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潤如油，好哇，好哇，看來明日就能下地了！”葉方站在屋簷下，看著面前不停灑落的雨滴唸叨著。
吃完晚飯，葉方不等其他人離開，咳嗽兩聲就說道：“這春雨也下來了，明日正是種地的好日子，大郎，學堂先生可有說什麼？”
葉文昊心頭一緊，很想說沒有，可看了四叔一眼，還是低頭回答道：“先生說了，從明日開始，休假半月。”
辦在村裡或是鎮上的學堂都是這樣，農忙的時節，都會給學生放假，讓他們幫襯著家裡做些農活。
葉方點點頭：“那就這樣，明日清早，老三，大郎，還有老四，都跟著我一起下地！”
“老伴兒，家裡頭你看看讓誰留下做飯，不做飯的人，也跟著我一起下地去！”
他話音剛落，趙氏尖銳的嗓音就響了起來：“不行！老四不能下地！”
她瞪了葉方一眼：“老四這身體才剛好一點，地裡的活計那麼重，他又從來沒做過，你讓他下地，萬一累病了可咋整？”
“再說了，我兒子將來可是要當秀才的，這手要是弄粗了，弄傷了，還怎麼寫字？”
葉方指著她，氣的說不出話來：“孩子都讓你給慣壞了，村裡別家在學堂上學的孩子，不也一樣下地嗎？別人都行，他咋就不行了？”
趙氏白眼一翻，理直氣壯：“這哪能一樣？老四身體弱，哪能和他們比？他們往年都是做貫農活的！”
反正說來說去的，就一個意思，絕對不能讓四兒子下地！
“你....你...孩子總有一天要被你給慣壞！”葉方抖著手指著她。
“哼，當初老大去學堂，你不也心疼他，捨不得他下地嗎，這怎麼換到老四身上就不行了？老大身體可比老四好多了！”
趙氏繼續翻著白眼，感情就興你偏心眼，她偏心一下就不行了？
哼，你也不看看，你都把老大寵成啥德行了，家裡這些年攢下的銀子，幾乎全填了他的窟窿！
葉方被說的理虧，沒有繼續和老伴兒掰扯這個，而是又說道：“老四不去就不去吧，家裡你看看要咋安排！”
桌邊的馬氏，眼見兩人話裡話外都沒提及自己的兒子，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
“娘，這大郎也在學堂上學，他還從未下過地呢，再說，他這年紀還小呢，萬一幹活累著了，這個頭長不高了要怎麼辦啊？”
趙氏“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小眼睛瞪著她就罵開了：“放你的狗臭屁！大郎的年紀還小？”
“他再過幾日虛歲都有十四了，別人家孩子有他這般年紀的，地裡頭怎麼著也能頂得上大半個壯勞力了！”
“家裡頭啥活沒幹過？偏他從小就被你慣的不像樣子，啥啥都不幹！你再看看他，都多大了這才第一次下地？”
兒子就是馬氏的心頭肉，這地裡的活她雖然十多年沒有幹過，但也知道，這半月下來，那可是能把人活活累瘦一圈的，如何能就這樣放棄？
連忙又說道：“娘，大郎種地沒啥經驗，這一個不好，萬一再傷著自己，這請郎中可也要花不少銀錢呢。”
“再說了娘，大郎之後也是要考秀才的，他考中了秀才一定會孝敬您的，這地裡您就別讓他去了吧？”
趙氏老臉一下就拉了下來：“這事兒你不用再說，就這麼定了！”
“家裡頭就這麼幾人，一個個都不去，難道還要我這個一把年紀的老婆子下地不成？”
馬氏眼看兒子這事兒說不通，眼珠一轉，念頭又打到別的上頭：“娘，您看，要不我留在家裡，幫你一塊做飯吧？”
這話一出，另一桌的葉正立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正準備說點啥，就聽妻子的聲音響起。
“大嫂，你說這話也真好意思！”李氏斜倪著馬氏，臉上的神色很是不好看。
馬氏心頭一虛，裝作沒聽懂的模樣：“我說這怎麼了？男人們下地幹活，我留在家裡幫娘幹活，不是應當的嗎？”
李氏指指自己已有八個月，大的像個球的肚子：“應當的？真是笑話，大嫂，你看看我這肚子，沒看出點啥嗎？”
馬氏瞥了她肚子一眼：“不就是懷個孕嗎，當誰沒懷過似的？村裡別家的，這懷了孕下地的多了去了！就你嬌貴不成？“
李氏深吸一口氣：“大嫂，這能一樣嗎？你也不看看我現在這都幾月了？再有一個月多，我就要生產了！”
“這時候下地幹活，你是誠心想看我早產，再害死我一個孩子不成？”
“你說的這叫啥話？我幹啥要害你孩子？這別人家懷了孕的都能下地，你咋就不能下了？我看人家不也都沒啥事兒嗎？”
馬氏對此事兒沒有一絲相讓的意思，她從嫁過來就沒下過地，難不成她現在年紀大了，反而越活越回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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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別想！
李氏眼見和馬氏說不通，目光看向趙氏：“娘，六年前，我沒了一個孩子，這養了這麼多年。”
“好不容易才又懷上，您也不想看您三兒子老了以後，沒人給他養老送終吧？”
這話一出，趙氏臉色立馬就變了：“你胡說八道啥！老三年紀輕輕的，日後怎會沒人給他送終？”
李氏瞥了馬氏一眼，別有深意的說道：“這可說不好，我這盼了多少年，才盼來這個兒子，偏偏就是有人見不得我好，非要往死裡害我！”
馬氏不願意了：“你這話是啥意思？沒憑沒據的就往我頭上扣屎盆子！我咋就害你了？”
“我現在月份這麼大，你還讓我下地，這不是害我是什麼？”李氏瞪著她。
馬氏張嘴似是還想反駁什麼，卻被趙氏的一聲爆喝打斷：“都給我閉嘴！”
“一天天的，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你們這是嫌我活的太久，想要氣死我不成？”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是三弟妹.....”
馬氏話還沒說完，被趙氏再一次打斷：“行了！你別說了，明日老大媳婦跟著一起下地，老三媳婦留家裡幫我做飯！”
“娘，我這十多年都沒下過地了，手生的狠，萬一耽誤了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