獵物得到休養,可有旱災,情況並不樂觀。
魯魯族的獵場跟草澤是連在一起的,游魚族大肆捕撈,也必會影響到他們。
景平安真希望旱災早點過去,可看這天,不要說雲,連風都沒有,地上的水氣純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