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村當中,
無盡的黑夜裡,
一臉嚴肅的少女咧開嘴笑著,神情嚇人,臉色慘白!
在她的面前躺著一個老者,
許是餓了,
少女在老人的腿上啃了幾口,沒能咬動。
“呀!我沒有刀呢!”
但見少女急匆匆朝著臨近的一戶人家裡跑去,
不一會,
身後跟著個男孩子一起跑了出來。
就在街上,
兩個孩子你一刀我一刀,眼前的老者很快被分的整整齊齊。
只是血流滿地,血腥充斥夜空。
然而兩人不管不顧,大肆啃噬,咀嚼聲在夜空中尤其清晰。
“你們……在幹啥?”
牛二是白天去城鎮裡打工,夜裡很晚才回村子的,
正好路過這裡,
看到兩個身形趴在地上,腦袋不斷的聳動。
兩個孩子卻並不回頭,
直到牛二上前來,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
齊齊回頭,滿臉的鮮血,目光和餓狼一般!
“媽呀!”
身體都涼透了半截,
牛二掉頭就跑。
“追!”
男孩嘴裡發出本不屬於他的低沉聲音,隨即兩人身形都像是木偶一般,一步步的跨出去。
牛二是個有把子力氣的年輕壯漢,跑得快,
很快就將兩個孩子落在後面。
他跑出了村子,看著鐫刻浮水村三個大字的石碑大口大口喘氣。
使勁的晃動腦袋,好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忽然,
手上有些粘稠,他順勢朝著身上抹了一把,
強烈的血腥和腥臭充斥鼻孔,
他急忙看去,石碑上滿是血漬!
而他回來的時候,因走的急,並沒有注意到。
“村子…怎麼了?”
正想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嚇得他拔腿就走。
剛走出沒幾步,
腦袋撞到一柔軟的物體,
一女子哎吆一聲,慘叫連連。
接著慘澹月色,
他順勢看去,一美麗女子倒在地上不斷的揉捏大腿。
“你是誰?”
牛二看了一眼身後,焦急問道。
“我是今天來村子表演木偶戲的,天色晚了,想來你們村子人家借宿一晚。”女子撅著嘴,羞答答的,有些委屈的說道。
牛二喉嚨聳動,被女人的美貌沉醉,早已經忘記了來自身後的危險。
“那個,村子裡出事了!你快走吧!”
到底是個善良的純樸老實人,牛二急忙說了一句。
“這位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女人兩隻手抱在胸口,朝著村子裡張望。
“我看到兩個孩子渾身是血,現在正在追來!”
“這位大哥,莫要開玩笑了,孩子怎麼會追你?白天我還和他們玩的好好的!該不會……你是壞人?”
女人立刻謹慎,好不容易站起來的身子向後挪動了幾步。
牛二這一看,立刻辯解道,“我不是壞人。我才剛回來,真的,那兩個孩子就趴在地上吃人。哦,對了,他們的動作好像不大靈活,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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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說木偶兩個字的,可是沒有文化,始終想不出該怎麼形容?
正撓著腦袋想怎麼說呢,
只聽到面前的女人輕輕說了一句,
“是不是這樣呢?”
牛二臉色煞白,勐地抬頭一看。
原本嬌媚的女人發出滲人的笑聲,兩隻手抬起來,脖子一擰一擰的,活脫脫一個木偶!
“原來你也是……”
牛二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身後有人撲過來,
喉嚨很快被咬碎,命喪當場!
來人正是馮芝和那個男孩!
“這裡交給我,你們去吧!”
女人喉嚨裡發出機械的聲音,
兩個拼命撕咬宛如野獸的孩子聽話的停下動作,朝著村子裡走去。
女人站在村口,望著村子裡一戶戶人家燈火亮起來,又滅掉,嘴角冷笑!
————
以通幽神通看到這裡,項薄微微嘆氣。
他走南闖北,知道這女人並不是普通的木偶戲表演者,而是控偶師!
而且是邪惡的那種!
他們行走於人世間,
以人命填充木偶,不斷提升控偶技術,以追求極境的控偶手段為目標!
