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
七爺開啟塞子,湊近鼻翼聞了聞,頓時笑了,“好酒!媽的段青雲好福氣,老子都享受不到的東西,他這卑賤身份居然可以。我日他祖宗了......”
隨後全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罵,老費都聽呆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七爺如此失態。
有些豪紳便是如此,哪怕我做壞事,可髒話連篇的也沒有幾個,畢竟還要臉面。
“嗯?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啊!”
伍宗湘灌了一瓶到肺腔裡,忽然想起什麼來,忙不迭的從懷裡找。
老費動也不敢動,但見他從懷裡取出一包白色的東西,心裡咯噔一聲。
“我來給加點料。這段青雲能喝到老子親自**過的酒,算他媽祖上積德了。”他加完了,反倒是自己不喝了。
笑吟吟的盯著老費,“放回去吧,可別給弄灑了!”
老費沒有動,身體直哆嗦,咽了咽口水,腦袋已經發懵。
“我知道你心裡過不去。但有些事情裝作不知道就好了嘛!俗言道,難得湖塗。老費,你可不能太貪心了,又想要朋友,又想要兒子。嘿嘿,我可是兒子都沒得了。”
嗡!
老費更是心臟跳動的厲害,他老實巴交,可不傻。
他能聽出來伍宗湘在用兒子威脅他。
要說在他心裡,誰是第一等的?
那自然是恩人段青雲。
可,
兒子費階在他婆娘心裡可也是第一等的。
一番天人交戰之後,老費腦袋一片空白,本能的拿起瓷瓶緩緩轉身。
“哎哎,這就對了嘛!又不是你放的,你內疚個什麼勁?”
伍宗湘哈哈大笑,舒坦的拍著胸脯,“他要是索命,你讓他來找我嘛!哈哈,前提是,他還能有命!”
伍宗湘走出了酒館,立刻有人圍了上來。
有拿刀的,提著鋼叉的,託著錘子的,一多半是曾上過水煙坊擂臺的。
“你們,把這幾條街給我圍死了,我要蒼蠅都飛不出去!”伍宗湘轉換面容,忽的又成了殺伐果斷的伍家家主。
“七爺,那這個呢?”
一個矮胖的漢子指著牆角,那裡有個衣不蔽體的流浪漢,正呼呼大睡。
“到時候一併做了就是。”
“是!”
................................
貓有九條命。
白莜君無意中毒死了一條,但是等她回頭清理院子的時候,那黑貓就不見了。
她還在等著段青雲回來,等著一起光明正大的過日子。
可是幾天了,他還沒有來,“是故意躲著我麼?”她心想。
又覺得這是自己胡思亂想,他明明在牢裡答應過的,只需要幫助衙門消滅了伍家,他便回來。
他是個重諾的義氣人,不會騙人。
“話說,那青年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她忽然想到項薄了。
那個唯一看了自己真身的人。
——
項薄揉揉鼻子,幾乎打了個噴嚏。
他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可不覺得有人在想他。
最多是唸叨幾句他罷了。
而他之所以耗費了些時間,自然是因為對於道路的不熟悉。
只知道青城在北邊,讓渺目的烏鴉在空中引路,他帶著費階也算是馬不停蹄。
不料,
在一座山丘裡,見著被狐狸追的滿地跑的黑貓。
按理說,黑貓的本事也不比狐狸少,可這只卻不同。
它似乎虛弱的厲害,四隻腳微微打顫,連爬樹也不會了。
費階和他爹一樣的心善,便央求項薄將黑貓給救了下來。
作為交易,項薄提了要求,費階不能去青城,須得返回學院。
縱然好久沒見爹孃,少年愛貓心切,抱著屁顛屁顛的離開。
看著他身影消失,項薄重重點頭。
如不出意外,他天明就可以進城,希望到時候,城裡的一切還在。
......................
天明時分,未到五更。
月色消隱,雲翳散出。
天邊透出來的光亮昏黃不堪,未有清明之相。
嶄新的一切彷佛即將開始。
街邊的小攤張羅的早,還不急叫賣,只架起了蒸爐。
米鋪,酒樓往往還有兩個時辰才開張,但是起早的長工已經準備揭開店面張羅生意。
伍家生意盤極多,佔據了大半條中街。
陸陸續續的有店主提著鑰匙在街邊的麵攤坐下了。
“喲!陸掌櫃!您今兒起了個大早哇!”麵攤老闆是個擀長面的,此間獨一家,味道一絕。
這慶餘軒的陸老闆是老顧客了。
但慶餘軒卻不是他的,背後的金主是七爺伍宗湘。
陸大金瞅了瞅不遠處的慶餘軒,透過窗戶似乎看到幾個人影在閃動,揉揉眼睛,似乎又沒了。
恰在這時候,他的面好了。
“陸老闆,您請好!”
