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安自從來到野人世界, 作息特別規矩,熬夜的時候極,熬通宵更是頭一遭, 困到眼睛都睜不開,走路感覺人都是飄的。
六歲的大孩子, 哈欠連天地要親媽背。
步滿臉嫌棄地看向景平安:這麼大的娃了,還要背?
看著景平安站著都要睡著的樣子,旁邊的敏和瓦已經準備過來背安了,惡狠狠地瞪了眼要搶娃的兩人,把揹包掛在胸前, 背景平安往瀑布方向。
經過浮橋時, 在河邊見到游魚族人順著草叢滑進水裡時壓倒的乾草,和留在乾草上的粘液和河灘上留下的腳印。
游魚族人常年生活在水裡, 他們的腳跟在常年在樹上奔跑跳躍的山崖族人有點不一樣,前掌更寬、更平,腳趾呈分開狀, 走在地上留下的腳趾印比腳掌要淺很多。野人的腳因為常年攀爬, 需要用腳趾牢牢地抓住岩石縫、樹皮縫隙, 因, 腳趾是併攏的,且留下的腳印是腳趾比腳掌、腳後跟要更深一些。
舒正帶著赤巖族人在距離浮橋不遠的地方狩獵, 見到步們在看游魚族人留下的腳印, 立即趕過來, 跟步一把呼呼大睡的景平安叫醒,讓看一看。
景平安連地都沒下,在親媽的背上看了眼腳印,打著哈欠說:“昨天們回來的時候, 游魚族女王看著們朝著瀑布下來的。他們又來過瀑布下,旁邊還有一地游魚族人的屍體,回頭說不定還得來收屍。們這裡都已經踩出了路,也會找到這裡來。呱都能在這裡看見瀑布上爬著的游魚族人,游魚族人在瀑布上居高臨下,用不了兩天就能發現們。”看向他們,問:“要交好,總得有點誠意是不是?”
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步的手癢,特別想把安揪下來打一頓屁股,問:“萬一他們昨夜來偷襲們怎麼辦?”
景平安說:“們家的院子和舒姨他們居住的營地,從外面看,容納幾百人都不成問題,能到很大的迷惑作用,而且們有院牆可以防守,又是居高臨下地形,有地形優勢。他們不底細,不會強攻,最多就是試探。最重要的是,跟游魚族女王約好,今天要給他們送東西救治游魚族人,他們等著治傷,很可能會裝作昨天根本就沒有來過。上兵伐謀,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
步不解地問:“上什麼?下什麼?”
景平安揉揉困到快睜不開的眼皮,又把剛的話念了遍,說:“簡單點講,就是要迷惑住方,讓方覺得這仗還沒打就已經輸了,不想打了,們不用打就贏了。”說完,不想困得要死還跟他們上課,趴在步的背上便又睡著了。
在場的人一個個聽得似懂非似的,又個個面露茫然。安講的話,意思大家是白了,可怎麼做到不用打就贏了?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不可能。
這會兒游魚族人沒有打過來,大家還得吃飯,回頭還得安排人摘山崖摘果子,都忙著呢,再看安都不當回事,好像挺有意的樣子,就覺得大概沒什麼事,也不在這事上糾結,紛紛散了。
步的胸前掛著揹包,不好爬崖,便把揹包遞給跟在後的虹,自己揹著安爬上瀑布,再把包拿回來掛在胸前。
抬頭朝岸據說游魚族住的地方望,一群游魚族人已經上了岸,正在乾涸的瀑的另一端朝們望來,一時間就又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敏、瓦、虹、遠他們見狀,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後來時的路,又再探頭看了眼下方不遠處散步的大量游魚族人屍體,突然覺得安說的似乎好有道理。
游魚族女王等面過來的野人們走到瀑布一半時,迎過。昨天說好的,岸是山崖族人的領地,不可以過。走過,一眼認出揹著安的就是朝自己射箭的女野人,不由得頭皮一緊,彷彿耳旁又有咻地一陣冷風刮過。當了好幾年女王,心裡慌了下,面上還是很能穩住,比劃著問安這是怎麼了?
步輕輕拍拍安,喊:“醒了。到游魚族了。”
景平安揉著眼睛抬頭,從側挎著的小包包裡摸出兩把小刀子遞給游魚族女王,困得迷迷糊糊的,說:“用之前,先磨一磨,再用酒精消消毒,這是鐵的,當心破傷風。”
游魚族女王一個字都沒聽懂,滿臉茫然地看著野人們。
眾野人們齊齊攤手。酒清是什麼?破傷風又是什麼?們也不知道啊。
步把安為了游魚族人造東西治傷,一夜沒睡。還讓游魚族女王看自己,比劃:讓安抓著幹了一夜的活。
游魚族女王看到步熬得通紅的雙眼,信了的話,把他們請往游魚族。
有了昨天治傷的交,游魚族人野人的態度稍微好了一點點,可滿地的游魚族人屍體還擺在這,想要好到哪裡,也難。一個個面無表地看著野人,說不出是敵意還是歡迎。
步看到地上的屍體,扭頭看了眼趴在肩膀上又睡著了的安,心說:“你竟然還睡得著啊。”小娃娃的瞌睡大,安的瞌睡是全野人裡最大最能睡的,有時候野獸來了都不醒的,步也沒辦法,只能先到瀑布盡頭的岩石下,找個陰涼地方把安放下,讓先睡飽再說。
游魚族女王留下幾個游魚族人作陪,讓他們等安睡醒趕緊通知,便回到了水。
游魚族人怕熱、怕幹,派了四個人輪流守在旁邊,一人守一會兒,上幹了就換崗,到水裡泡著。
虹和遠默默無語地互視一眼,都挺無語。一個桶就能解決的事,游魚族人這麼來回跑著,不累嗎?