而活人控偶是其中難度最高的。
這女人能夠做到活人控偶,只是還只能控制孩子。
孩子心性單純,相對來說好控制。
一旦她可以控制成人,便意味著她的控偶技術登峰造極。
三百戶的浮水村子裡,
十幾個小小的人偶來回奔波,
整個村子沒有剩下一個活口。
在女人的示意下,
人偶們將村民們的屍體全部搬到了廣場上。
但見女人身後站著十幾個小人偶,看著她手指一動。
廣場上的那些屍體便海浪一般湧動。
這些屍體泰半都不是完好的,
有的腦袋分家,有的沒了四肢,零零散散。
但只要女人手指一動,
所有的碎肢殘骸全都晃動,腦袋上的嘴巴上下開合,卡卡作響。
“太好了!看我的那些師兄們誰還敢嘲笑我?”
女人陰笑道,哪裡還有白天的溫柔?
此刻的她仍然擁有裡姣好的面容,然而卻一臉興奮,麵皮抖動,沉浸在控制死人的快感當中。
想來,
這女子的控偶技術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只是這提升卻是以浮水村整村人為代價!
“唉!”
項薄收回通幽神通,長長嘆一口氣。
人世間最苦,莫過於百姓。
小山村雖然貧窮,卻也其樂融融,
但那些魔道中人以自己喜好私自殘害無辜百姓,且手段極其殘忍。
說到底還是百姓太弱了,沒有自保之力。
又或者說能保護百姓的人太少了,
大梁王朝坐擁萬里江山,本應該承擔起保護百姓之責,卻毫無作為!
浮水村的遭遇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甚至,
有些村子是被大梁王朝治下的官兵軍隊屠戮的。
如此一來,
怪不得民怨四起,各地紛紛起兵!
青年在廣場之中站了半晌沒有動,陰使只覺周圍鬼氣森森,
有無數冤魂在嚎叫!
這種場面對他來說不過是小場面,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主人好似有些心境起伏,看起來有些憤怒無奈。
這令他心裡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只見,
項薄緩緩回頭,看著他冷笑道,“說起來,你和那個女人一樣,都是魔道中人,也曾濫殺無辜!”
以鍛魂知曉陰使的過去,項薄每每想起來,都有要弄死他的衝動!
“主人!哪個女人?我……”
陰使感受到了久違的殺氣,急忙跪下磕頭,“主人饒命!我知道錯了!”
“哼!暫且饒你一次,這村子的冤魂極多,你負責為他們報仇,好讓他們輪迴轉世!”
青年說完,腳下一頓,
但見廣場表面塵土下的森然白骨悄然動了。
卡察卡察!
殘破的,完整的白骨一起動起來,形成波浪,而後有一些胳膊腿的全都站了起來。
它們一個個動作僵硬,憑藉本能朝著青年撲過來。
“找死啊!”
陰使一看要弄我主人,這還了得?
當即一腳踹過去,
不料,
腳落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青年大喝一聲,“你想幹什麼?你忘了我方才交代你的了?”
這些白骨本來都是淳樸善良的村民,被那個女人以氣機控制,
但凡有人闖進這裡,
白骨紛紛攻擊,將人留下,久而久之,
這裡的白骨越來越多。
“定!”
青年輕輕開口,
所有白骨瞬間立在原地,呈靜止狀態。
與此同時,
他手指輕輕一勾,
空中黑雲凝聚,
無數冤魂開始聚集,足足有幾百人,老的,小的都有。
然而,
項薄沒有看到那些看木偶戲的孩子們。
“顯化!”
堪比儒家大儒言出法隨,
項薄隨意開口,
那無數冤魂便一個個顯出身形。
它們看到青年之後,神情之中有些茫然,
“開智!”
隨著青年再次開口。
這些村民像是迅速恢復記憶,
作為鬼魂本能的恐懼令他們面對青年瑟瑟發抖。
“馮老漢可在?”
項薄掃視一眼,從人群裡走出一個老者。
“你認得我?”
