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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自大2_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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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很久才把官服才穿上,而後對著鏡子,很認真地梳著頭髮,戴上玉冠,塗了胭脂水粉,染了唇色,貼上花鈿。

我從未如此精細地打扮過自己,收拾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算妥帖。

而後我將影三留下,帶著影一、影二前往宮中。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我將姨母留給我的所有藥一口氣全吃了下去。藥力起來後,我終於覺得自己似乎和平常不一樣,身體更輕鬆些。我拿出鏡子來看了看自己的儀容,面色甚至還更紅潤了一些。我覺得自己彷彿不是去赴一場必死之局,而是奔赴一場盛宴。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覺得自己也算是心態良好。

馬車走得很快,街上空無一人。外面是攻城的聲音,城內抵抗的軍隊應該是兵部、九軍都督府和儲君府的人。上官流清投靠了沈夜,自然會把儲君令牌交給他,這些人加起來,一共有一萬五千人,陛下的軍隊來了三萬人,城破是遲早的事。問題只在於,破城之前,沈夜的援軍是否能趕到。

我算著我和上官流清調來的軍隊、沈夜的軍隊到達的時間,終於放下心來。我想,不過一天,這裡的守軍應該撐得住。

閉上眼睛假寐了一會兒,外面傳來車伕叫開宮門的聲音。城樓上的士兵和車伕對答了幾句,我掀起簾子,不耐煩地說:“叫顧薔笙出來!”

士兵一愣,隨後便去叫顧薔笙。

片刻之後,顧薔笙就身著繡雙獅紫色官袍立於城樓之上了。她笑眯眯地說:“舒大人,近來宮中有賊人劫持殿下,臣奉旨緊閉宮門,舒大人還是請回吧。”

“顧大人,”我站在馬車上拱手道:“本官尊大皇子之令特來宮中,欲探望殿下安危,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顧薔笙眯了眯眼,轉身叫了一個士兵來。士兵來了又去,足足折騰了一刻鍾,顧薔笙才道:“既然是皇子吩咐,本官自然不會為難大人。開城門!”

說著,宮門被慢慢開啟,車伕被攔在門外,我提著劍便走了進去。等宮門慢慢合上,我看見御道盡頭,沈從著一襲緋紅色官袍,長身而立,靜靜地等候著我。

我不由得笑了。

沈從見我過來,轉身道:“走吧。”

“白少棠告知了陛下血契無用的事,”我轉頭看他,“我想,陛下不會給我們開門的。”

“這個不是你操心的事。”沈從面色淡然,“我自有辦法。”

“沈從,”我看著他,有些疑惑,“為什麼一定是我?”

沈從不答話,似乎是刻意剋制。

我自己說了下去:“我刺殺女皇,是我自己選的,想用自己的命去換舒家和白少棠一條生路。可讓我去刺殺女皇,為什麼是你的選擇?明明沈夜已經對我起了殺心,你何必多此一舉?”

“你該問的是,明明你都要死了,為什麼還不多加利用?”

沈從面上帶了譏諷:“陛下如今關死了內宮宮門,禁衛軍和兵部刀劍相向,還要調兵抵禦楚都外的大軍,若不是我們死死圍住宮城讓外面的資訊傳不進來,現在陛下已經和外面裡應外合,將我和大哥們都抓了。可我們撐不了多久,所以大哥已經有了弒君的打算。”

“今夜夜深,我會出去假裝和談,大哥會趁此機會攻打內宮,然後殺掉女皇。你知道這意味什麼嗎?史書上就會留下我大哥弒君殺母的名聲,而大哥在位期間,就會不斷有人以此為理由起兵。所以我必須在大哥動手之前,除掉女皇。”

“女皇如今緊閉內宮宮門,不讓人進去,能除掉女皇的,自然是能見到她的人,如今楚都能見到女皇的人屈指可數,所有人中,有比本來就要快死的你,更合適的嗎?不讓你去行刺,難道讓我,或者上官流清去嗎?”

“是嗎……”我嘆息一聲,口中撥出的熱氣在空中凝結成了白煙。

這麼說著,我們已走到內宮門前。禁衛軍見到我們,猛地拔出刀來,虎視眈眈。沈從往前一步,站在我身前,朗聲道:“臣,沈氏餘孤沈從,求見陛下!”

“你瘋了?!”我霍然回頭。

沈家是被先皇定了滿門抄斬的,沈從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等於將自己送給了皇帝。雖然現在皇帝也做不了什麼,可若秋後算賬……

還怕多這麼一條?