熱騰騰的大碗面散發著清香撲鼻,陸大金點了兩個快子,在桌上敲一敲這就開吃了。
“嗯嗯,老闆!今個的面格外有彈性哦。”陸大金一邊吃一邊誇讚,早忘了剛剛看到的怪事。
只以為他是早起眼昏花了。
“哦哦!新配方啦,以後常來!”麵攤老闆笑出了褶子。
啪!
陸大金甩下幾個銅板,抹了抹嘴,“老闆,這麵筋道!就按這個配方來,我覺得這面能火!”
“得您吉言嘞!”
目送陸大金離開,麵攤老闆來上顯出興奮來。
“陸老闆嘴可是刁的很,他既然說能火,那便是沒問題的。”他仰起頭嘿嘿一笑,“看來,我的好日子要來了!”
陸大金吃了個飽,心情暢快,哼著小曲腆著步伐走到慶餘軒大門前。
掏出鑰匙晃動了下,他正捅進鎖眼裡,門忽然晃動了下。
他突然驚醒!
“裡面有人?難道是賊人?”
隨即他嗤笑道:“這可是伍家的鋪子,哪有人會有著膽子?”
在他看來,說有人去衙門偷盜也比到伍家的鋪子更靠譜些。
只以為是他不小心扯動了門,陸大金捅捅鑰匙。
卡!
門開啟了!
................................
自黑衣人離開之後,青城的天氣就不復炎熱,彷佛一夜入了秋,氣爽了很多。
但也呈現一派肅殺,白夜裡的溫差極大,倒是容易傷寒的天氣。
城裡居民的生活被打亂了一天不到,就因為段青雲的出現又重歸正常。
這青城裡的平靜彷佛夜裡的湖面,每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提著劍代庖衙役,在街上巡邏的段青雲,沉靜的面龐底下藏著一顆火熱的,除暴安良,為民請命的心。
見過他的居民都不怕他,反而對著他點頭致謝。
這些人泰半是被伍家迫害過的,試問,青城人家有誰沒有被迫害過?
現如今,有人出來執行公道了,他們也人人都踩上一腳。
屋頂上,
長吁短嘆的獨孤蘭靜靜的坐著,看著前街後巷,期待青年的身影忽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
衙門裡,
衙役們靜悄悄的站著,只等縣老爺袁天佑一聲令下。
但,袁天佑撫摸著手裡的爛石條幾天了,依然沉得住氣。
酒館裡,
老兩口閉門不出,坐在炕上盯著給段青雲備好的細軟,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
他們在等段青雲再一次來,心裡卻又企盼著,“千萬別來!千萬別來!”
鎮魔司,
一座豪華的房間裡,床上躺著俊美的青年。
經過幾天的休養,他的胳膊終於能動了,和其他人的期待不同,他正想著自己快點好。
這樣才能扭轉在師妹面前的偉岸。
城外,青城學院。
夫子頂山巔而立,身後站著學子鵪鶉。
他的目光遙及青城內,長嘆一聲,“大劫如此,可奈何?青鴻,莫要擇了違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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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後一句是對弟子袁天佑的囑咐,可惜他已經聽不到了。
...................
靜極後,
便是暴風雨!
段青雲終於來了,
因瓷瓶裡的溫酒見底,他得續杯。
見老費家酒館大門緊閉,他多少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徑直走進去。
聽到聲音,老費心裡咯噔一聲,急忙忙走出來招呼。
“今天不開張了?”段青雲將滿是血汙的衣裳擰了一把,擦拭他卷刃的劍,按在一旁。
尋了個正中間的座位,他這才打算在這裡喝了再走。
幾天幾夜揮動長劍,臂膀和身體都有些酸了。
“叨擾了!”
他拱手致歉,本不想久留的。
老費自然不會在意,對著他笑笑,“我給你上菜。”
“罷了!不要菜,只要酒,就你自己釀製的溫酒,見底了,呵呵。”他搖晃了下手裡的瓷瓶,有些無奈。
“好!好......”
老費面色異樣,轉身去拿酒了。
他的婆娘在後堂,遮擋的簾子裡,她的眼睛始終盯著,雙手捏著腰下的裙面,神情緊張。
她的男人給段青雲上了酒就退回來了,與她一起。
老兩口不敢看他,也不敢彼此看,只是相互握著手,而老費婆娘眼裡的淚珠子在打轉了。
啪!
隨著酒杯被摁在桌子上摔碎,老費婆娘眼裡的淚珠子也炸開了。
老費衝出去,跪在段青雲面前撲通撲通的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