“你們村子遭逢大難,我將為你們報仇雪恨,你們各自有什麼遺言,請說!”
“報仇?”
馮老漢看著青年,不敢相信。
雖說青年揹負長劍,正氣凜然,像是有本事的。
可是這個世道,哪有人願意免費位百姓做事的?
因此猶豫不定。
“沒有?”
青年微微皺眉。
“老朽死不足惜,只是可憐了我那孫女,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還有我家狗牙子!”
“還有我家李小虎!”
…………
人群中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好似開始相信了青年的話。
項薄點點頭,
這些村民所想也是人之常情,
縱然自己活不下去,掛念的也只有子孫了。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
其他的村民也都沒有將過多的怨恨發洩在那些孩子身上。
顯然他們知道,
馮芝他們都是被人操控的。
百姓雖然純樸,可是並不傻,清楚害他們之人正是那天來表演的戲團。
“恩公若是能為我們報仇,讓我等輪迴,便感激不盡!”
村民紛紛下跪。
項薄點點頭,“你們先不用謝我,畢竟,幫你們報仇,去解救孩子們的,不是我!是他!”
說完,
手指著陰使。
這一來,
那些村民稍微反應之後又紛紛朝著陰使跪拜,
然而他們卻發現自己根本跪不下去!
一個個身子僵在半空中,有些困惑。
只聽得項薄說道,“你們不用跪他,這是他應該做的。”
陰使看到主人指著自己,愣了愣,
隨即心底裡有一股暖流。
主人這是在給自己贖罪的機會啊!
想當年,
他所殺的人何止百人?
“主人放心,我這就將那行兇之人捉拿回來!”
當即,
陰使拍著胸脯保證。
項薄冷冷說道,“別忘了那些孩子!要一個不落的帶回來!”
“明白!”
陰笑說完,正要離開,忽然回頭,“老頭,你可知道那人的模樣,行為習慣,一一說給我聽。”
馮老漢說完,
陰使已然想到,對著主人說道,“看來是魔偶宗的混蛋幹的!那魔宗巢穴距離這裡只有百里,我去去就來!”
隨著項薄點頭,陰使消失不見。
趁著等待這段時間,
項薄將這些冤魂暫時顯化形體,令他們去尋自己的屍骨,一一拼湊整齊。
而他在村東頭彈指一揮間,挖開一個個巨大坑洞,作為墓穴。
忙碌之中,
已經是半夜,
遠處忽然傳來馬蹄聲,青年耳廓微微一動,便知道來這裡的又是一隊官兵。
這些官兵的規模大一些,至少有幾百人。
他們本該沿著官道繼續向前,卻繞道而行來到這村子,著實有些奇怪。
“喂!你是這村子人嗎?”
來人身形魁梧,滿面虯髯,目光炯炯,聲音像是銅鐘一般。
“不是。”
項薄澹澹說道,手指一動,又一個四邊平整的墓穴挖開。
“嗯?修煉者?”
見青年如此手段,
那魁梧將軍立刻猜測到,隨即冷冷問道,“我問你,這村子裡人呢?”
“死了。”青年仍舊語氣冷澹。
“死了?你這是給他們挖墓穴?”
項薄點點頭。
終於微微抬頭看向這人,發現魁梧將軍眼底裡有些遺憾。
“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唉!你這青年也算是好心,我們聽聞近來有魔偶宗的妖人屠戮百姓,這才緊急前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
“你們的確來晚了!”項薄澹澹說道,心中想著,“我也來晚了!”
在這個世道,
人命稍縱即逝,縱然有些庇佑天下蒼生,
有時候也力所不及。
想到這裡,
他忽然好奇這些人的身份,“你們是大梁軍隊?”
“大梁?”
那將軍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警惕,冷冷注視青年,“你問這個做什麼?”
項薄看了一眼,
這些人身著紅色軍甲,沒有帶軍旗,看不出是哪一方的軍隊?
