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小區時，看到一名青年警察，後面停著一輛白色執法車，一輛黑色警車。
我皺著眉頭走過去，詢問他們找我什麼事。對方提到今晚清河菜市場的鬥毆事件，於是，栓柱他們爭執起來，畢竟是彪子的人先劫愛麗絲。
青年警察把我拉到一邊，慢吞吞的說："蘇老闆你好，我是嘉市公安局拘捕科的，這次拘捕你，最終目的是瞭解一部分材料，希望你不要亂講話。"
我一咂摸這話，不對味兒。
"警官，為什麼不是城東區分局？"我放緩語氣問道。
"你沒看見嗎，不是警方，白車是檢察院的，找你瞭解曹局長的一些情況，曹局是我的老領導，他現在正在市裡，行動受到控制，他讓我傳話給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挺住，什麼都不說，什麼事都沒有，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啊..."我打了個寒顫。
看來是有人要整曹局的材料，基於我和曹局有過"禮尚往來"，酒吧還有曹夫人名義下的乾股，我再不懂法，也曉得這叫行賄。
"檢察院的審訊也有一套，意志不堅定的人頂不住，但是一般不會違反刑訊原則， 希望你把握好度的問題。"
隨後，我被警車帶到了市局審訊室中。
最先提審我的是一個梳著偏分的警察，市局刑警大隊二隊隊長，他旁邊有個年輕的女警負責做筆錄。
陰冷的小屋，白花花的牆，水泥地，長桌子上有一站刺眼的檯燈，將瓦數調到最大，直接照著我的眼睛，造成一種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已經是我"四進宮"了，對這一套很熟悉。
姓名，年齡，職業。
"站起來！今晚九點鐘，你在哪裡，幹什麼！"大偏分目光凌厲如劍的盯著我問。
"今晚下班，我路過清河菜市場，看到有一夥流氓要強暴一名女子，所以就見義勇為了，警官！"我毫不避讓的看著檯燈。
"胡說！我們已經掌握充足的證據，證明風荷酒吧和黑社會分子有關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是你唯一的出路！"大偏分拍桌子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意思，我是正經商人，持有工商單位的營業執照。"
"正經商人？哼，為什麼會聚眾鬥毆！"
"我已經說過了，這是見義勇為，那名受害女子是我們公司的公關人員，她可以作證。"
大偏分火冒三丈，冷冷的說："看來你嘴巴很嚴，我們警方注重的是證據，就算沒你的口供，也能定你的罪！"
大偏分放言以我為首"黑社會"組織的犯罪事實，已經被警方初步掌握，上級對此嚴厲重視，是不容存在僥幸心理的。
我知道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控制在四十八小時以內，向那位女警要求打電話給我的律師。
用一句很Low逼的話來形容，你以為老子是嚇大的，就算是打架鬥毆，無非罰款拘留兩天，還他媽跟我扯黑社會。
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審訊結束後，第二波審訊隨之到來。
這回是三個便衣警察，態度比剛才的友好，詢問我是否吸菸，我點點頭，一位小鬍子中年人遞給我一根芙蓉王點上。
"蘇老闆，我是市局刑事偵查科重案組的，你認識我吧？"小鬍子客氣道。
"認識，上次我們酒吧失火就是你負責調查。"我說。
小鬍子笑容可掬的說："你不要擔心，我只是按正常程式問你幾個問題。"
我平靜的說："沒關係，我實話實說，請問吧。"
小鬍子道："是這樣的，風荷酒吧縱火案之前，我們接到線報，你們場子個別包廂涉及了賭博業務，這你知道嗎？"
我在心裡暗哼一聲，他說的是事實，我替邱老大按了賭球局，曹局有一份，但線下博彩的莊家放盤並不在我們場子，誰規定在酒吧不能看球？我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這是事前就打算好了的。
"賭博？你是說打撲克牌嗎？這我可真不清楚，如果真有客人涉嫌參與賭博活動，我也不可能每個包廂都檢查，不過我以後會加強場子的監督管理。"
"哈哈，蘇老闆不誠實了吧，據警方線報提供的資料來看，這是有組織的賭球活動，你這個老闆會毫不知情？"小鬍子口蜜腹劍笑道。
我搖搖頭。
三個警察交頭接耳一番。
"蘇老闆認識邱老大這個人嗎？"
"認識。"
小鬍子眼睛一亮，激動的說："這就沒錯了，邱老大..."
