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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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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牙挺下來了,但是,接下來要我面對的又是一樁更可怕更不可知的恐怖事件。我本能地感覺到這裡的一切都跟M島上那株帶血的相思樹和樹下那對男女冤魂有關,問題在於,究竟關聯在哪裡?

小陸,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我要怎麼做,才能讓我們都活下來?就像方如瑋強顏歡笑所說的——一年後,我們可以在一起喝酒,把在這裡發生的一切當成笑談?

我不想那張照片真的成為他們的遺像。

但我不知道我應該如何做。我知道有可怕的東西,就藏在我們的周圍,很近,很近,就在呼吸之間。

我覺得有危險一直在我身邊。呼吸間,我能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但是我始終不知道危險來自於哪裡。我覺得,他們也不是全無所感,今天他們很明顯地表現得非常不對勁,像是……該怎麼形容呢?簡直像是……要抓住生命的最後一瞬似的,要享受最後的一刻歡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留下一點點美好的回憶。

不,不,不。我在胡說什麼?大家都活著。現在我們幾個人都還活著,我不應該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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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振作起來。不過,我還是相當的不樂觀,明知道危險存在,卻不知道怎麼找出來危險的來源。難道要等到最後的一瞬間,我才能知道?那時候,一切就都太遲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求求你們,在我面前現身吧,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大家都活下去?

吳邪是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吵醒的。他醒的時候,並沒完全清醒,一睜開眼,就看見銀白的月光,從一格一格的木頭窗戶外面照進來,一直照到他自己的身上。又白又亮,亮得像白天的太陽,也像是洩地的水銀,刺眼。可是這種白亮,卻是莫名的淒冷,冷得像是雪地映出來的月光,浸到了人心裡。

“吳邪。”靈飛在叫他,聲音壓得非常非常低。吳邪回過頭,靈飛已經從他的被窩中爬了出來,一臉恐怖之極的表情,一個勁地在對他打手勢,要他去看他身後的木板壁。吳邪猛地扭頭,一看,在那塊褐色的木板壁上,映著一個大大的黑影。

“吳邪,我一點也不奇怪。”捷曉的聲音裡,好像還帶著一點笑意,“你是個很敏感的人,你從來到這個地方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知道了,這個地方被一股深深的怨氣糾纏著,比M島更甚。相思樹下的鬼,他們的戾氣,已經在長年供奉的鮮血裡慢慢耗去,總有一天,會在大量的鮮血供奉裡消於無形,那一天……遲早會來的。但是這個地方不一樣……你回過頭看看,吳邪。”

吳邪像是著了魔一樣,回過頭去。捷曉手指的方向,是那座燒燬的房子樓。木樓廢墟的背後,是密密的樹林。樹林的盡頭,是海,一望無際的海。海的對面,遠遠相對的,就是M島。

那些紅色的石蒜,仍然像是在燃燒一般,那一線鮮紅彷彿一直延展到了海平面。

樹林裡確實有股詭異的黑氣,吳邪剛來的時候就曾經看到過。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是,這時候,即使在太陽還沒完全落山的時候,他仍然能夠看到。黑氣一股一股地在樹林間穿梭,像是一個個無主的遊魂在亂竄。

“這裡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吳邪回過頭,對著捷曉吼了起來。

捷曉嘆了一口氣。“你還問我傻話,吳邪?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你心裡什麼都清楚,你卻不想承認,更不想說出口。你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叫人怎麼說你好呢?人要面對現實的,是不是?這裡就是冤靈的聚居之地,你從看到的第一眼就該知道了。”

“什麼?!”吳恆中把鐵鍬一扔,面無人色地把頭湊了過來。“你形容得這麼可怕……那還要派我們來這裡?!”

捷曉說:“你們都常打遊戲吧?比如要通關,就必須要找個寶貝。如果找不到這個寶貝,你就觸發不了關鍵,你就永遠通不了關。這跟我們在這裡遇到的事,是一個道理。如果我們沒有做某些事,那我們就最多流上幾天汗,把這裡的石頭挖開,清理乾淨,然後就可以樂樂呵呵地回M島了,大概還會給我們發點什麼獎。”

這是第一次,吳邪聽到捷曉的語氣裡透出非常強烈的譏嘲,在之前,他幾乎沒有從捷曉的聲音裡聽出感情。他還不知道說什麼,吳恆中就叫了起來:“那,我們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捷曉仰起了頭。一道夕陽的紅光正好照在他臉上,他的眼珠很黑,帶著點嘲笑,又帶著點悲涼。“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遲早會知道的。”

吳邪慢慢地說:“你到底是誰?”

