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曼珠一直閉著眼睛,她不敢看面前的人,只用心去感受身邊的人炙熱的溫度。
她纖細的手指劃過他堅實的肌肉線條,但她的心卻是疼的。
不知道為何,在曼珠心疼的瞬間,她能感覺到,身邊男人的動作也會因為自己疼痛的感覺而停頓一瞬。
她不願多想,床邊的紅色輕紗飄蕩著。
耳邊炙熱的氣息滾動,她側過臉去,輕聲喚著:“沙華......”
他唇瓣貼著她的脖子,呼吸濃重,沙華笑了,眼神裡卻帶著哀傷:“這是你希望的嗎?”
曼珠突然抬手,摟住沙華的脖子,她依然不看他,肌膚相親的感覺讓她暫時忘記了曾經的利用與怨恨,也忘記了身前的人到底是誰。
其實,無論是誰,結果又會有什麼改變呢?
夜逐漸深沉,曼珠從床上起身,身上單薄的紗被從肩膀滑落。
身邊的男人早已熟睡。
曼珠赤足下床,隨手披上自己薄薄的紗裙,一直走到房間的陰暗中。
“查清楚了嗎?”
曼珠的聲音剛落,陰影中,荊棘黑色的身影出現,他低著頭,似乎不敢看此刻的曼珠。
曼珠淡淡地笑了:“抬頭。”
荊棘不動,不語。
曼珠上前兩步,就像剛剛沙華對自己伸出一根手指,便抬起自己的下巴一樣,她也伸出一根手指,抬起荊棘的下巴。
荊棘比曼珠高出很多,即使看著眼前的曼珠,也幾乎是低著頭的。
“你怕什麼?”
聽到曼珠問自己,荊棘下意識地向床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那個一直都一身白衣的男人,此時正躺在曼珠的床榻上,他心中覺得難過,很疼,從未有過的疼。
“我怕......”荊棘轉眼,將曼珠的身影映入自己的瞳孔中。
怕什麼,荊棘自己最是清楚,為什麼怕,曼珠應該跟荊棘一樣清楚。
曼珠率先移開視線:“阿箬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荊棘回過神,重新低下頭去:“若不是姑娘即使出現,想問出所以然來,恐怕還需多費些精神,好在......”荊棘復又看一眼床上的男人,“好在他跟姑娘離開後,阿箬的精氣神似乎減弱了不少,所以問話,便簡單了很多。”
“嗯。”曼珠漫不經心地回應著,眼神卻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荊棘依然立在黑暗中,到底,他從來都不是能站在正面,站在陽光裡的存在,到底,即使他一直守護在曼珠的身邊,但是,在曼珠的世界裡,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有位置。
荊棘深吸一口氣,對曼珠拱拱手:“阿箬說,她走了,她感謝姑娘的照顧,她說,姑娘的好,她從來都記得,只是,她不甘心做一枚棋子。”
話音未落,坐在矮桌前的曼珠手指顫抖一下,杯中的茶水灑出來一些,她眼神抽離一瞬,偏過頭:“繼續說,阿箬還說了什麼?”
荊棘知道,曼珠其實對曼珠是有感情的,說完全利用她,這不可能,荊棘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曼珠是殘忍而冷血的,她明明是有感情的,為什麼在所有人的眼裡,曼珠竟然只有慾望?
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真正地瞭解過曼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怎麼了?”曼珠見荊棘不回話,側頭問道。
荊棘抿著嘴,舒緩思緒,繼續說道:“她說,請姑娘放過自己的哥哥。”
曼珠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笑了:“哪個哥哥?”
“兩個。”荊棘說完,看著曼珠的側臉,能從曼珠的側臉上看出哀傷。
曼珠低下頭,掩飾一般端著手中的茶水,其實明明就沒有喝進去多少水:“還有嗎?”
“還有,阿箬說,請姑娘忘了她。”
話音剛落,曼珠用力將手中的杯
子砸在地上。水花四濺。
床上的沙華睜開眼睛,能明顯地看出,其實沙華一直都沒有睡著,他一直在聽著兩人的對話。
現在他已經沒有興趣知道曼珠和荊棘是否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聽,或許,這一切也本來就在曼珠的計劃裡?
自從地獄靈蛇告訴他一切,他再也不敢輕易相信這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
果真,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會騙人的。
沙華光著身體從床上下來,站在曼珠的背後,思索一瞬後,從後面抱住曼珠,貼著她的耳朵:“生氣了?”
曼珠身上的衣服因為被沙華撥弄而滑落。
兩人的背後,荊棘隱身離開。
沙華只是輕蔑地挑一下眼角,他的唇角摩挲著曼珠的耳垂:“誰惹你生氣了?”
曼珠閉著眼睛,感受著沙華的溫度和氣息,只一瞬,突然睜開眼睛,反手將沙華按壓在矮桌上,俯視著他,眼中充滿了冰冷:“你說呢?”
沙華並不擔心,微微笑著,雙手枕在頭下,一眼不眨地望著生氣中的曼珠。
月光照在曼珠的眼睛裡,閃閃亮亮的好看。
“曼珠,我已經太久沒有這樣看過你了,太久了,久到,讓我重新對你動心。”
其實沙華說的是真的,不管過多久,不管他現在身體裡到底住著幾個人,不管他現在到底是沙華,還是江祭臣,他總是會一次又一次地對曼珠動心。
曼珠臉上的怒氣未消,湊近沙華的臉,仔細地望著眼前這個她也曾深愛過的男人:“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不會真的以為,用自己的身體,和凡人卑微的祈求,就能讓一切停止?”
