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著孫大龍如孩子般小心試探的表情，她一時又心尖輕顫起來。
她卻強行忍住了心頭的瘙癢，故作起嚴肅的表情。
“我知道的，接下來你還是以節目為重，不要回來了，還記得我說過的嗎，要懂得取捨。”
孫大龍心裡微微松了口氣，但卻又忽然生出一絲不捨。
他本能地，把那一絲不捨放大了幾倍，擺在了臉上。
“我怕我想你。”
孫大龍果然是天賦異稟，這句話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卻說得讓她心醉。
她強作嚴肅的表情似乎就要繃不住了，因為她的心已經化作了一灘水。
可“老師”二字忽然又在她腦海想起，她於是咬牙堅持，正色道：“以後有的是機會，不要因小失大。”
孫大龍是一塊裸石，充滿著獨特的誘惑，經她一手雕琢，就靠這最後一步的自然天成，就能成為至臻至善的作品。她不能半途而廢。
等到藝術品閃耀其光芒的時候，他的每一寸肌膚和血肉，都將被高高擺在神壇供人膜拜。
而她，卻能夠將這個億萬人膜拜的高貴珍寶，狠狠攬在懷中，壓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哺育他，用他的身體反哺自己……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又柔和似水起來，終究是心亂了。
看著孫大龍遺憾的表情，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好好加油，表現好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去找你。”
“真的嗎？你能來找我就太好了！”孫大龍眼睛一亮，下意識說道。
他的心裡一時慶幸又自得起來，初見時那個看不起他的“老師”似乎已經變了樣，居然開始主動為他改變。
看著孫大龍喜上眉梢，女人再次強行壓住衝動，輕聲說道：“看看吧，也許吧。”
男女之間的情感總是複雜，尤其是各有心思的男女，情感更是如一團亂麻。
“我一定會努力！”孫大龍宛如宣誓。
她輕輕嚼著一顆清口的青橄欖，感受著酸澀後直衝喉嚨的回甘，淡然道：“你也別太有壓力……順其自然吧。”
“你的錢，我……”
“不要考慮錢，錢只會成為你的絆腳石，你只要知道我在支援你，這就足夠了。”女人皺眉打斷，對她來說，那些錢真的就是一個玩笑。
“那……”
“你前段時間和我說，你這次回來要找你同學弄牙？”女人見孫大龍死纏爛打，直接切換話題道。
“呃，對，馬上就是舞臺表演，我的牙齒偏黃，到時候舞臺效果不好，所以我想做美白。”孫大龍在事業這方面對“老師”從來沒有絲毫隱瞞，直接說道。
女人吐出嘴裡的橄欖核，故作不經意地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孫大龍聞言放下筷子，坐直身板，銀色的頭髮在燈光下閃出微黃的光。
“我問過了，弄牙可能也要花一筆錢，我想這次靠自己……老師你，幫我的實在太多了……”孫大龍的眼睛裡盡是真誠。
女人一時有些猶豫，一方面她想完全把孫大龍打上她的印記，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因為這件事傷害孫大龍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她還記得第一次初見，這個狠狠撕下自己面具的男人，是多麼的脆弱和無助。
“那……行吧，你找的人，可靠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此時孫大龍的身份已經不同之前了。
孫大龍輕輕點頭道：“可靠的，我初中同桌，當時最好的同學。他一定能幫我搞定。”
她聽到這，才輕輕點點頭，然後又道：“如果不行，儘快和我聯絡。”
“嗯！”
女人輕輕看了一眼自己的寶石手錶，然後道：“今晚我還有別的事情，你自己住。司機會送你先到住的地方，明天什麼時間要去哪裡直接和司機說就好。回去的機票定的明晚九點。”
孫大龍聞言喝了口茶，心中忽然一動。
“事情……非處理不可嗎？”依舊是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在試探，試探他與“老師”之間的距離究竟相隔多少。如果可以，他想儘快突破這層隔膜，充實他空虛的安全感。
