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泗和玄明走近屋子的時候,裡邊有著咚咚咚的掙扎聲和比野獸還低沉的嘶鳴聲。
兩人知道他們已經變成屍人了。
若是染上屍毒,一般三天就會屍毒攻心變成屍人,那村民耽擱了數日再算上趕來茅山的來回四日,裡邊已經不可能有活人了。
知道有五個屍人,兩人不敢有半分懈怠,將糯米圈在了屋子外邊,擺下了困陣,碩大的白色咒文將整個屋子都圈在了裡邊。
玄泗豎指,三張黃符直衝屋門,屋門倒下那一刻兩人俱是眉頭緊皺,裡邊的村民早已變成屍人,那和尚也早已面目猙獰,沒了人性。
束手束腳的麻繩早已掙脫斷裂,但所有的屍人都沒能出這間屋子,因為和尚的佛珠,散佈在屋子周圍的佛珠以佛法念力阻隔了村子裡的人氣,屍人聞不到人氣便不會有什麼動靜。
玄泗和玄明不願再看下去,兩人同時豎指魂魄力溢散,數十張黃符直衝屍人面門,片刻後這些屍人便沒了動靜。
抽出了身後的桃木劍,縱使下不了手也萬般無奈,劍劍穿心,將屍人悉數斬殺,讓村民們砍了一些樹枝,連同屍人和整間屋子都給燒了。
屋裡的屍人算是解決了,可這源頭……兩人在村子附近苦苦尋找一天一夜,卻一直沒有找到。
找不到那個屍人,村裡的人依舊是人心惶惶,玄泗和玄明也是大感不妙,屍人一旦開始出來咬人,那就是順著人氣見一個殺一個。
突然之間不出來了,定是有什麼特別緣由,想起村民所說那和尚在村子周圍佈下過陣法,眉頭一緊,糟了!
那屍人定是進不了這村,去其他村子禍害村民了。
猜到了結果,兩人一下子驚慌失措,這都那麼多天過去了,若真去了其他村子,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黑夜之中,兩人站在村裡神色凝重,潔白的月光在此時都顯得有些陰冷。
“師兄,怎麼辦?這附近東西兩頭都有村子,這可如何是好?”
“我們手中符咒和桃木劍不夠了,若那東西真的去了其他村子,恐怕以我們兩個是對付不了的。”
“但我們不能不去啊,若不去,這些村子可能就真的生靈塗炭了。”
“去,我去,你趕快回茅山請掌教師兄他們下山,我去東邊探探虛實。”
“你一個人怎麼行?萬一碰到很多屍人,你可如何是好?”
“我不會貿然動手,我等你們下山,別說了,快去吧。”
“那等我們,我這就去,師兄,你可千萬小心了。”
玄明離開村子,回了茅山請救兵,玄泗雙眉緊蹙,望著東邊若有所思,只一會便急匆匆的趕了過去。
玄明趕到茅山之時天都快亮了,他魂魄力沒有楊成子他們那般雄厚到能日行數百裡,但也已經是一步未停了。
雖然天未大亮,但楊成子和江淮他們都已經起來了,雄厚的魂魄力讓他們不需要睡多少個時辰。
玄明一路奔到了楊成子的禪房之中,楊成子正看著道經,參悟其中的奧妙。
“掌教師兄,出大事了!”玄明一路奔得上氣不接下氣。
“玄明,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玄泗呢?”
“師兄去其他村子了,咬那些村民的屍人不見了,可能去霍霍其他村子了,我們手中的符咒已
經不多,對付不了那麼多屍人,此事還得掌教師兄和二師兄親自下山解決。”
“什麼?那屍人跑了?那些被咬的村民呢?”楊成子大驚。
“他們全都變成了屍人,已經被我們悉數斬殺了,不多,就五個,其中有個和尚也變成了屍人,就是這和尚救了這村子的人,但他在村外佈下了陣法,讓那個屍人再沒進過這村子。”
“糟了,你去召集十一劍甲,讓他們在清風臺等候,快去。”
“好。”
兩人同時出了屋,只不過一東一西,楊成子則是去找江淮了,江淮的符篆大陣能對付屍人,看來此事還得他去。
“唉!師兄,你怎麼來了?這天還沒亮呢,你不去偷偷看你的常大小姐,跑我屋裡做什麼?”
“現在沒工夫和你閒扯,盤錦村的屍人出了大問題,你趕緊帶著十一劍甲下山。”
“大問題?就一個屍人能出什麼大問題,斬了不就完了麼。”
“那屍人不見了,按照玄泗和玄明的猜測,可能去其他村子了。”
江淮一聽眉眼大張,“怎麼會去其他村子呢?這村子的人死光了?”
“沒有,只有五個被咬傷了,變成了屍人。”
“那怎麼會去其他村子呢?”
“是個和尚為了護著村子,給村子周圍佈下了陣法,把那屍人擋在了陣法之外,此事多說無益,你趕緊的。”
“不會去了東邊吧?”