"邱老大是道上混的大流氓，幼兒園的小孩兒都知道，我認識他不奇怪吧。"我打斷他的話。
"蘇老闆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邱老大非法籌資聚賭，警方已經掌握一手資料。蘇老闆你呢，可能是疏於管理，被不法分子有機可乘，希望你配合我們調查，一舉端掉這個賭博系統。"
"警官，不是我不配合，我和邱老大的確認識，那是因為你們警方辦事不利，導致黑社會份子活動猖獗，我們平民老百姓哪敢得罪人，就算我知道場子裡有人賭博，也怕黑社會打擊報復啊，何況我還不知道。"
"蘇老闆，希望你配合警方辦案，正如你所說，我們也是為了剷除以邱老大為首的犯罪集團，還你們場子一個清白。"
我他媽吃擰了，我把邱老大供出來，邱老大屁事沒有，然後警方放我出去，邱老大還不把我剁碎了包餃子？
一番綿裡藏針的審訊，我對答的滴水不漏，他們無功而返，只好訕訕的離開。
我心裡有底，這是疲勞戰術，他們要針對的人是曹局，先搬出一些法律武器恐嚇我，試圖打擊我的心理防線，最終將曹局出賣。
終於，正主來了。
省紀委的一位官員，嘉市最高檢察院副檢察長徐偉民。
我被審訊了長達八個小時，加上昨天剛從加拿大回來，真是身心俱疲，受傷的小肚子隱隱作痛，又困又餓，渾身直打冷顫。
檢察長徐偉民又將檯燈擰亮一些，慘白的照在我的臉上，因為太亮，我的視線其實是黑的，幾乎看不清坐在對面的人臉。
檢察院和紀委完全盯上了曹局，他們肯定掌握了資料，無可避會，曹局這個人平時沒少收錢，也沒少玩女人，可這已經是社會普遍現象，就連居委會大媽不也收禮嗎。
根據徐偉民談話資料，他們知道我和曹局頻繁出入娛樂性場所，瞭解到我給曹局送過禮，暗示曹局利用職務之便，潛規則城東區檔案科的女下屬，指的是蔣雨菲這個把柄。
徐偉民問，幾月幾號，我是否和曹局去了皇朝夜總會。
我說，我是個商人，經常和朋友出去喝酒，記不清了。
徐偉民又問，幾月幾號，曹夫人當街抓小三，那為小三就是曹局下屬，是我從中周旋，問我給了小三多少調解金。
我說，我不知道什麼小三。
徐偉民還說，風荷酒吧有一成曹夫人的股份，價值兩百萬以上。
我說，我們公司的股東有誰誰誰，法人代表是林慧，總經理是李虹，股權書上有據可查。
審了好久，徐偉民中途去了趟廁所。
回來後，徐偉民站在我身前，"蘇先生，我提醒你一下，檢察院的政策你可能瞭解，我們要揪出盤剝老百姓的蒼蠅，只要你坦白，你的行賄數額不大，又轉做汙點證人，我以人格做擔保，你會無罪釋放。"
那位省紀委的官員說："小夥子，你還年輕，曹建軍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這點事情早說出來，比晚說出來要好，犯不上替他背黑鍋。"
我說："對不起，我肚子受傷了，要求馬上保釋。"
然後，我他媽萬萬沒想到，堂堂的高檢檢察長，啪！就給了我一個大耳光，把我打得一個趔趄，一側身栽倒在地，他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一邊打，一邊問我說不說。
我當然可以告他，有用嗎？曹亞妮被強姦了，曹局還是公安局長，都沒打贏官司，我算個屁啊我。
當天！
檢察院帶人搜查了曹局的家，搜出數額超過一百多萬的現金，江詩丹頓手錶兩塊，珠寶和金飾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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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曹局敢貪就有招，他小舅子在隔壁市裡開建材門市。
紀委一查到小舅子，人家說這錢是他給姐姐買房子的。
當然，小舅子的建材門市也是曹局的。
受賄罪名無法成立。
最重要的是，我在審訊室裡死扛了四十七個小時，真的是連廁所都沒上過，沒吃沒喝，我哪來的屎尿。
曹局避開貪汙腐敗的風波後，開始上上下下打點關係。
已經是第三天中午了，拘捕科的那位青年警察，和第一波審訊我的刑警隊長來了。
刑警隊長對我說："蘇老闆，你可以走了，按照治安處罰條例，你前晚涉嫌聚眾鬥毆，罰款兩萬元，通知你家人來交罰款。"
我給愛麗絲打電話，讓她送錢來。
走出市公安局大門，我抬頭看了看藍天白雲，暗下決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個市高檢的徐偉民，咱們等著瞧，正經的鬥不過你們，偷雞摸狗我可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