我反應過來,卻不能理解,沈從這樣強調自己的身份,到底是為什麼。難道當年沈家一事,別有隱情?

內宮一片安靜,我本以為不會再有人應答,內宮大門卻忽然緩緩開啟,女皇近侍臨淵站在內宮中,含笑而立。

“沈大人,”近侍微笑道,“您……竟然來了。”

沈從笑了一笑:“微臣帶了陛下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訊息來,若陛下不願私談,那沈從只能讓天下人都知道了。”

臨淵收了笑容,他彎下腰,做了個請的姿勢:“陛下自然是要和沈大人私下細說的,沈大人,請。”

說著,沈從就走了進去,我趕忙跟著擠了進去。臨淵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說。

熟門熟路到了御書房,門口的禁衛軍收了我和沈從身上的佩劍和其他所有利器,只留下我手裡的奏章。進去之後,我便看到了兩個熟人,白少棠和上官婉清正站在女皇身邊,同女皇商量著什麼。

女皇看見我和沈從,滿臉溫和道:“沈愛卿和舒愛卿來了,先坐吧。”

“見過陛下。”我跪著行禮,

沈從卻沒有說話,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女皇的書桌,坐到了位子上,含著笑道:“白少將和婉清大人真是厲害,能直接越過顧大人的手下進入內宮,跟穿山甲似的,真是讓沈從驚歎。”

白少棠和上官婉清都不回他,女皇笑了笑,卻道:“沈大人帶著舒大人來,所為何事?”

沈從不說話,從臨淵手中接過熱茶,嗅了嗅味道後,遞給我:“你先喝。”

我也不多說,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又遞了回去。

沈從將茶放回桌上,轉頭對女皇說:“沈家家破人亡的時候,我也只是臨近四歲,陛下可還記得,是什麼讓當初還只是皇女的陛下出手,將沈家抄家滅族……”

說著,他抬頭看向女皇:“陛下確定要讓大家聽下去嗎?”

女皇神色冷峻。上官婉清立刻和白少棠退了下去。

我正準備走,沈從卻突然說道:“嫂嫂,此事和大哥有關,你也聽聽吧。”

我頓下腳步,看了看女皇,又看了看沈從,終於還是退了回來。

只剩下我們三人,女皇彷彿舒了一口氣,她靠到椅背上,嘴角勾起笑容:“有什麼能威脅我的,你就說吧。”

“陛下一定很奇怪,到底是什麼,會讓您的外婆,崇華帝君留下一道堅決不讓你登上皇位的遺詔,這份遺詔,為什麼又落到了沈家?”

“你說。”女皇似乎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並沒有太吃驚。我的內心卻崩潰了,沒想到沈從手裡居然有這麼張底牌。

“因為陛下,根本不是皇家血脈!”

女皇霍然抬頭,怒吼道:“你說謊!朕不可能不是皇家血脈!當年摩薩族祭司將朕放進摩薩族的聖水裡時,是有反應的!”

“陛下,這件事,在下得從陛下出生那年說起。”沈從笑了笑,慢慢說起往事,“陛下出生那年,先帝尚還是皇女。崇華帝君偏愛先帝,卻無奈於二皇女太出色,不敢貿然立下儲君。剛好先帝與二皇女同時懷孕,於是崇華帝君吩咐,誰能產下皇長孫,就立誰為儲君。可崇華帝君心中早就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都要讓先帝成為儲君。”

“於是崇華帝君首先給先帝下了催產的藥,而後在生產時,抱了一個女嬰守在門口,那個女嬰就是陛下您,魏雲嵐。而那個被先帝生下來的男孩,就是日後陛下您認識的一個人,沈泉。”

“荒謬!”聽到這個名字,女皇猛地起身,一掌拍在桌面上。

沈從面色不改,對著帝王之怒,卻仍舊淡定從容。他繼續道:“那個男孩剛一出生便被送往了沈家,原因是,他的父親,本就是沈家的么子沈茴。沈茴是沈家二房和摩薩族祭司所生之子,成年後便會回到摩薩族繼承祭司之位,不能嫁人,所以他與先帝之間的關係,一直隱瞞著世人。”

“此後,陛下就成了皇長孫,先帝也因此得到了儲君之位。而沈茴不願沈泉涉入皇家爭奪,從未告知過他真相,在他成年後便帶著他離開楚都,成了新一任摩薩族的祭司。”

