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定要去非洲呢？”我非常直男的詢問。
阿素張開了雙臂，在二十多平米的出租房裡說道，“因為它大啊，我昨天就夢見了，自己在大草原上，一望無際的。”
“在我對面有一頭金色的獅子，我卻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想過去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
“也許我們可以買一隻貓，橘色的，也有你夢裡的效果，你可以揉它的腦袋。”我說。
“但是我聽說，橘貓賣得很貴。”阿素說。
“在餐廳後廚的強子跟我提過，貓一年要打很多疫苗，大幾千塊呢，而且聽說好一點的貓糧，要六七百一袋。”
這點我倒是認可。
送外賣的時候，我去過一個別墅區，自帶小院子的那種。
院子裡面有一隻灰黑色的貓，我不認得品種，但是它那張大黑臉，我卻記得清楚。
貓主人是個中年男人，言行舉止很有修養，還多給了我一些小費。
我誇了句他的貓，他很高興的把貓抱過來，讓我摸。
“小哥你有眼力，自從花一萬多把它買回來，你是第一個誇他好看的，我妻子跟孩子都覺得它醜，哈哈哈。”
男人爽朗的大笑起來。
我也附和的笑，摸在貓身上的手，卻不自覺的縮了回來。
我和阿素不吃不喝一個月賺的錢，連買一隻這樣的貓似乎都夠嗆。
想到老家的狸花貓下崽時，都是送的別人。
原來貓和貓之間，也分三六九等。
好像自那以後，我和阿素都很默契的，沒有提養貓的事。
更不要說，去非洲看角馬遷徙了。
阿素依舊重複著上菜、上選單的服務員工作。
偶爾遇到幾個不講道理的顧客，毀了一天的心情，處理不好的話，還會毀了一天的工資。
我仍然騎著那輛租來的摩托，大街小巷的穿梭，爬樓或者被小區保安攔住。
偶爾也會遇到幾個不講道理的顧客，打了個差評，毀了一天的心情，也毀了一天的工資。
我倆兒唯一覺得幸運的，就是有人在外賣裡，下單了阿素餐廳的食物，我倆能短暫的相聚。
兩句俏皮話，一個簡單的吻。
然後各自離開。
在二十歲以前，還沒有進化工廠的那個年紀，我雄心勃勃的認為，世界都是自己的。
跌到了就爬起來，跌到了就爬起來，一直跌就一直爬。
我會有美好的前程，會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在痛苦和快樂中磨礪，在愛與被愛中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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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確實，第一次跌倒了之後，就不敢再跌了。
小心翼翼地走著，平平淡淡的活著。
“你看我一個人說這麼多，是不是有些煩人了。”女人突然的起身，讓我回過神來。
她在空中胡亂的想要抓住我的手，我趕緊遞上去。
“我去沏茶，你就在這裡等著我，不要走。”她說。
這個盲女，似乎深愛著離開的阿良，我開始同情起她了。
倒不是因為她跟阿素一模一樣，而是她的眼睛。
阿良的離開，也許是受不了她的眼睛，沒辦法忍受以後的生活，這才選擇離開。
也許盲女她都知道，只是她接受不了。
我倒是沒有聽她的話，坐在原地，而是開始打量起這個房子。
從廁所開始，裡面很整潔。
廁所的對門就是冰箱，我輕輕的開啟，裡面放著一些凍肉和蔬菜，最頂上還有一些果凍，普普通通的冰箱。
客廳旁邊是另一個客廳，不過略微小一點，有一個窗戶，好像被改造成了儲藏間。
裡面放著一些健身器材和衣服，清一色的黑色的男士西裝。
如果說值錢的東西都在哪兒，那一定是小客廳隔壁的臥室了。
臥室房門關著。
我正準備推開，盲女的聲音從客廳傳了過來，“茶好了，阿良？”
我暫時放棄進入臥室的想法，走去了客廳。
茶用透明的玻璃杯裝著，放在桌子上，我走到盲女的面前坐下，接過她的茶。
“我知道我的眼睛瞎了，但是我已經攢了錢了，要不了幾年，我就能去醫院治療。”
盲女拉著我的手，“所以，不要離開我，阿良，這麼多年都是你在我身邊，我甚至沒見過的樣子，我真的很像跟你見一面。”
盲女用著跟阿素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說著如此卑微的話，讓我的心裡有些彆扭。
除開剛開始的驚愕，我已經能把盲女和阿素區分開來了。
阿素已經死去了，哪怕再相似的一個人，也永遠不會是她了。
原本幾年之前就該想通的，卻在如今才釋懷。
茶的味道有一些苦，我咕嚕嚕的喝下去一大半。
盲女依舊在說些她和阿良之間的故事，我卻沒有了心思去聽。
她之前說過的話，攢了一筆錢，現在成了我的目標。
而那筆錢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臥室。
不再猶豫，目的已經明確。
我推開臥室的門，裡面並不大，有一張單人床。
在門的旁邊，就是一個三米長的衣櫃，分成了左中右三個部分。
我開啟第一個衣櫃門，裡面是一些衣物，內·衣和男士外套，但我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中間的衣櫃放著棉衣，密密麻麻的，也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一樣的，我感覺這個衣櫃也少了點什麼。
最後一個衣櫃，倒是放著幾個黑色的包，但是裡面的東西，都已經被胡亂的翻了出來。
戶口本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票據，連銀行卡都沒有見到一張。
是阿良離開的時候，把盲女的錢。也一併帶走了嗎？
可是這衣櫃裡，總讓我感覺少了點什麼東西。
客廳外，傳來盲女呼喚阿良的聲音，她已經發現我不在原地了。
我有些惱怒地踢了一腳床。
抽出腳的時候，卻發現原本的鞋子上，沾著紅色的東西。
“阿良？你在哪兒？”盲女的聲音離臥室越來越近。
我彎下腰，檢視床底下究竟有什麼，卻發現了一張男人蒼白的臉正對著我。
那雙瞳孔已經失焦，床底下的地板上，被鮮血染紅。
這個男人是誰？是阿良嗎？盲女把他殺了？
我的腦袋有些凌亂。
也不知道是不是驚嚇的緣故，我全身好像使不上勁兒。
“阿良。”
我猛地回頭。
盲女正悠哉的靠在房門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正戲謔的拖長聲調，“你怎麼來這裡了呢，阿良～”
之前的那雙眼睛，好像突然明亮了起來。
“你……”我驚訝的看著她，“你沒瞎？”
“我的眼睛好得很。”女人一笑。
我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如果是一個盲女，為什麼在午夜時分要開燈呢？
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如果不是她長的太像阿素，讓我愣了一下神，自然而然的略過了這個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