沙華歪一下頭,還是淡淡地笑著,痴痴地望著近在眼前的曼珠。
曼珠身上的衣服已經滑落下去,光滑的皮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麼好看。
曼珠一抬手,手掌心出現一根尖銳的冰刺,他將冰刺直抵在沙華的脖子上:“你到底想要什麼!”
沙華笑了,修長的手指握住曼珠冰冷的指尖,全然不顧脖子上的冰刺,脖子被劃破了一道口子,血水沾染了曼珠手中的冰刺:“我想,我想要你。”
沙華說罷,不管脖子上的冰刺,抬起頭,吻住面前的曼珠。
曼珠的腦海一片混亂,她從來不曾想過,事情會是現在這個方向。
曼珠用力想要推開沙華,但是無論她怎麼用力,沙華只會將曼珠抱得更緊。
隨後,沙華抬手,將曼珠打橫抱在懷中,重新放回床上,抬手將紅色的紗簾拉好,伏在曼珠的眼前:“曼珠,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許!”
曼珠呆呆地望著沙華。
是的,這是她記憶裡的沙華,冰冷又霸道,只是現在,曾經冰冷又霸道的沙華,又多了江祭臣的善良和溫柔。
這天的曼珠,想要忘記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上天並沒有想要懲罰任何人,就好像沙華和曼珠早就已經離開了地獄之路,逍遙自在地在漫山遍野開了花。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曼珠是不是也會開心?
自由與戀人,是否真的可以兩全?
起碼這一夜,她就當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如此,便好......
窗外,呼嘯的大風吹落了樹枝上的積雪。
啪的一聲,落在立在院子裡的荊棘身上,他黑色的衣衫沾染了白色的雪花,他扭頭看一眼肩上的白色,冷著臉,手掌覆蓋在雪花上,很快,雪水融化,消失不見,就像是他知道,終將會消失的那抹擋在心頭的白色。
荊棘不再看向曼珠的房間,轉頭,消失在綴錦樓冰冷的繁華中。
第二天,陽光從窗戶擠進來,照射在床上。
紅色的紗簾輕輕飄動著。
曼珠慢慢地側過身,睜開眼睛,卻發現枕邊人不知什麼時候,已
經消失不見。
瞬間,曼珠清醒過來,昨夜的耳鬢摩絲消失不見,只有震怒爬上曼珠的心頭。
她坐在床上,大聲喊著:“來人!”
沒有人進來。
曼珠從地上撿起自己的紅色衣衫,一轉身,便將衣衫穿在身上:“來人!聽到沒有!”
門外傳來腳步聲,很快,門被推開。
進來的人卻是沙華。
曼珠的心剎那間就像是停止了跳動。
沙華端著精緻的早點走進來,微微笑著,放在曼珠的面前:“不知道你醒得這麼早,以前你從不這樣,我還以為你會像以前那只小野貓一樣,一直睡到傍晚,所以就沒有驚擾你。”
曼珠望著眼前這個溫和笑容的沙華,那笑容乾淨而美好,是她曾經記憶裡的樣子啊。
曼珠不敢多想低下頭:“其他人呢?”
沙華不介意,坐在曼珠身邊,用毛巾幫曼珠輕輕地擦拭著臉頰:“我讓他們退下了,我想,以後或許可以和你一起過我們的人生,在地婆沒有發現之前,在懲罰沒有降臨之前,我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就像千年前那段短暫的時間一樣。”
一口氣說了這些話,曼珠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卻一時失語。
沙華已經幫曼珠擦好了臉,面巾繼續往下,突然笑出聲,那笑容溫柔得就像是要將人揉進心尖裡。
“你笑什麼?”曼珠偏頭皺眉問道。
沙華修長的手指拂過曼珠的脖子,在她脖子的皮膚上,能很明顯地看到一個清晰的吻痕。
“什麼?”曼珠下意識地抬手,指尖與沙華的指尖碰觸在一起。
沙華順勢握住曼珠的指尖,唇齒下落,吻再次落在那吻痕上。
那麼溫柔,那麼輕。
曼珠一動不動地坐著,輕聲問道:“沙華,如果......你能一直這樣裝下去的話,那該多好啊.......”
正輕輕親吻曼珠脖子的沙華突然停住,睜開眼。
曼珠伸手環住沙華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如果,我們不相互欺騙,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如果,我們還是同生同命地生長在地獄之路上,那該多好.......”
沙華輕輕地拍著曼珠的頭髮:“我不知道,一切是不是還來得及.......”
曼珠慢慢地睜開眼,她的手掌心,如剛才一樣的一枚冰刺出現,她突然用力,將冰刺刺入沙華脖子的皮膚。
皮膚被撕裂的聲音傳來。
但是,沙華抱著曼珠的手卻沒有鬆開。
曼珠眼睜睜地看著血水慢慢沾染了沙華的衣襟。
“為什麼不躲?!”曼珠問道,用力推開沙華。
沙華重重地倒在曼珠面前的地上,血水依然在流淌著,他眼中有淡淡的淚痕,望著曼珠,什麼都沒說,最後,閉上了眼睛。
曼珠也跟著紅眼眶,他們明明就是一根所生,他們的心跳,永遠都是相連的,很多事,其實根本就不用問出口,他們就應該知道對方所想所思的。
可是,他們孤獨了太長的時間,忘記了真心,忘記了信任,也忘記了愛。
曼珠抬起沙華的頭,大聲問道:“沙華!我在問你,為什麼不躲!”
沙華的眼越來越迷離,唇角依然在笑著,沾染了血色的手慢慢撫摸曼珠的臉:“曼珠,我想要.......不斷重複的時間和溫存......我還是想要........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可是......可是來不及了,是不是.......上天......不會放過我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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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華慢慢閉上了眼睛,剛剛撫摸曼珠臉的手也重重地垂落而下。
“沙華!”曼珠撕心裂肺地喊著曾經戀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