“沈茴這種類似於拋棄的行為激怒了先帝,先帝一心以為您是沈茴之女,故而因愛生恨,自幼對你多番苛責。而崇華帝君知道您的身份,所以在她死時留下了一封詔書給沈家,待先帝登基,一切塵埃落定,就公佈您的真實身份,迎接沈泉回楚

都,恢復他皇子之身。”

“只是在接到遺詔後,當時的沈家家主認為,一個聽話的皇女比皇子的作用大得多,她企圖用這份遺詔作為要挾控制您,所以並未公佈遺詔,反而是去找您談判,也就因此,您動了殺心。”

“然而您沒想到的是,您還未佈局完,沈家就換了家主,那就是我母親沈冉。她同沈茴一同長大,不願意沈泉因你受難,於是找到了沈泉,要恢復他的皇子身份。”

女皇緊握著手,似乎是在竭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沈從語氣平淡,繼續描述當年之事:“我母親找到沈泉時,沈夜已有四歲,聽到這件事,沈泉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他說,我的富貴榮華,我願全部給她。”

“騙人……”女皇紅了眼眶,“你騙人。”

沈從並不理會她,淡淡地說:“我母親並不死心,一直跟著沈泉。後來母親終於不耐煩,她告訴沈泉,無論他願不願意,她都會公佈他的身份。沈泉終於意識到,其實這個身份,早已成為你身上的枷鎖。他告訴母親,如果繼續逼他,他就去死。他死了,公佈你的身份,除了讓沈家損失一個作為支援的皇女,沒有任何意義。可我母親不信——”

“她還是要動手。於是沈泉決定,他去見你最後一面,他本想將沈夜和解除血契的東西都交給你,然後自己從容赴死。卻未曾想過,你提前動手殺了他。”

“在你殺他的時候,我大哥就躲在一個暗室裡,他親眼看著你,親手殺了他的父親。”

“所以……”女皇眼中一片瞭然,“沈夜回楚都,就是為了復仇……他一直在騙我,說什麼把我當母親,他都是在騙我……和他父親一樣,滿口謊言。”

“難道你不是嗎?”沈從嗤笑一聲,“你對我大哥,何嘗又有真話?哄騙他說是舒家人殺了他父親,若不是大哥早已知道真相,又是什麼結局?”

“魏雲嵐,隱瞞你身份的真相真的這麼重要嗎?最重要的,難道不是一個人的心意嗎?一個人願意為了你去死,為了保護你的榮華富貴、保護你的地位,放棄自己的一切赴死,這難道,還不夠安撫你痛苦的內心嗎?!”

“沈泉騙過你,可他這一生,卻也都葬送給了你,還不夠嗎?!”

“沈泉……”女皇呢喃出這個名字,眼中全是恍惚,“沈泉……”

“朕也想原諒他,”她的聲音沙啞,“可朕做不到。朕每日每夜,都會回想他背叛朕的時刻。那些過去烙在朕心裡,沈從,不是每一場背叛,都可以用原諒二字解決。所有的一切都會以無形的方式烙下烙印,那些烙印刻進你的靈魂,影響你每一個決定,每一個想法……”

“他將一生葬送給了我,朕何嘗又不是被他毀了一生?!”

“如果朕還是過去的魏雲嵐,是未曾遇見過沈泉的魏雲嵐,朕何至於走到今日?!朕不會疑心朕的好友,不會戰戰兢兢,不會無人可用,不會日日夜夜連睡覺都無法安生,徘徊夢裡,全是那個人的身影!”

“三十年……”女皇痛苦地說,“三十年,朕……早就活累了。”

她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沈從猛地給了我一個眼神。一瞬間,我手中的奏章直接朝著女皇飛了出去。飛出去的瞬間,奏章中甩出了數十把利刃,猛地貫穿了女皇的身體。

疼痛讓女皇一瞬間睜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拼了命叫喊:“來人!”

白少棠幾乎是在她出聲的瞬間便踹門衝了進來,帶著人將我們團團圍住。

女皇坐在椅子上,艱難地呼吸著:“你以為……殺了朕,就是終結嗎?朕一死,便讓白少棠立刻帶兵與城外裡應外合……弒君謀反,沈夜……他也……”

“他是你的兒子。”沈從淡淡地提醒他,“當年,他的父親是為陛下而死。陛下既然身死,為何不想著,多為兒子留下些什麼,以彌補當年他父親對您付出的一切。”

“沈泉……”在太醫的搶救下,女皇的呼吸暫時好了許多,她喘著粗氣,譏笑著抬起頭來,“朕有何對不起沈泉?”

