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出門,迎面就遇上了等在外面的管家。
管家是替侍衛來請示的,此番見了燕皇,便問如何處置肖書林。
燕皇悶聲不言,只問道:“他人在哪裡?”
“回王爺的話,關在後院柴房。”
燕皇微微頷首,大步朝著後院柴房而去。
柴房外,侍衛嚴嚴實實地守著,以防不測。
燕皇走近,一腳將門踹開就走了進去。
此時肖書林滿臉是血,說不出的狼狽。他身上穿的還是他假扮嬤嬤時的衣服,此刻看來說不出的古怪和荒誕。
饒是如此,燕皇仍是氣得不打一處來,他順手撿了一根拇指粗的棍子,照著肖書林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頓時,肖書林的頭上破了個口子,鮮血直流。
肖書林不敢抬頭看燕皇,任由頭上的血順著額頭留下,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燕皇手裡拿著棍子,氣的直抖:“肖書林,自從你當年高中狀元入朝為官開始,咱們認識也有二十餘年了吧。這二十餘年,拋開君臣的情分且不說,難道你我之間就沒有別的情分?可你呢,你趁著我妻子分娩,你要殺了她啊!你要殺的是她一個人嗎?那還有我的孩子,你算計他們,是想要我的命啊!”
肖書林不說話,仍是低著頭,不發一言。
燕皇生氣極了,以前在政事上,他覺得這肖書林挺明智的,可這一次,可真是徹頭徹尾的辦了件沒腦子的事兒!
他越想越氣,拿棍子挑起了肖書林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肖書林,你給我一個理由!”
“可婉婉也是老臣的命啊!老臣的妻子生下婉婉就走了,老臣在意婉婉勝過這世間的一切,她身陷囹圄,老臣怎能不為她籌謀?”
燕皇氣得不想說話,若是換了旁人,他早一劍砍下去了。
可這肖書林是跟了他許多年的,從當年的狀元到現在位極人臣的丞相,他是一步步走上來的,憑的也是自己的真本事。
然而,燕皇也真是沒想到,肖書林在家事上如此掰扯不清楚!
一時間,肖書林老淚縱橫:“王爺,老臣沒想著要王妃的命,就想著用她的孩子跟您換我家婉婉!”
燕皇聽了這話,揚手就要打肖書林,可那手揚得高高的,卻怎麼也打不下去。
這是跟了他許多年的老臣,當初他剛剛登基,地位不穩,肖書林助他平息了不少事端。
如今回想起來,樁樁件件,宛然在目。
可如今肖書林所作所為,也實在是讓他痛心、痛恨!
燕皇的手,最終也沒打下去,他轉身,背對肖書林,對著外面的侍衛吩咐道:“取一件我的衣服來。”
之後,燕皇單手握拳,背在身後:“肖書林,換上男人的衣服去刑部受罰。這是本王所能給你的最後體面。”
肖書林聞言,神色一震,繼而雙膝跪地:“老臣、謝王爺!”
燕皇握拳的手漸漸鬆開,沉聲問道:“你仍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王爺,你我都活到了這把年紀,理應知道這世上的事情,只有立場的不同,從無對錯之分。”
“那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呢,你敢說你殺了他們就一點兒錯都沒有?”
“老臣不敢。”肖書林的語氣平平靜靜,聽起來絲毫也沒有為之動容。
燕皇緩緩轉身,注視著跪伏於地的肖書林,問道:“你以為,當初本王為何要坐穩皇帝之位?”
“為了燕氏皇族。”
“狗屁的燕氏皇族!”燕皇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若真是為了這所謂的皇族榮耀,又何必將皇位拱手讓之?”
肖書林一時無言,雖說如今燕凌寒為帝,仍是燕氏皇族中人,但此後皇位繼承,終究不再是燕皇一脈,此事說起來,已有很大的不同。
“當初大渝是什麼光景?你可還記得?”
肖書林點點頭:“記得。”
這些,他如何會忘呢?
當初,他自己就是出身貧寒之家,家裡窮困,那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到冬天根本擋不住風,無奈之下只能去山裡尋山洞住。
那時候,並非他一家如此,是大多數的百姓都是這樣。
可歷年來,大渝國力漸漸強盛,如今更是將大蒙歸入大渝的版圖,與原先的強敵大魏和平相處,互通有無,又收服海族,如今的大渝,可謂是放眼天下無人能與之匹敵。
想到這裡,肖書林神色一震,似乎明白了燕皇話中所指:“您、您是為了天下百姓?”
“不然呢,還能是為了這所謂的權力、榮耀、地位?”
一瞬間,肖書林什麼都懂了。
如果說他做了別的燕皇還能容他,可他殘害了無辜百姓,這一點,才是真真正正觸碰了燕皇的逆鱗。
昔日,燕皇願意為了天下百姓讓出皇位,那麼今日,他也必定不會容許有人殘害無辜百姓。
哪怕,這個人是他肖書林。
燕皇看著肖書林,眸光無比沉痛:“你說世間事沒有對錯,只是立場不同。那麼,你為了救你的女兒,就能讓那些人一家喪命?這其中,還有那僅有兩個月的嬰童啊!”
這一刻,肖書林的情緒徹底崩潰,眼淚和著血水流下,他抓著燕皇的衣角,痛哭流涕:“陛下,老臣錯了!老臣錯了啊!”
燕皇看著他,目光說不出的複雜,他恨,他痛,他惋惜,可這一切,終究大不過律法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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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救肖婉婉,肖書林用人命佈局,罪不可恕。
他縱然惋惜這跟了他多年的老臣,卻也終於無言。
這時,侍從將衣服送了過來,從裡衣到外袍,無一件不精緻。
燕皇背過身,道:“換上衣服,我讓人送你去刑部。”
肖書林身子一震,道:“是,王爺。”
“日後清明時節,你的墳前自會有水酒相送。”
“老臣、謝陛下!”說著,肖書林跪趴在地上,涕泗橫流。
燕皇大步離開,再未回頭。
肖書林被送去刑部之後,刑部依律查辦,很快定了罪,判秋後處斬。
這一來二去,便過去了月餘。
如此,便迎來了小無憂的百日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