“我到M島的那天,難道沒有作自我介紹?我明明記得看到你來了的嘛。”捷曉回答,“我就是捷曉啊,吳邪,一直都是。”

“啊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吳恆中把鐵鍬又扔了,往地上四仰八叉地一倒。“不行了不行了,真的要累死了。這石頭究竟是什麼石頭啊,我感覺怎麼就挖不完似的!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吳邪把迷彩外套一扔,那衣服早就被汗水全浸透了。他開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完了。“行了行了,別要死要活的了。呆在這裡才真的要死了!”

吳邪朝遠處看了一眼,不久前,海平面上燃燒的那一片血紅,這時已經差不多褪盡了,只留一線暗金色的微光。遠遠的看著,那片燃燒一般的石蒜,這時候也沉落為了深黯的顏色,馬上就會隱進黑暗裡。

“我現在開始想M島了。”吳邪喃喃地說,他的唇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像回憶,也像期盼。“我在想M島的海風,帶著潮溼的海腥味的風。我一直覺得,那腥味特別奇怪,像是有血的味道在裡面似的……可我現在卻想念那裡,那個地方比這裡好多了。在這裡,我總覺得,我們就像是被困在陷阱裡的困獸,只能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別說了,吳邪!”靈飛一直沒說話,這時候終於開口了。“你說得我整個人都毛骨悚然的,天黑了,那樹林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話還沒落音,從樹林那邊的方向,就聽到了一陣野獸一般低沉的咆哮聲。吳恆中本能地跳了起來。“不會吧,這裡有野獸?!”

“……不是野獸。”吳邪臉色發白,“我想,應該是方如瑋。他……我開始把他打昏了,現在,他應該是……醒了。”

“那不是人的聲音!”吳恆中叫了起來,“那就是野獸的聲音,那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吳邪遠遠地凝視著那個在暮色裡變得黑沉沉的樹林。“他已經不是人了。人不會吃人的肉的。不管他是因為什麼而變成這樣的,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個人類了。多可怕……我們親眼看著一個又一個人的變異,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我自己了……”

靈飛盯著他,忽然,從腰後拿出了一把匕首。“行,如果真的那樣,你就把我殺了。如果你變成那樣,我也把你殺了。與其變成那個樣子,不如死了來得痛快。”他看到吳邪的表情,冷笑了起來,“吳邪,我說錯了嗎?”

“沒錯。”吳邪苦澀地說,“但是……”

樹林裡的咆哮聲,從低沉變得瘋狂,夾雜著拼命搖撼樹木的聲音。樹葉樹枝,都在瘋狂地作響,像是被大風刮過一樣。吳恆中打了個冷戰,說道:“他會不會……把麻繩給……掙脫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彷彿是為了回答他的話似的,樹林裡傳來的嘶吼突然變大了,尖銳而刺耳,像野獸被殺前最後掙扎的狂叫。吳邪只覺得耳膜像針刺一樣,再也坐不住了,“哎”了一聲,就往樹林那邊跑。

靈飛一伸手,硬把他拽住了。“別開玩笑,你想跟一個瘋子打架?”

吳邪一掙,甩開了靈飛。“那你叫我怎麼辦?”

他們還在爭執的時候,恆中兩眼就瞪圓了,指著樹林那邊,叫了起來:“看!看!”

吳邪和靈飛同時回過頭去,只有一個又高又瘦的人影,迅速地從樹林掠了出去,一直向海那邊的方向跑了過去。他跑的速度非常之快,又是在夜色的掩蓋之下,一閃即沒。

“他跑了!他逃了!”恆中還在大叫,“他掙脫了,跑了!往海那邊跑了……海?……”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地住了嘴,眼睛惶然無措地對著吳邪看。吳邪喃喃地說:“那邊是海啊,沒有別的路……他……”

“我們去樹林裡看看吧。”靈飛說,“他走了,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我們的了。總比他來殺我們,我們被他殺死,或者被迫殺死他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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