“你對不起沈夜!”沈從猛地提高了聲音,“身為母親,你從不曾給過他一個孩子應有的一切,你拋棄他,讓他幼年喪父,讓他自己在江湖漂泊,讓他孤身一人嚐盡世間冷暖,你難道就不愧疚嗎?!”

“沈泉背叛過你,然後他用餘生來償還,生與死之間,他最後選擇了你。他為什麼會回楚都,落入你的手中,為什麼會死於你的劍下,為什麼會在年紀輕輕選擇死亡,這中間的原因,難道還彌補不了一場背叛嗎?!”

“他愛著你,作為摩薩族祭司,他一身本該奉獻給神,然而最終他卻為了愛情,背棄了自己的神明。無論你有多恨他,無論他曾經給過你多大的傷害,在這樣的犧牲下,過往的一切,還不能消散嗎?”

女皇不說話,她靜靜地垂著眼眸。血從她腹間流出來,她眼神開始渙散,似乎是垂死之人,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沈從走上前去,白少棠將長槍猛地指向他。

沈從停住腳步,一字一句,音調彷彿帶著攝人心魄的魔力:“陛下,您馬上要見到他了。”

女皇慢慢抬頭,不可置信看著沈從:“他愛著我,是嗎?”

“是,”沈從語氣溫和,“他從始至終,一直深愛著您。”

女皇驀地流出淚來,內宮之外傳來喧鬧聲,女皇艱難地轉頭,啞著嗓子同臨染道:“讓他……讓他進來……”

臨染點頭,轉身走出去。

女皇拉回過目光,看著沈從,眼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清明:“既然我不是皇家血脈,那我的親生父母是誰?為什麼將我的生父定為卑賤的蘭君?沈泉作為摩薩祭司,當年誤以為我是皇族血脈,將我放入摩薩聖水中,為什麼我在聖水中會有著皇族血脈的反應?”

“陛下的生父生母,是郊外一對農家夫婦,當年為崇華帝君辦事的人給了他們一大筆錢,他們就將陛下送給了他。您的生父之所以是蘭君,是因為當時先帝與沈茴的事乃私下行為,起居注上,只有蘭君曾經侍寢。而您在摩薩聖水中之所以會有反應……”

沈從眼中有了憐憫:“是因為,先帝將當年的三皇女魏芸曦和舒家的聯絡,轉嫁到了您身上。”

“她……”女皇眼中滿是震驚,“為什麼……她知道……”

“先帝並不知道您不是皇族血統,先帝只是……一開始就放棄了您。”看著女皇眼中的痛楚,沈夜嘆息道,“先帝對沈茴因愛生恨,遷怒於您,後來她愛上魏芸曦的父親,一心想輔佐魏芸曦當上帝君。她不願魏芸曦受到舒家血契的束縛,四處尋找方士,終於有一個方士說,血契相當於一種利用血脈為聯絡的詛咒,沒有辦法解除,但他有辦法透過轉移詛咒,消除血契對承擔者的影響,血緣越親密,轉移的成功率就越高。”

“所以……”女皇聲音顫抖起來,“我的母親,哪怕她在以為我是她親生女兒的情況下,還是將三妹身上的詛咒,轉嫁到了我身上?!讓我當三妹帝王之路上一塊踏腳石,待她榮登寶座,我就是她的一個替身,她所該承受的一切,都會轉嫁到我身上?!”

沈從沒說話。

女皇看著他,捂著臉,笑出聲來。

“荒唐……荒唐!”她的每一句話,都逼迫著腹間的血瘋狂湧出,然而她渾不在意,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世間怎會有如此荒唐的母親!怎會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朕不是皇家血脈……朕從出生,居然就是被拋棄的農家子……哈……”

御書房裡,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選擇了沉默。

太醫顫抖著手給女皇止血,女皇渾不在意,拍打著扶手,笑若癲狂:“原來這才是真相……”

“所有人都拋棄朕……父母為了錢財將朕賣到地獄,蘭君為了權勢不顧朕的心意,皇祖母將朕看作母皇爭奪皇位的棋子,而母皇……將朕當作了三妹的踏腳石。”

“母不母……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哈……原來……這才是朕真正的一生……”

“朕以為舒家血契束縛了朕,為此籌謀一生……卻原來,不過是代人受過……”

說話間,外面的聲音停了下來。內宮之門開啟,一個男人,身披鶴氅,著白衫藍袍,頭頂金冠,手執金扇,從宮門之外,提步而來。

世界彷彿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女皇和我同時看過去,看見那人帶著一干風情萬種的男人,踏著這世間萬千枯骨,從容而來。

