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蟄兮挑了挑眉毛，“看來你是想自己說。”
樂樂勾了勾唇角，眉間一股寒意，“我為什麼不能自己說，說來說去，我又有什麼錯？”
她轉了轉眼睛，盯著倩倩，“小姑娘，做人還是不要太單純的好，你那個姨娘是石芯子，終身不育很可憐？世界上的可憐人那麼多，她憑什麼左右別人的生命？”
那飽經滄桑，看遍了世態炎涼的語氣，讓倩倩不由得退了幾步，“樂樂，你……”
“別叫我樂樂！我有名字，我叫陳雨佳！樂樂這個名字我最討厭了！”
“陳雨佳……”
倩倩反覆呢喃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的樣子。
樂樂打斷了她的苦思冥想，“不用想了，我告訴你，當年那個代孕的人就是我，這個孩子本就是從我的肚子裡爬出來的。我是窮，我沒有賺錢的渠道，靠著代孕想撈一筆錢，可是代孕怎麼了，犯法了嗎？我為什麼拿不到錢，還死無全屍，我做錯了嗎？”
她的一聲聲質問倒是讓我們啞口無言，她想要錢無可厚非，為了錢去做代孕也無可厚非，存在即合理，代孕賺錢也沒什麼不光彩的。
她的質問，倒是也讓我猜了個大概，想必是倩倩的姨娘對不起她，讓她最後人財兩空。
她嘶吼了一通之後，反而安靜了下來，靜靜地陳述著自己的過往。
“我生在一個小村子裡，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這是我能選擇的嗎？我不被重視，想要離開那個地方，有錯嗎？”
她確實沒錯，她不被愛戴，甚至在家裡沒有人權。
他生在那個家庭裡，三世同堂，家裡對他的弟弟愛護有家，可對她就棄如敝履，媽媽年紀大了，不適合再生育，可家裡還想再生一個兒子，不想抱養，最後就想了一個噁心的法子。
女兒反正不值錢，嫁給別人家也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倒不如先給家裡做點貢獻。她經常被叫到爺爺或者爸爸的房間，到時懷上了，不管是誰的，都是一家人的，無恥亂·倫的行徑在那個小村子的小房子裡每天都上演著。
女人到底都是有嫉妒心的，不論什麼年紀都一樣，誰也不會喜歡看著別的女人躺在自己丈夫的床上，哪怕是自己許可的，親自送過去的女兒或者孫女。
她每天從爸爸或者爺爺的床上下來，還要被媽媽和奶奶各種刁難打罵，在那個家裡，好像不知道什麼是道德，什麼是羞恥，更不知道什麼是人倫綱常。他們像是原始社會群居人口一樣，只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什麼都顧不得。
為了離開那個慘無人道的家，她去求村裡的鄰居，叔伯，可是那些人似乎都知道她們家的醜事，知道她的“人盡可夫”。
自那之後，村子裡的任何一個角落裡都有可能出現男女低呼纏綿的聲音，那些男人解開褲腰帶之前都承諾她，一定會把她帶出去，可是提起褲子就開始不認賬了。
她就熬著，終於也算是熬到了成年，有了跋山涉水的能力，總算也從那個地方逃了出來。
可她在大城市裡，又有什麼生存的本能，初中學歷，去給大酒店洗碗都沒有資格。
幾經週轉，碰上了這個做代孕的機會。
原本倩倩的姨娘承諾的是給她五十萬，五十萬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用她的話來說，“我當時只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怎麼會有這麼善良的人？只是幫她生一個孩子，用十個月的時間就可以賺五十萬，這樣的差事求之不得。”
從小的經歷，和她十幾歲就給家裡產下一個孩子，讓她對生產並不恐懼，在大城市裡風餐露宿的生活讓她覺得，有錢才是活下去唯一的資本，沒錢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是啊，大城市裡的人情冷暖不就是如此嗎，她的感覺沒什麼錯。
她答應了代孕，也順利的剩下了孩子，拿到了五十萬的報酬，可是那五十萬她還沒來及的動用一分，當天晚上，在家門口就被人打暈了。
倩倩的姨娘對她的情況瞭如指掌，知道她在這裡舉目無親，所以這五十萬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給她。
她被打暈之後，斷喉而死，為了不讓人查出她的身份，那個看起來柔弱卻能親手了結了自己丈夫的女人，也親手將她的皮剝了下來，屍體則扔在了房子旁邊的臭水溝裡。
這樣，就不會暴露身份了。
她講述著自己的故事，儘管現在是以樂樂的身份，可是卻不能置身事外的如同一個旁人一樣觀看，她淚流滿面的看著我，眼睛裡沒有一點希冀，是和這張稚嫩的臉龐完全不符的悲痛和哀傷。
“我有權利選擇的自己的出身嗎？我做錯了什麼，憑什麼一生悲哀，不得善終？”
她的話確實讓我們都沉默了，她真的沒錯，一切都是她不能選擇的，是被逼的，是她為了生存，和像一個人一樣有人權的活著不得不做的。
她淌著淚珠的臉上開始變得猙獰了起來，“你們說，我來要我該要的錢有錯嗎？我來為我自己討命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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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會兒，甚至覺得“有錯”這兩個字燙嘴，沒辦法對她說出來。
倩倩也是許久無言，木木的開口，聲音哽咽沙啞，還帶著些許的不可置信，“所以，姨娘真的是死於你的手，她的皮也是......”
樂樂哈哈大笑，“是，沒錯，她的皮是我剝下來的，就像她當初對我一樣，欠債還錢，欠命還命，她答應給我的五十萬，我已經用醫藥費讓她花在我的身上了，錢還完了，這條命便也就不值錢了。她是怎麼殺的我，我也讓她嚐嚐同樣的滋味，有什麼不好的嗎？她死的一點都不冤。”
她的話讓我深思不已，其實對和錯哪有什麼明顯的界限，姨娘生來就是石芯子，她不可選擇，走上了歧途，她呢，生而為人卻不能享受人權，為了生存，她有錯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