按照獨孤田所說,
這南方的軍隊不算少。
居然能有一支軍隊想要為百姓做主,讓青年有些好感。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在這亂世當中,還能有人想著百姓,這很難得。”
那將軍眼神低垂,冷漠的看了一眼青年,隨即說道,“某家姓樊,樊麒麟。”
“誒?”
青年皺了皺眉頭,心想,“你告訴我你是隸屬哪一支軍隊的就是了,誰問你名字?”
而樊麒麟更是驚訝,
他本想著,
自己在南方也算是有些名聲,報出名字來,哪一個不認得?
本想看到這青年露出驚訝模樣,卻沒想到他只是皺了皺眉頭,
這感覺像是,
根本不認得自己。
“喂,小子,你不認得某家?”樊麒麟嗓子粗,這一開口,更像是在吼。
青年搖了搖頭,緊接著跟了一句,“沒聽說過。”
“呃?”
樊麒麟些許尷尬,隨即自報家門,“我們是方家軍麾下。”
“方家軍?”
項薄這一次很是驚訝,隨即又覺得這在情理之中,終於笑了笑,“原來是樊將軍!失敬失敬!”
這已態度轉變令樊麒麟有些不適應。
這傢伙怎麼反覆無常,
不對,
他是聽到方家軍的名字才對我客氣的。
方家軍乃是南方少有的仁義之師,
項薄一路走來,早有耳聞。
況且,
他對於自己的那位好友方伯廷很信任。
既然是他麾下的官兵,自然值得信賴,因此客氣了許多。
“我看你修為不弱,又有仁心,不如跟我回去做個總兵,也好建功立業,做一番事業。”
這樊麒麟看項薄身手不錯,居然想要拉攏。
項薄笑了笑,不置可否,反問道,“不知方元帥現在如何?”
“你認得方大帥?”
樊麒麟頓時怔住。
“我們是同窗,在天北學院一起求學。”
嘩啦!
此言一出,
樊麒麟頓時下馬,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擠出笑容,“原來是方大帥的同窗好友,怪不得修為高深,失敬失敬。”
項薄還了一禮,施施然說道,“慚愧,他現在是元帥了,而我只是一江湖散人。”
“欸!”
樊麒麟一擺手,“話不能這麼說,我看你年紀輕輕頗有仁義之心,修為也不錯,想來也是天賦異稟之人,將來總有一番成就。”
因方伯廷的緣故,
這兩人迅速熟絡不少,放下了警惕和芥蒂,肩並肩來到了村子裡。
項薄將這裡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樊麒麟不由得捶胸頓足,頗為遺憾來晚了。
看他神情流露真情,青年不由得默默點頭,此人雖然長得魁梧嚇人,卻也頗具善心。
“哦,這麼說來,村子裡還剩下些孩子?那魔偶宗實在可惡,可惜他們的本部處於一片沼澤之中,內裡毒瘴從亂,我等進去不得,否則我定要將它一窩端了!”
樊麒麟憤憤不平說道。
“哦?那魔偶宗如此恐怖?”項薄倒是沒想到,他派陰使去了,給他解封了修為,看那女子的修為也就在煉神境中期,對於陰使來說算不得什麼。
可這樊麒麟的修為也快接近煉神巔峰了,居然無法進的那沼澤,看來陰使此行怕是沒那麼順利。
“確實恐怖,外圍的沼澤毒瘴是一大難關,他們宗門還有一位半步地仙坐鎮。”
樊麒麟如實說來,
方才所說的要衝去將人家一鍋端,多少有些氣話,
以他的實力,
想要挑戰半步地仙,最多只能保命。
“對了,還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誰,等我回去之後,也好跟方大帥說一聲。”
“項薄。”
青年回答。
“既然是大帥的朋友,那為村民們報仇的事情就有勞公子了,我等幫忙去將村民們的屍骨給埋了。”
樊麒麟一招手,
幾百人的軍隊一起湧上來,和一群現了形的冤魂百姓擠在一起忙活著。
這一折騰就是半夜過去了,
臨近天明,樊麒麟對著項薄拱手再見,
這裡便只剩下了青年一個。
天地間,萬籟俱寂……
………….