女皇眼中閃過一絲恍惚,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我卻想起那年初遇,鳳樓裡,這男人端坐在床上,周邊也是如此,豔色環繞,卻唯他,國色天香。

“走

到此刻,”女皇低笑起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只有他啊……”

“舒城,”女皇看向我,朝我招手,“你過來。”

我一瞬間就明了了她的意思。

她瞧著我,眼中全是慈愛和鄭重。這樣的眼神我見過一次,那是沈夜嫁我那日,她拉著沈夜踩著紅毯而來,將沈夜交到我手裡那一刻。

她畢竟是個母親。再多的恨,也掩藏不住對孩子難以剋制的愛。

於是我從容地走到她身前,蹲下身來,握住她冰涼的手。

女皇溫柔地看著我,沙啞出聲:“你是個好孩子。”

說著,她撫上我的頭頂,溫和地說:“可是朕,不能給阿夜留下隱患了。有你在,阿夜一輩子,都要被世家牽制。你死了,他才狠得下心,對世家動手。你陪我……一起走吧。”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笑了。

沈從走到書桌前,展開一張空白的聖旨,開始提筆寫字。

我仰頭看著女皇,這一瞬間,我發現,我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那個陰狠、多疑、善妒、自傲的帝王,在臨死前,卻像普通母親一般,用懇求的神色,凝望著我。

我握著她的手,溫和地說:“陛下,舒城來此,便已是下定了決心。舒城願效仿沈前輩,以死鋪就沈夜……帝王之途。”

聽著我的話,女皇愣了愣。

沈從將詔書放到女皇面前,恭敬地說:“陛下,繼位詔書已擬,蓋印吧。”

這時候,臨染已經退到了女皇身邊。女皇看了那詔書一眼,盯著沈從道:“舒城殺朕,念起舒家祖上功勳,賜舒城白綾一條,將舒家貶為庶民……”

“也已擬好。”

沈從垂下了眼眸,握緊了詔書。

女皇點了點頭,臨染退下去,從一旁暗格中拿出玉璽,交到女皇手裡,蓋上印章。

等一切做完,女皇整個人都彷彿是枯萎了一般。她坐在椅子上,拉著我的手,看著走到身前的沈夜,靜靜地端詳著他。

“母皇,”沈夜微微一笑,撩起袍子,跪了下去,朗聲開口,“兒臣特意前來,恭送母皇殯天。”

女皇有一瞬間沒有說話,她似乎是累了。而後她嘴角含著微笑,問:“你父親……會等我嗎?”

沈夜愣了愣,冷下神色:“黃泉路上,我父親必不會等你。”

女皇笑了笑,血從她口中湧了出來,她死死抓著我的手,看著沈夜。

“阿夜……你……好好的……”

話沒說完,一口血就從她口中噴出,濺了我一身。

伴著一聲驚叫,太醫衝了上來。

沈夜直起身來,看著被太醫們簇擁著的女皇,神色複雜。

我一時看不明白他的眼中到底含了多少種情緒,我辨別不出來,乾脆也就不辨了,只是近乎貪婪地看著他的面容。

他目光注視在女皇身上,不一會兒,女皇便沒了氣息。太醫顫顫巍巍地將手指按在女皇脖頸動脈處,片刻之後,顫抖著聲音道:“陛下……陛下……駕崩了!”

沈夜愣了愣,而後猛地朝我看了過來。

我看著他,淡然一笑。

沈夜臉色猛地一變,霍然起身:“你為什麼……”

話剛出口,他似乎想起什麼,猛地轉頭看向沈從:“是你帶她來的?!”

“殿下,”沈從手握遺詔,面色坦然,“先處理要事。”

“為什麼,你要帶她來刺殺女皇?!”沈夜怒吼道,“沈從……”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看到沈從臉色驀地大變。他驚叫出聲:“舒城!”

一把利刃猛地貫穿了我的身體,我感覺血液順著利刃滴了下來,腹間一片冰涼的痛楚。

沈夜猛地回頭,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聽見身後一聲悶哼,回過頭去,看見被沈夜一腳踹開的上官婉清。

“為……為什麼……”

我想過所有人對我出手,沈夜,沈從,乃至白少棠。卻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這位同我一同長大的姐妹,會給我最後一劍。

“沈從!救他!”沈夜怒吼出聲,將我死死抱在懷裡。

沈從卻沒有動,剋制住自己,眼裡全是眼淚。

我知道沈從不會救我,只是呆呆地看著上官婉清,看著她臉上仿若癲狂的笑容一點一點收斂起來。

“舒城,”上官婉清垂下眼眸,“我救了你無數次,這一次,算是你我之間,一筆勾銷。”

“為什麼……”

血一點點流出來,我感覺五臟六腑生疼,耳邊是沈夜帶著哭腔的怒吼:“把血契拿過來給我!拿過來啊!”