景平安知道有正事要幹,且大家都在旁邊等著,應該來幹活的,可是太困了,難受。上輩子怎麼死的,教訓過深刻,決定天大的事,也要先睡醒再說。
這一覺睡到午醒的,熱醒的,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爛鹹魚味道刺激著鼻子,邊不時飛來幾隻蒼蠅,也挺擾人的。睜開眼,坐來,首見望見的就是橫七豎八躺在岩石上的游魚族人屍體。昨天離開時,這些屍體是怎麼擺的,這會兒還是怎麼擺的。
大熱的天,從昨天放到今天,大太陽曬著,招來了大量蒼蠅蚊蟲不說,頭頂上還有大鳥盤旋。好在這裡守著水,水裡大量的魚,大鳥都朝水裡了,沒朝這邊來。
守著景平安的兩個游魚族人見到醒了,如逢大赦,飛奔著跳下通知女王。
這小野人娃娃再不睡醒,他倆都要熱死在這裡了。
站在岩石上的赤巖族人便見那兩個游魚族人躍入水便一下子躥出很遠,消失在了水下,不多時,便又有一前兩後三道游魚族人的影在水下飛快靠近,一直到了岩石處,從水裡露頭出來,攀著巖壁爬上岸。
領頭的是便是游魚族女王,頭髮、上都溼漉漉的。
遠看習慣了大家穿衣服,乍然見到幾個不穿衣服的,哪怕上有鱗,仍舊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了視線。
游魚族女王來到景平安的邊,蹲下,露出掌心裡的兩把刀,比劃:怎麼用?
景平安拿著刀,先教在石頭上磨一磨,說:“上面會生鐵鏽,用前一定要把鐵鏽磨掉,不然容易生很嚴重的病。刀子上沾有東西,碰到傷口上,也會讓傷口惡化,需要消毒,用火就可以了。”又讓敏找來柴,鑽木取火,燒刀片。
敏生火是幹熟了的,到旁邊撿了些易燃的乾柴,沒一會兒便生出了火堆。
游魚族人的臉一下子就綠了!火!天已經夠熱了,大家已經夠難受了,還要烤火。
景平安把刀子放在火上,用溫度最高的外焰來回烤,比劃著告訴游魚族女王:“等刀子涼下來就可以清除腐肉了。”說完,示意游魚族女王把手臂伸過來,自己替挖腐肉。
游魚族女王疼得直抽。
旁邊聽到女王噝,立即變了臉,要發怒的樣子。
敏和瓦兩步上前,眥牙。
游魚族女王趕緊擺手,表示沒事。
景平安比劃著告訴他們:“會疼好。”輕輕地戳了戳壞死的肉,說:“這樣的肉就不會疼,都壞死了。”
游魚族女王用另一只手比劃,表示自己忍得住。
景平安慢慢地腐肉一點點全部挖掉,直到露出乾淨的肉,流血了。沒有止血藥!
的心念微動,又把刀子伸到火上烤熱,告訴游魚族女王,“很疼,要止血。”把燒紅的刀片烙在流血的地方,燙得那裡焦糊,還隱約有點烤肉味道,血卻是止住了。
景平安原本想叮囑句沾水避免感染,瞄了眼旁邊的水域,把話咽了回。
游魚族女王指向旁快把自己烤到又掉鱗的火,比劃:一定要用火嗎?
景平安點頭,比劃著說:“目前只能用火,有更好用的,非常難得,等有了,再來給你。”說完間,又忍到那陣陣撲鼻而來的臭味,指向那些屍體問:“那麼多屍體,你們不埋嗎?當心瘟疫。”手勢裡面沒有瘟疫這個詞,是又做了個很多人生病、咳嗽、嗝屁的動作。
游魚族女王問:你們是怎麼處理屍體的?
景平安告訴:“們都是挖坑埋了。”還具體描述了下挖坑掩埋的過程。
游魚族女王抬頭看向面前陡峭的山崖,下游處連片焦黑的森林,人都呈呆滯狀了。族裡從來沒有死過這麼多人,這會兒已經聞到了味道,族人生活在髒水也確實都生了病,知道,安說的是的。可如果大家頂著烈日埋屍體,根本受不了。略作思量,吩咐旁的族人:夜裡,不熱了,你們帶人,把屍體抬到面的山裡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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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安看到游魚族的屍體數量,再想到山林裡有很多野獸吃屍體,堅決地把幫忙的兩個字當作不存在。這麼大的工程量,幹不過來。
教完游魚族女王怎麼處理傷口腐肉,跟他們約定好過兩天再過來,便跟步他們回了。
游魚族女王目送們離開後,也帶著族人回到水。在看來,安送來的不僅僅是兩把小刀,更是意味著,安願意教游魚族本事。
傷口潰爛,爛的地方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最後,人就沒了。如果安教的方法真的有用,清除掉腐肉,就能讓族人恢復健康,這族群來說,可以說是意味著新生。
游魚族女王看著沒再流血的傷口,想魯魯族人安的態度,安昨天給的草藥、教游魚族用的網都很有用,隱約覺得安的方法很可能真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