江淮明顯心頭一慌,月兒的村子就在盤錦村東邊數十裡,一想到這,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楊成子呵斥道:“你抖什麼,趕緊下山,你去東邊,讓玄明帶著十一劍甲去西邊。”
“好,好。”
楊成子的呵斥聲讓江淮回了神,但遮掩不了的慌張讓其顯得憂心忡忡,看著江淮的背影,楊成子也算是看明白了為何道人一定要斷念忘塵。
一行人一下山便兵分兩路,江淮獨自去了東邊,玄泗帶著十一劍甲去了西邊。
這次下山的十一劍甲有些不一樣,他們身後都揹著一個木匣子,木匣子外頭能看到數柄桃木劍的劍柄。
這還是太原真人在的時候做的劍匣,這種劍匣並不是為了十一劍甲準備,那時候還沒有十一劍甲。
劍匣是為了日後茅山的第一個四魂斬仙境準備的,只不過隨著太原真人羽化,此事便擱置了。
楊成子是後來過了許久在師傅的禪房中發現了這劍匣,劍匣之中有五柄桃木劍,他立馬明白了師傅的意思,讓人如法炮製又做了十個一模一樣的劍匣。
陳三已是四魂斬仙境,修行法門已經有了,茅山上的四魂斬仙境也是遲早的事,只不過沒想到這劍匣會在此時派上這種用處。
人一走,楊成子便給他們算了一卦,卦象模稜兩可,黑雲遮月得失參半。
楊成子有些擔心,但他們不能下山,和幾個師弟、涵清長老商議了一番,若真是屍人,再多的屍人江淮一人足矣。
可他們幾個若是全都下山,弄不好就被落葉峰有了可乘之機,到時候因小失大,恐怕會出大事。
下了山的江淮全身泛著滔天氣勢,金光漣漪化作虛影拖在身後甩出老遠,從來沒有一刻讓他這麼著急過。
越想楊成子的話,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就越甚,他不想
月兒死,這輩子兩人有緣無分,他可以不娶月兒,月兒也可以嫁給其他人,但他不想月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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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泛著金光,腦海之中思緒萬千,這種生死一線,江淮甚至都想好了,若是月兒沒事,他這長老不幹了,一樣要對不起一個人,那就只能對不起他師傅了。
只是到了柳月村,眼前的場景讓江淮近乎陷入了絕望,整個村子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一種屠殺過後的荒涼一覽無餘。
此時的江淮沒了一個茅山長老應該有的氣概天下,更沒了以往處事時的淡定,取而代之的盡是慌張和痛苦。
死氣沉沉的村子,在江淮來的這一刻,變得有些蠢蠢欲動,咔噠,咔嚓的聲音開始慢慢從那些已經半塌的屋子裡傳了出來。
江淮也看到了已經躺在地上全身血漬,早已沒了喘息的玄泗。
“玄泗!”
內門弟子的道血能淨化屍毒,楊成子就用自己的血救過屍毒入體的陳三,玄泗不會染上屍毒,定是那些屍人蜂擁而上,力竭而死,這村子完了!
給死不瞑目的玄泗合上了眼,江淮痛苦萬分,雖然比玄泗要大上許多,但江淮算是看著玄泗長大,師兄弟間也是無話不談。
江淮知道是自己害了玄泗,因為玄泗知道月兒在這個村子,所以才會趕來東邊,若是去西邊,他不現身不一定會死的。
玄泗的死讓江淮方寸大亂,急忙朝著月兒的家中跑了過去,推開屋門的一霎,月兒的爹孃已經成了屍人。
一前一後的站在堂屋裡,江淮雙拳握得死緊,此時此刻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眼前這兩人已經不是和顏悅色能和他說說笑笑的活人了,可他們是月兒的爹孃!
沒等江淮猶豫不決,兩人便朝他撲了過來,下一刻兩張魂力符咒直衝兩人,倆老應聲倒地,霎時便僵直沒了反應。
江淮大步進了屋裡,他希望月兒還活著,他希望月兒還沒有變成屍人,撩開了布簾,月兒躺在床上,面色發白,手臂上被咬掉了一大塊,此時已經昏迷不醒。
這一幕令江淮心碎萬分。
“月兒,不不不,月兒。”
伸手便從月兒脖頸處拉出了他送給月兒的護身短木劍,變得黑漆漆的短木劍讓江淮再次絕望。
月兒之所以還沒有變成屍人,就是因為這個掛件,桃木做的短木劍,是江淮親手做的,上邊還刻有符咒之力能護其半生周全。
此時的桃木短劍已經變得黑漆漆,猶如燒焦了一般,桃木劍能變成這樣,月兒已經岌岌可危。
“不要怕月兒,我不會讓你死的,月兒堅持住,我的血能救你,喝我的血,我給你喝我的血。”
江淮想也沒想,慌亂的劃破了手掌,一滴滴血如流水一般滴到了月兒嘴邊。
道血滴落的那一刻,月兒痛苦萬分,全身冒起了黑氣,江淮於心不忍,強忍著心痛閉上了眼睛。
“江淮……”
“月兒,你……你醒了?”
“好好活著,若有來世……我們再續前緣……”
蒼白的面色讓月兒顯得憔悴萬分,江淮沒想到月兒會對他說這番話,但沒等他回話,下一刻已經溢散到體外的屍氣又被重新吸了回來。
屍毒攻心,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嘶吼,月兒徹底成了屍人,江淮的道血並沒能救回月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