我來不及思考這句話意味著什麼,我什麼都來不及想了。我感覺生命在一點點流逝,我固執地盯著上官婉清:“因為沈夜?”

想到這裡,我胸腔不自覺湧起滿腔恨意。

我用盡所有力氣推開沈夜,從他懷裡站起來。

沈夜呆呆地跪在原地,看我站起來,太醫們惶恐地來拉我。我一把甩開他們,對著躺在牆角的上官婉清吼道:“回答我啊!就是為了沈夜,你要殺我?!你我自幼相識,同窗二十三載,這份情意比不上一個沈夜嗎?!”

“那我在你心裡,又何嘗比得過沈夜?!”上官婉清終於回應我,她嘴角帶血,怒吼著說,“你不也為了這個男人想要殺我嗎?他喜歡你,你喜歡他,我便成全你們,我何嘗爭過?是你們一點一點把我逼到絕境!”

“我差一點就可以得到他,差一點就可以成為他的妻子,如果不是你……”

說著,上官婉清眼裡有了眼淚:“為什麼……偏偏是你……舒城?”

我不說話,那一瞬間,我心裡說不上是憤怒還是痛苦,只感覺一片茫然。

“上官婉清,”我垂下頭,突然覺得疲憊,“我以為,你我之間,會同流嵐一樣,哪怕到死,流嵐都是我的姐妹。”

“不過也好……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與流嵐共赴黃泉,還願你在這世上活久一點,我與流嵐,不願與你在黃泉相見。”

“無論你信不信,”我靠著書桌,慢慢抬頭,“我從未想過要你死,無論如何,也做不出讓你死的事情。”

上官婉清微微一愣。

我抬起手掌,深切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我其實不敢回頭,然而那目光太熱切,我不得不緩緩回頭。我看見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我的沈夜,還有雙眼通紅,似乎是在竭力剋制自己的沈從。

“阿從……”我啞著嗓子說,“好好找個愛你的人吧,你這樣……會毀了自己的。”

沈從不說話,他靜靜地看著我,眼淚落了下來。

我將目光停在沈夜身上。其實我不敢看他,我怕多看那麼一眼,我就會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離開,想要留在這世間。我卻還是剋制不住自己,靜靜凝望著他的面容。

“阿夜……”我呼喚他,感覺胸腔中似有千萬把利刃割肉而過,“你要的天下,我給你了。那我的真心,你是不是……可以還我了?”

話說出口的瞬間,我突然覺得失了所有的力氣,彷彿一切走到終結,往前撲倒下去。

我看見他離我越來越近,聽見沈從叫我的名字,在我幾乎以為我就要落入他懷抱的時刻,一個白影突然閃過,抱著我衝了出去。

我沒了力氣,在那人懷裡,任那人抱著往宮外奔去。沈夜一行人緊隨而上,我聽見箭矢扎入人身體的聲音,這聲音我聽過太多次,強撐著睜開眼睛。

是白少棠。

他眉眼間全是堅毅,緊緊抱著我,渾身染滿了鮮血,落到我身上,一片溫熱。

“你……做什麼呢?”

我一字一句,問得特別艱難。

他面色不改,淡淡地開口:“共死。”

他身上箭越來越多,也不回身抵擋。只知道抱著我,一個勁兒地往前衝。我們很快越出皇宮,來到江邊。

近日來的大雨讓江水上漲了很多,遠遠見了波濤洶湧的江面,我便知道了白少棠的打算。

“舒城,”他開口,聲音很平淡,“如果可以從頭再來,但願你我,不復相見。”

我微微笑開:“也好。”

話音剛落,我便砸進了江裡。閉上眼睛,江水灌入鼻腔的前一刻,我看到沈夜、沈從兩人一前一後跳了進來。

我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他們每一個人,都給了我致命一擊。卻又要在我死去的前一刻,裝作情深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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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全是水,我放鬆了身子,任由身子被水推著在江底翻滾撞擊。有人拉扯住我,將我抱在懷裡,我慢慢沒有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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