“嗯。”她的神色忽然冷下來，孫大龍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果然，自己的心和她的心之間依舊存在差距嗎？
正當孫大龍想開口道歉，不料女人忽然神色又柔和了下來：“傑克，聽話。”
聲音很輕，幾乎用氣聲說出，孫大龍卻是心中大松一口氣。
“好，就是有一種忽然丟了什麼的感覺，有點難受……”孫大龍拿出了鏡頭下的表演狀態，借勢神色黯然下來，輕輕低下了頭。
見此情形，女人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她道：“明天，明天要是有空，我來住處找你。”
“好！”孫大龍聞言抬頭，熱切地說道。
她見狀忍俊不禁，搖搖頭道：“不說了，你先走吧。”
孫大龍推開凳子，兩步走上前來，抱著眼前的女人狠狠啃了一口法式溼吻。
在女人嗔怪的眼神中，孫大龍戴起鴨舌帽和口罩，潛入黑暗的道路徑自離去。
女人看著他身材完美的背影，留戀地吸噬了兩口身前留下的濃郁荷爾蒙氣息。
這才驚覺今天的晚餐時間竟過得如此之快，快到她覺得轉瞬即逝。
時針不過剛剛指到“8”，一個小時後，她要出現在那個寬闊無比卻毫無感情的家裡，迎接她唯一的寄託——剛剛從琺國歸來的女兒。
……
……
孫大龍上了車，依舊是那位司機，一上車就行駛起來。
平復了一下心情，孫大龍掏出了一臺備用手機，撥通了一串電話。
“喂，你好，我是林陽。”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仍有幼時熟悉感的聲音，孫大龍忍不住嘴角勾起笑容。
“你好小羚羊，我是孫大龍。”憋著笑，孫大龍說出了這句話。
林陽的外號叫小羚羊，孫大龍取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然後傳出一聲罵：“我去！孫小蟲！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等你電話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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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龍的外號叫孫小蟲，林陽取的。
“哈哈，最近怎麼樣？”孫大龍寒暄起來。
“最近還行啊，上次那件事謝謝你啊，你什麼時候來找我，我請你吃飯！”
孫大龍不用想就知道林陽說的是上次他點贊聲援的事情，他們的默契似乎一直沒變。
“嘿嘿，我溜出來了，明天有一天的時間。”
“我去，就一天？那我明天請假陪你！”林陽果斷說道。
孫大龍卻潑了一盆冷水，道：“不用你陪我一天，你把我牙弄好就行，我有事。”
電話那頭的林陽又沉默了幾秒，道：“也是，孫小蟲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明天你什麼時候有空？”
“上午吧，上午怎麼樣？”
“可以，我給你想辦法，找個秘密診室給你弄，你們這行做這種醫美最好還是保密吧？”電話那頭的林陽聲音都小了些。
“嗯嗯，我可是相信你才找你的，都靠你了。”孫大龍附和道。
“行，我想辦法，明天九點左右，你到口腔醫院來。”電話那頭的林陽思忖了一下，很快回道。
“好，明天見！”
……
……
正在家裡看書的林陽放下了電話，腦子裡飛速旋轉起來。
孫大龍初中三年和他關係不要太好，不料後來兩人去了不同高中，於是偶爾才有一次聯絡，再後來上了大學更是完全失去了訊息。
如今兩人重新打起電話，卻仍然是一副老朋友的自然樣子，完全不顯得尷尬。
成年前的友誼，總是有一種不同於成年後友誼的真和純。
初中的時候兩個人幾乎就是穿一條褲子一起混了三年，可能是因為如此，才養成了現在這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境界。多年未見，電話響起依然猶如故交。
需要保密，美白牙齒……林陽想了想，開始給谷魏攸發起唯信。
明天是谷魏攸的專家門診，他也沒想到證明自己的第一天就要翹班……
PS：還真是和自己的初中高中朋友相處最為真實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